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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洗劫

太平盛世,袁家坳终于唱起“串客”来了。

说是太平盛世一点不假。好多年了,袁家坳还不曾闹过“三次”。开头曾有过几个小股土匪想来扰吵,但只消亮出八宝带回的那张丁茂雄的名帖,便都乖乖地走人了,还没忘说声:“对不起,我们不知啰!”连村里人想“慰劳”他们一点“小意思#39;,都被婉拒说是“不敢叨扰”。后来就干脆不来了,偶尔有路过的“三次”,也总像过意不去似的,悄然地从村边溜将过去。

袁家坳人心里美啊,竟至于有点飘起来了。每逢听到江家村或什么别的村遭了劫,大家就说起风凉话,说什么要是能到袁家坳来才好呢,那一定要箪食壶浆地欢迎或欢送!也有人装出一副没经历过这类事便很不过瘾很是遗憾的样子,说都该怪茂雄,让他们没能有这种见识。当然这都是看别人牙疼的好感觉,村里人到底过上了太平日子,天天可以高枕而卧。先前教训小孩时的吓唬:“再孬,让丁茂雄来‘三次’你!”眼下却变成:“看人家丁茂雄!”

袁家坳人真的把丁茂雄当做英雄了,而且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他的好处。是啊,茂雄真

是好啊!连大家让八宝带去的银元都退了回来。我早说过······这人······聪明,见过世面,讲义气······有人还把他和袁先生并列起来,认为最有出息最有能耐的就只有这两个人。袁先生在军政部,是上校;而丁茂雄在山上闹“三次”,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甚至于有人认为丁茂雄的能耐更大当年让袁先生从南京弄几条枪来护护村,他不是没弄来吗?不管是不敢还是弄不到,反正说明他不是没胆量就是没能耐。他只能背一箱一箱的书,可这破书有什么用?还不如人家丁茂雄一张揩屁股都嫌小的纸条,却成了村里的护村符这不,简直比符咒帖子还要灵验呢!甚至连羽房里那个塾师毛先生都感叹地说是旷古未有之事。

当然话说回来,包括毛雨亭在内,很多人都认为:毕竟还是袁先生本领大,茂雄再厉害,再有能耐,终究是个强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指定把名帖放在羽房里,也是佩服袁先生,而且只佩服袁先生。正因为佩服袁先生,才对袁家坳人好。说起来也真是,本来嘛,袁家坳人早把丁茂雄给得罪了,捉奸,示众,要不是袁老太太制止,还不是留下大祸根了?这会儿还有谁来做袁家坳的“保护神”?袁家坳人还能过太平日子?还能像现在那样唱“串客”?······

“串客”本来是浙东一带的民间戏曲。说得准确一点,就是宁波甬剧的原始形式。最早的“串客”只是唱山歌和唱新闻,内容大多是民间爱情故事。清朝时曾作为****秽曲被禁止,直接的原因是舟山有个守寡多年而且决心终生守节的寡妇,偶然有机会看了“串客”后就再嫁了。但禁止也只能禁在城里,难以禁到乡村海岛山区。那时节没有电视电影卡拉0K,没有别的可以解闷散心的活动,劳作之余听听这些民间戏曲开开心,把一天的劳顿消除掉,实在也不是没有必要。再说这“串客”演出简便,不用道具行头,跑到祠堂庙前,甚至谁家院子里都可以即兴演出。演员也少,一旦一生两个角色,顶多加上一支“老板”胡琴,有时甚至连胡琴都省了,只消架起四只稻桶,翻个面,铺上几块门板,就成了戏台。

这“串客”虽是简便,演起来却极富挑逗性。因为内容多是男女情事,演员也就一男一女俩搭档,甚至干脆是夫妻合演这更好,演起男女间事来无须顾忌。也有两个男演员或两个女演员,内中一个男演女或女演男。这种男演女或女演男的同性间扮演出来的男女情事戏,也决不比男女合演逊色,反倒更能挑逗人。

袁家坳演“串客”的历史很有点曲折。

不知是哪一代传下来的规矩,袁家坳早先是不准演“串客”的,而且还不看,即使在别的地方演,也都不去看。这倒并非是响应官府的禁令,而是人们都能自觉地抵制。这规矩的慢慢松动,也是始于丁茂雄。如上所述,丁茂雄的那些荤话给村里吹来一阵性的春风,让人们起了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观念上的变革。也不知道到底这两者有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反正从此之后人们对“串客”的态度渐次变了。先是有人偷偷地到外村去看,接着是看了之后回来公开地转叙描绘甚至渲染,而且往往和荤话结合起来谈论。但那时尚无人敢提出在村里演,只是接下来到别村去看的人越来越多,以至有一次在江家村演“串客”时,观众中的袁家坳人竟然超过江家村本村人。江家村人便说:我们出钱请你们袁家坳人的客!袁家坳人说:那干脆钱由我们出。这样就由袁家坳人出钱在江家村演出了几场。当然这也引起袁家坳人的反思:

“这是哪一桩亏本生意?我们出铜钿,却要跑五里路,这不是买了炮仗给别人放?还不如在这里演江家村演得,袁家坳就演不得了?”

这想法实在有道理,甚至可说是无懈可击。但终于没有始作俑者敢冒村里之大不韪,这原因当然是慑于村里几个头面人物尤其是羽房里的压力。事实上也是,不要说守了不会同意,即使他不在家,袁太夫人也一定会出面干涉的。所以人们都把那欲望压在心里,谁也不敢出头破了这一不成文的村规民约。

终于有人出头了,那就是顺法也只有顺法,敢于带头冲破这禁区。

丁茂雄事件之后,顺法在村里的权威无形中减色不少。这就像江溪里的鹅卵石,虽然沉在水底,却是谁都能一眼就看个清楚的:丁茂雄之所以“三次”,溯起根来就归罪于顺法策划的那次捉奸;而丁茂雄“三次”后不但没来扰乱袁家坳,反而成了村里的保护人,却归功于羽房里好待丁茂雄,特别是袁老太太桥头解救丁茂雄的壮举。这一功一罪,加在这两家本来就为了财富权力和影响而暗暗较劲的实力人家的天平上,轻重就越发倾斜起来。顺法心里更清楚,这失去的权威,得找个机会,看准一个突破口找回来,尤其是把村里人的民心夺回来······

机会终于来了,民心就是让村里人看“串客”。

清明过后刚收好笋,各家活儿稍微闲了些,袁家坳终于从新昌请来了“串客”班子。一切都经顺法授意安排,还特意把戏台搭在祠堂里,选节目时也要求越荤越好。倒是那戏班犹豫了,他们到了村里后就听说有一家大户的主妇老太太强烈反对,他们有过教训,上次在跸驻演荤戏时让人告了一下,说他们违犯了“新生活运动”,被罚了一笔钱。这大户显然是指羽房里。但顺法站出来说:没事,一切听我的,现在太平年代,大家还不能乐一乐,庆贺庆贺?出了事有我呢!这一拍胸,戏班子才放了心,但也只答应演《双落发》,说那不算禁戏,至于届时怎么个演法,是可以尽量放开尽量灵活的。

这一说,众人心里都明白了。大家知道,那民间戏曲有个奥秘,往往剧目是一回事,而具体怎么演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串客”,本来就随意得很,通常没有脚本,即使有也是两种演出模式,一种比较规矩,另一种则是所谓的“放开”演。就像几十年后那些黄色录像带,能把《红楼梦》、《西厢记》都拍成一个个男女赤身裸体地做爱淫乱一样。那些草台“串客”班子也大多能因地因时灵活调整,全看观众的需求而定。如果叫他们放开灵活地演,哪怕宣传三民主义宣传新生活运动歌颂******的戏,也能演出大鱼大肉的“荤味”来。

这不是,那《双落发》虽然也是男女情戏,原本却不算出格。但经那串客班子一放开,果然走了调。你看!那个扮演张皎好的年轻戏子,原本面孔就长得姣嫩,凸胸细腰,添了一脸淡淡的红妆,自是艳丽无边,经她一发挥就越发显出妖艳。一出场,她就楚楚凄凄地掩着半边粉脸,无限娇羞地唱:

未出此言两泪簌,

恩情哥,三月来到妹妹房里坐。

家里头,闹出泼天大事祸,

与我终身另配婚啊,

恩郎面上我咋说得过?······

唱着,就款款地伸出鲜笋般娇嫩的小手,半羞半逗地搡了那男角色一把,那一把,甚至更像是拉,但拉了一把后,又风情万种地侧过头去,掩着的脸倏然亮了一下,然后又“啊”的一声长叹,哀哀地哭起来。

“好!”台下一声吆喝,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一热闹,也不知是本身剧情还是临场发挥,那男角儿也被带动起来,忸怩了一番,也唱:

为兄我闻听就光火,

走上前,开口骂你这妹姣娥,

为兄三月里来到你房中坐,

今朝又来探望侬,

侬理勿该,就赖脱婚姻来压势我,

恩小妹侬爹娘做主我郎勿来怪,

为兄啊,到你阿妹屋里坐······

戏尚未入港,看的人却不满足了。特别是几个看过荤“串客”的,一想到那些大鱼大肉的情景,便恨不得台上那对男女做在一起。于是便有人喊:

“重唱!重唱到你阿妹的床上困!”

“对!跟你妹去床上睡觉啊!”

叫着,笑着,叫着笑,笑着叫。也有人朝仰坐在正当中躺椅上的顺法望去,看他的反应。那顺法也是笑眯眯的,一脸陶醉的样子,还不时对台上道:

“对!对!放开唱,放开做,大家高兴,大家高兴!”

于是众人便更加大胆地喊:“放开唱,放开做!”

在一片叫喊声中,台上两个演员稍微停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接着就放开手脚演起来,因为原本就是夫妻搭档,无所谓拘泥,于是就在那情节之外做出百般挑逗的样子来。两个人眉来眼去,遮遮掩掩地忸怩了一阵,那女的就媚媚地叫了声“哥”,两只手已是钩在男的肩膀上。那男的就势一摁,一只左手整个儿把女的纤腰合在了胸前,那右手更在女的两腮间抚摸着,且故意装出颤声地唱:

哥啊我,到妹侬的床上困······

“好!”一声响亮的喝彩,是顺法的声音。

“好!”马上更多的人响应,而且又高叫,“快到床上困!快到床上困!”

那男角更大胆了,一个劲地和女的扭在一起,那唱腔竟不知不觉地转了调,变成《******》了,一双手更像按摩似的,顺着那女的身体,轻轻柔柔,从头摸到胸,从胸又摸到下身,一边摸一边还浪声淫气地嗯哼着,姿态神情完全是男女做爱时的动作。那女角更是一副酥了的神情,半启半闭着双眼,嘴里也呢喃着:“嗯,啊······”看起来似乎是在推拒,但这半推半拒越发激起男的欲火。

不但激起男角色的欲火,更是激起下面观众的欲火了。像是感染了似的,或者干脆说是中了疯入了魔,台下忽然变得一片寂静。台上呢,也突然停止哼唱,只有那男女四只手都在对方的身上不停地抚摸,这动作虽是无声,但台下几十双直勾勾的眼睛却仿佛能听出一种神奇的声音似的。几十张嘴都大张着,不少人的嘴角还流出涎水来了,就像是饿久之人看到美食似的,企盼着有什么佳肴会落人口里。台上台下已经融化为一处,台下的人好像不是在看戏,而是也跟着那对男女在摸索似的,有几个小伙子更被挑逗得打熬不住,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到自己的裤裆里去;也有的干脆回家,找自己的老婆或别的女人去了······

就连八宝都受不住了。自从二姑自杀之后,这么一个健壮的男人突然没了这个欲望。不像在那之前一想起二姑就会情不自禁地打熬不住,做起那自慰的勾当来。这次他本不想来看“串客”,只是因为袁太夫人叫他来做个“侦探”,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在场袁太夫人阻止不了那万恶的****,但她心里要知道,在这场大是大非中,村里每个人的表现。八宝身负了这重任,开头也很是庄重的,把每一个观众都记在心里。可待到那戏开场之后,特别是进入髙潮时,竟不由自主地入到那戏中去了。身上也慢慢地热了起来,像是往血管里充进去什么激素似的,已经软塌了二三年的那个地方竟然奇迹般地挺了起来,两只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盯着盯着,只觉得那两个角色变幻成别的人女角儿怎么变得这么面熟?那不是二姑吗?迷迷糊糊的,八宝只觉得自己也来到台上,和那男角儿重叠在了一起,自己那双手竟摸在“二姑”身上,随之恍然间又觉得自己和二姑来到杜陵潭边的岩石上,两人嘴上都含上了草茎,二姑那****的被月光照得晶玉一般的肌肤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响,像是什么毛竹架子折断了似的,很是清脆响亮,更像一道闪电划过寂静的夜空,在两边的山峰间响起一阵悠远的回声。

最早被这响声震醒的是台上的两个演员,原本抱成一团的,猛地松开手,女的两手掩耳,复又扑在男的身上。至于台下的观众,那一张张大张着的尚在流着口水的脸,都下意识地朝响声传来的方向探去;也有几个仍沉浸在荤戏里,还以为是剧情的需要,故意让意外的响声来惊扰男女两人的好事,所以响声过后那女子复又投人男的怀里,于是便期待着下面的好戏。直到接下来又是“砰”的一声,那女角儿已抱住头直往台下蹿去时,才听有人惊叫:

“打枪,哪儿打枪?”

接下来又是两声枪声,呼啸着划破黑蒙蒙的夜空。

“哪里打枪?”又有人惊呼,“‘三次’?‘三次’来了!”

“‘三次’?”这一提醒非但没有增加人们的害怕,反倒把原本惊慌的心都镇定下来,不少人甚至又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特别是顺法,刚才还有一刹那的惊慌,这会儿却异常自若,稳稳地往躺椅上一仰,又稳稳地坐起来,说:

“没事。‘三次’有什么可怕的?继续唱,继续唱!”说着别转头,“谁啊,谁去羽房里一次?还是八宝吧!烦你去把那张帖儿拿来,回头再来看戏。”

八宝愣着还不曾领会过来,刚才枪响时,正是他那家伙欲喷未喷之时,经这么一惊吓,倏然间又软了下来。他拿手摸摸头,竟是一脸的汗水。站起身来,正待走时,又发现那裤裆里湿漉漉的,他顿时红了脸,惊魂未定地走开了。

“还演,还唱!”顺法挥着手,“别怕,‘三次’惹不到袁家坳人头上!”

已退到台下的两个戏子,见他这么说,犹豫着,慢慢地回到台上去······

有意和祠堂里的“串客”唱对台戏,羽房家的院子里正在唱着新闻。

这当然是袁太夫人的主意,是她抵制那可恶的“串客”的最后的也是惟一的办法。她前天就得知要演“串客”了,八宝告诉她的。听说后她就踮着一双小脚跑到顺法家,她以为顺****出面制止,不料顺法却公开声言是他的主意。“让大家乐一乐。”望着那嘲笑的目光,袁太夫人终于明白了:他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她心头像是要喷火,但又无法阻止这一恶行。要是守了在就好了,儿子是阻止得了的,但他在南京她知道正是因为儿子不在,顺法才敢于这么放肆。她哀叹自己是个女流之辈。但袁太夫人毕竟是袁太夫人,哀叹之后她又咬住那副已经残缺不全的牙齿,她决心凭着自己的力量向顺法应战她清楚地意识到而且认准顺法是有意向羽房里,特别是向她本人挑战这原本是作为女流之辈的她从来就有的彪气,她一生最强的个性就是决不屈服,喜欢硬碰硬针锋相对地对待对手。尤其是丁茂雄事件之后,她对自己更有了信心,同时使她对村里的责任感也更强烈了。于是,她就想出这么一个唱新闻,作为对台戏,来向这歪风邪气作一次坚决的应战!

浙东一带的唱新闻,其实是用曲艺形式来说故事,那新闻也只是旧闻。若在五六十年后,通常能成为晚报的社会新闻栏里的内容,或者被那些通俗文学作者所青睐的诸如凶杀情杀狗咬人甚至人咬狗之类的故事。唱新闻的都是瞎子,一般是一个,也有带个明眼小孩作为“亮眼棒”领领路的。瞎子唱一阵敲一会儿锣,那小孩便收些钱物、年糕、糍粑之类,有什么收什么,有多少收多少,从不讨价还价。

袁家坳历来就有唱新闻的传统,先前多由一个叫杨瞎子的老头来唱,通常一个季度他会自己进村来一次,一唱便是三个晚上。几年前杨瞎子死了,就很少有这种机会了。这次凑巧,不请自来了一老一小两个瞎子,开头谁也不起眼,人们还以为是算命的。正好来到羽房里,袁老太太正为村里要做“串客”的事而心烦,便想让他卜上一卜,不想那瞎子竟把她的心病说了出来,又自告奋勇地说,他既会算命,也会唱新闻。这一下,正好对了袁太夫人的心意。

这会儿,太阳还没有下山,羽房里就早早准备。为了招徕尽量多的人来听,袁太夫人让大孙儿超凡写了一张布告贴在桥头,怕村里人不识字,又叫小孙子起凡挨家挨户去告知,她自己亲自站在门口欢迎。袁夫人则忙着张罗,椅子桌子凳子,开水凉水茶水,还备了糖果瓜子。袁夫人近来也很高兴,女儿的婚事终于定下,眼下正请了木匠箍桶匠在做嫁妆。

至于次音,更是帮着打杂倒水,前前后后地忙乎。

来的人也真不少,把个小小的院子坐得满满的。大多数是妇女,也有少量男人,来了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到袁太夫人面前打个招呼,算是应个卯,表示自己立场坚定,宁可听新闻而弃“串客”。袁太夫人一一表示赞赏。但待到新闻开场后,那些男人就陆陆续续地开溜了。袁太夫人看在眼里,嘴里不说,心里却一个个记着。好在妇女们都在,才让她心里宽慰不少。

照着唱新闻的规矩,开唱前由主家点节目。瞎子问唱什么,袁太夫人反问你能唱什么。瞎子便先说了个一家两兄弟老大黄埔军校毕业后被内侄失手打死,老二北京大学毕业又发疯的故事梗概,刚说一半就让袁太夫人打断:

“你别讲了,这已是旧闻了,肖王庙孙家的事,我们比你还清楚呢!”

瞎子说:“那就唱个堕民姑娘和一个强盗的风流事如何?”

这回是众人大笑:“你把新闻唱到哪里来了?你知道这儿是哪儿?”

那瞎子愣了一下,马上笑道:“我当然知道那事就出在你们村。就因为你们都知道,才让你们听听我唱出来的旧闻还新不新鲜呢!”

“好吧,那你就唱这个,看看你能不能唱出个新味儿来!”袁太夫人忽然来了兴趣。其实她心里是为自己在丁茂雄事件中立了一功而得意,也算是陶醉一下。众人却不表态,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那瞎子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也猜想大家不喜欢,就说还是唱个别的吧。袁太夫人虽有点不髙兴,但想到今天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和那边的“串客”唱对台戏,不能不尊重大家的意见,就说:

“好啦好啦你也别问我了,就随你唱个好听的吧!”

瞎子这才开始,一边敲锣一边唱起了一段开场白:

天上星多月勿明,

地上山多路勿平,

朝中官多有奸臣,

“锵锵探锵,锵锵探锵!······”随着一阵锣鼓声,气氛陡然热闹起来。那瞎子敲一阵唱一通又说一会儿。讲的是发生在宁波郊外一则奸情杀人案。说有个丈夫知道妻子和人通奸,发誓要将她杀了。他的朋友说要杀你得捉奸捉双把奸夫奸妇当场捉住一起杀了报官,才没有罪。丈夫听从此计,果然于一天晚上当场捉奸,杀了妻子,奸夫却被逃脱了。他去告诉朋友,朋友惊慌道,你只杀奸妇一人,你就有罪。没办法,二人商量,只得随便再杀一个男人作为奸夫。刚巧有个和尚路过,就骗他进屋把他杀了,然后拿了两个头去报官,天亮时官差来查看尸身,见那和尚原来是个尼姑······

这故事本是发生在清朝年间的事,竟也改编了当作新闻来唱。但故事倒很是惊险,加上那瞎子也唱得起劲,早已把一院子人们的心都吊了起来,竟没人再中途退场。不少妇女还在啧啧感叹,有几个竟还暗自抹起泪来。

也就在这个当口儿,传来那一声刺耳的枪声。

女人们纷纷站起来,反应最快的是超凡:“‘三次’强盗!”

仿佛乱了的鸭群,妇女们尖叫着,有几个已经开始往门外跑。

“快拿帖子!”仍是超凡想起来,尽管只有十五岁,毕竟是个男人。袁夫人连忙去拿,却因久未使用,忘了放在哪里,翻箱倒柜好久才寻到。找到后又不知该将那名帖交给谁,就是说,该让谁去送帖子?因为院子里大多是妇女,再不就是小孩总不能让妇道人家去向“三次”交丁茂雄的名帖吧?

“八宝!”袁夫人叫道,八宝是当然人选,却不见人她不知八宝早被婆婆派去那边做“侦探”了。她刚想说“我去”,就被次音拦住:“让我去!”

“不,你们都不能去!”超凡一把夺过那名帖儿,“我去!”

“你不能去超凡不能去!”视孙子为宝贝的袁太夫人说,“谁也不必去,有那帖儿在,让他们来了看!”那口吻极是得意,一副稳若泰山坚如磐石的神情。又对那瞎子说:“继续唱,唱到哪里了?那可怜的和尚······”话未落,院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头撞进八宝来:

“快,快逃!‘三次’来了!”

“你快送那帖子啊!”袁夫人把超凡手上的名帖递过去。“快,快送过去。”

“不行啦!没用,这次没用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三次’吗?”

八宝愣站着说不出话来,涨红着脸,终于说出两个字:“快逃!”才像通了气似的,又结巴着说了过程:他刚才从祠堂那边过来,就是来拿帖子的,正遇到两个强盗,凶狠狠地喊着顺法和守了的名字赶过来。他就迎上去说:“老总,我们是丁茂雄的朋友。”话未说完,就被对方一掌推倒在地:“屁,什么朋友!”八宝说他有丁茂雄的名帖。“去你妈的名帖,老子就是要来‘三次’你们!”······

众人闻言,自是傻了眼: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次的“三次”和前几次不一样了,不买丁茂雄的账了!······意识到这一点,女人们马上作鸟兽散,恨不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强盗总是抢大户人家的。

见院子里只剩下羽房里一家人,外加两个瞎子,八宝连忙说:“快躲!不要出去!”袁太夫人说两个瞎子怎办,八宝大叫:“谁会去惹瞎子?”把两个瞎子扶出院外,院门紧关了,又连推带搡地把一家人撵鸭似的往里赶。

袁太夫人以下袁夫人次音超凡起凡一共五个人,到此为止,仍不相信眼下真的如此危险。“怎么那帖儿没用了?”袁老太太还在一个劲地嘀咕。直到外面响起一阵喧嚣声,她才突然间悟出真的来了“三次”,而且是不认丁茂雄名帖的“三次”!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就非常坚决:“快躲!”但往哪里躲呢?一家人是分头躲还是躲一起?一致的看法是躲一起。至于到哪里,袁夫人说到偏屋安全;但次音却主张干脆躲到后面小屋里,那里正在做木匠箍桶匠,置办她的嫁妆,有好多木料在,躲那里安全。这提议马上被通过。于是五个人手拉手摸进后院。黑咕隆咚的,踮着小脚的袁太夫人惊慌中绊上了地上的几根木条,连带着把一只搭好架子还未上箍的大脚盆踢散了架。幸亏次音因为做她的嫁妆常来这里,便引导大家小小心心往里摸,好不容易摸到最里面的小屋,再隔壁便是外面的瞎婆家了。虽然黑咕隆咚的,倒有一种安全感。五个人缩成一团,便觉得壮了胆。只是听到外面不时传来的吵闹声,大家的心又提了起来。袁太夫人一个劲地念起了《高皇经》,袁夫人则紧紧地抱住小儿子起凡,嘴里也禁不住喃喃自语:

“菩萨保佑,但愿不来扰吵,菩萨保佑······”

十岁的起凡小心地问:“妈,‘三次’来了,我家的东西怎么办?”

次音轻声说:“别怕,‘三次’不会来的。”

袁夫人也说不知是说给儿子听还是安慰自己:“只要我们人出来了,就什么都不要紧了······”话未说完,超凡忽然想起来:“还有毛先生!我去叫!”未及袁夫人阻住他,就已经跑了出去。来到院子里,正好八宝把院子大门用木棍撑好,一听说超凡要去叫毛先生,就狠狠地说:

“毛先生有什么关系?谁会去动弹他一个老头子?还不快躲起来!”

超凡说:“那你,八宝哥你也躲起来啊!”

“我躲什么啊?还会有人看中我!”八宝说着硬推着把超凡重新推进去,又把小屋倒锁起来。他知道强盗只会到正屋去抢东西抢人,不会去找小屋的,再加一把锁就更保险。随后,就听见院门捣得山响,夹着一阵粗鲁的吆喝声:

“开门!开门!”

八宝躲在门后,盼着捣腾一会也许会离开。可那声音越来越重,看来是冲着羽房里来的,只有让他们进来,再设法骗过他们。于是就打开门杠,哗啦一声,大门被推进来,他摔了个仰八叉。一看,仍是刚才遇到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似有点面熟,脸上一条刀疤痕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不是上次去见丁茂雄时提酒竹筒给他喝的那个人吗?······他一个挺身蹿起:

“老总!我认识你,你忘了我啦?我是丁茂雄的朋友啊!”

“去你的朋友!”刀疤脸恶狠狠地说,“别放屁了!快去把这家人都叫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不剩地叫出来!”

“老总,你想干什么?茂雄和他们很好的呢!”八宝说,又听一阵吵闹声,原来门外进来一批人,多是隔壁邻里的。八宝更壮了胆,“不信你问他们!”

众人都说:“是啊!老总你误会了,茂雄和我们都很好呢!”

“他和你们好,你们和他好吗?”刀疤脸狠狠地吼,举起一把木壳枪往头上一扬,“快走,没你们的事!我只要这一家出来!屋里的人出来!······”

“老总,他们不在,他们都不在家。”八宝大声地喊,他是想让后院小屋里的人听到。喊着,一边还拦住刀疤脸,两人正推搡间,门外又一阵脚步声,黑暗中又奔过两个人来,气势汹汹地推开围看的人,直奔院子里。

“茂雄!”人们都惊叫起来。“茂雄哥!”八宝也连忙迎上去,他本能地以为误会可以消除了。可是丁茂雄却恶狠狠地挥着一把手枪,大声道:

“老子就是丁茂雄!我丁茂雄来‘三次’了!”

见众人仍怔愣着,丁茂雄又举起左手扬了扬那手里提的是一截肉团,血淋淋的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肉。众人一阵惊叫,纷纷后退。

“别怕,我不会动你们,我是找仇人报仇我已经报了家的仇了!”吼着,把那肉团往地上一甩,血淋淋的像是男人的****,骨碌碌滚了几下,“我还要报另一家的仇就是这一家!”然后高叫:

“羽房里的人出来!我丁茂雄报仇来了!”

“茂雄哥!”八宝几乎是扑上去,“茂雄哥你疯了?”

“我就是要报仇,就是要报羽房里的仇!你们弄得我吃不下饭,我要弄得你们屙不出屎!你逼得我不能‘三次’,我就是要‘三次’你们!······”

骂毕,一把揪住八宝的衣襟:“我不害你,你给我把羽房里的人叫出来!”

“茂雄哥,你别······”八宝颤抖着说。尽管他对眼前所发生的事还没完全弄清,但对将要发生的后果却看出来了。“他们不在······都不在屋里······”

“那好!”丁茂雄一把将八宝推开,一挥手,“搜!”

刀疤脸向偏房扑去,另一个则奔向正屋,后来跟丁茂雄一起来的那个守在院门口,丁茂雄则虎视眈眈地站在院中央,挥斥着众人退出院门外去。

八宝惊骇地望着丁茂雄,想说什么,却听到偏屋里传出喊声:“这里有一个!快走!”八宝吓了一跳:“茂雄哥!······”还未出口,丁茂雄已经高声发过话去:“那是教书先生,不碍他的事再到里面搜!”

刀疤脸下了楼,也直奔正屋。上上下下地搜了一阵,全没有人。

“后面还有小屋!”丁茂雄挥挥手,两个“三次”跟了他朝里面走去。八宝的心提到喉咙口了,也连忙跟过去,一面叫喊着:

“茂雄哥,他们真不在,他们都上了山!”

“上山?”丁茂雄血红的眼睛瞪着八宝,又用脚踢着杂屋的门,“砰砰砰!”上了锁的门撼了几撼,那把铁锁哐啷哐啷直响,八宝的心也差点跳出体外。

“茂雄哥,你要抓就抓我吧!他们真的走了······”

“砰!”门霍然被踢开,八宝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但脑子却变得异常地清醒:一旦真的羽房里的人被抓出来,他将和丁茂雄拼了。

两个“三次”早已冲了进去。八宝揪住小屋门口的一根大木棍,准备着随时冲过去用它拼命,却见一个土匪复又跑出来,气恼地说:“******没有人!”

八宝已经跨出去的一条腿又缩了回来,刚跳出来的心也回到胸中,但他脑子里却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没有人?······”

小屋里另一个“三次”也跑出来:“那边有一道门,关着的······”

“那是通他们仇家的!不会去的瞒得过别人瞒不了我!”丁茂雄万分恼怒地说。“走!”又回到前面院子里,高举着手,对着后山声嘶力竭地吼:

“羽房里的人听着!你们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再不回来,我就放火了!”

不见动静,丁茂雄又叫了一遍,然后对刀疤脸说:“去买一桶火油来!快!”

“茂雄哥!”八宝一步扑上去。他知道,一旦放火,不但羽房里的屋烧了,还有躲在里面的五口人虽然没被发现,但五个人都在里面啊!

“茂雄哥!丁茂雄!”他几乎是哀求了,“不能放火啊,你就把我抓去吧······”

“没你的事!你滚开!”丁茂雄再次把他推倒在地,又对另一个强盗说,“去,叫刚才那个师塾老头下来。”

那强盗去了,一会就从厢房楼上下来说,那老头不肯下来。

“跟他说要放火了没有?”

“他说宁可烧死,也要和主家一起牺牲我看就成全他了吧?”

“把他强拉下来!”丁茂雄大声地说,“我是报羽房里的仇,和那酸老头不相干。”又朝院门口拥进来的村人说:“和你们也不相干。”

毛雨亭终于被那个“三次”强拉硬拖地拉下楼来,一面号叫着,“我还有书,我还有书!”就被拖出院门外。

院门口,围观的人群中又挤进那个刀疤脸,提着一桶火油。马上,后面拥进一批人,都是羽房里的邻居,一齐跪在丁茂雄面前:

“茂雄,不能啊!可不能连累我们啊!”

丁茂雄铁青着脸,向刀疤脸挥着手,又推开那个抱住他大腿的男子说:

“阿六,我也没办法,只有委屈你啦!殃及了你家,羽房里会赔你的,你放心,这点我晓得。”说完,又从袋里摸出两只大洋,扔给八宝:

“八宝,烦你交给小店,这是火油钱。”

说着话,刀疤脸早已点上了几支竹火把,往那泼了火油的正屋里扔去,“轰”“轰”几声,火势呼呼地向屋里扑去,正屋连同小屋同时燃烧起来,火带着风,风又逼着火,霎时间,整个羽房里变成一片火海······ .

丁茂雄扬起右手,朝天放了两枪,“砰砰”!随着那两声刺破夜空的怵人的呼啸,一挥手,和着三个强盗,飞奔着离开了。

众人都围过来,撕喊着,拿着各种工具,脸盆,脚桶,往屋子里泼水,也有几个胆大的想抢救东西,终因火头太猛,都已不顶用了。人们只有在四周拨开一条隔离带来,以使火势尽可能少地蔓延。哭声,叫声,骂声,火烧声,一片混乱声中,又有人来告知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对面的顺法被丁茂雄割了卵子,下身血淋淋的只剩下了一口气······人们听了都惊吓得没了声音。只有那个八宝,对着那被大火吞没的屋子,撕声号叫着:

“天哪!羽房里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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