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无数遍这样的场景,下课了,我走下楼梯,你就站在楼梯口,身后都是光,你就在光里,微微蹙眉,阳光里你的耳朵上有细细的绒毛,手指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奏的敲打着手机,眼睛像一潭深深的湖水,突然你抬头,璀璨的我些微失神。
我从厚厚的复习资料里抬起头,那些莫名其妙的的历史年代表在我的脑子里打架,打成一锅浆糊,粘稠的我都不想去碰触,揉揉眼睛,往窗外看去,我们的教室在一楼,有一个小小的花坛,灰扑扑的,在这样的夏日里显示不出几分清爽,热浪一阵一阵,头顶的风扇吱呀吱呀的响,我楞楞的看着窗子上严密的防护网,应该是怕小偷,一楼都有的防护措施,没什么太大的抵触,看小花坛里的金银花树被隔成一帧一帧的模样,我突然记起看过一个新闻,好像电风扇砸下来砸死人什么的,猛地抬头死死的盯住头顶的风扇,盘算着它掉下来我该往哪里跑,林牧回头瞥了我一眼,想了想又开口“掉下来我把你推出去,”我环视了一下前后同桌高高的书桌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林牧,你真绅士。”
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高三教室,重点高中的课堂也不能赶走一丝丝的暑气,我揉着手腕:中午趴在桌子上睡觉压的有些麻,耳边迷迷糊糊的有后排细细的说话声,前排有抄笔记的沙沙声,似乎笔记本都被划出了深深的痕,我想这位书写的同学应该是额头冒着汗目光炯炯的在写着,我一阵心疼。抬头看50多岁的历史老师背对着我们写板书,口中说着“这个,啊,第三点是,这个那个.”我憋着一口气等这个花白头发的脑袋说出第三点,前排传来一张纸巾,上面用黑色中性笔写着“你再憋,就死了”我呼出一口气,拿起我的晨光中性笔戳了一下前排,在校服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墨点,突然有些得意。乖乖的收回笔,对讲台上的老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低头在餐巾纸上认真的写,看纸巾上划出流畅的印记。林牧说,你的字那么丑,在纸巾上看反而要好看一点。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历史课上写过多少张纸巾,大抵都是些不知所云的文字,有一段时间晚上回去背《红楼梦》白天上课默写“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半掩湘帘半卷门,碾冰为土玉为盆”“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同桌说,向阳你可真是个文艺的女子呢,我就很文艺的笑,然后林牧回头:“装x被雷劈。”我咬牙“林牧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他又递过来一本《疯狂阅读》,那时候什么《最小说》《花火》一类的很火,但是我不敢看,母亲就像是最高级的探测仪,收走我所有的”不务正业“的小心思,这时候,只有《疯狂阅读》听起来最像是严肃的学习资料,那时候很多人看李阳疯狂英语来着。小小年纪的感慨在字里行间流淌,深深的叹着不知所云的青春怅惘。班主任的脑袋不经意间就出现在后面的窗台,全部的人默契的低下头恨不得将眼皮下的书本盯出一个洞,我幽怨的看着桌边的堆着的老高的薛金星王后雄,把我的黑色中性笔咬出了深深的伤口,林牧回头摊开紫色的5?3“这道题怎么做?”我拿出厚厚的草稿纸,“这样套这个公式加一条辅助线.。”身边的人都围了过来,我也把自己的难题本拿出来和这样一群专心致志的伙伴讨论。唔,你瞧,我也曾真的是个好孩子。下午班会课,照常要给我们播放衡水的纪录片,一群短短头发,穿着肥大校服在还很灰暗的凌晨操场上读书的人,一群跑着冲向食堂餐盘旁边摆着书的人,一群在起床铃声中弹跳起来的人,环形的教学楼里大红的条幅密密麻麻“不考北大誓不还”“清华等我!!!”几个巨大的叹号触目惊心,我咋舌,低头绕绕手指,心里盘算着等下回家吃什么比较好。林牧瞅着屏幕,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我想,那时候,他的心里肯定不是在想着晚餐,毕竟食堂没有那么多种的选择,因为爷爷的缘故,我的母亲可以在家属楼里做好我爱的红烧肉等我回家,我不需要去挤着食堂吃着凉掉的饭菜。而林牧不能,尽管他穿着名牌衣服带着名表,但是他还是得去挤食堂吃快要冷掉的饭菜,我在这点上觉得很得意,多年后,回想起我却从未请他回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