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老弱病残去寒山镇的事马上就开始运作起来,稀壤村派人去寒山镇传达薛克的指令,由寒山镇组织车队前来接这些行动不便的半兽人。预计三天后第一批稀壤半兽人就能出发,前去寒山镇暂住。当然车队不会空着来,还会载满薛克送给稀壤村的粮食。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安帝-卡卡不再驱赶薛克,还把他们一行安排到了胡库-血桘家旁边的一处岩洞里,以便第一拨人员交接事宜在薛克坐镇下能顺利完成。
整个过程中,狄莽心里一直有很多疑问,直到胡库-血桘殷勤地将他们安置好,才有机会单独向薛克问出来。
“大人,寒山镇的新生儿存活率比稀壤村高出那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很简单嘛。你看看这里的半兽人,大多以洞穴、树洞为家,而且很不注意饮食卫生。在这种条件下,半兽人新生儿的死亡率当然会较高。以前寒山镇和这里差不多,但是后来我教他们建起石屋,又让他们养成卫生的饮食习惯,新生儿的死亡率不下降才怪。”薛克难得谦虚了一次:“其实咱们人类已将新生儿死亡率控制在5%以内,换了其他有经验的行政官去寒山镇,在这方面可能会比我做得更好。”
“不,这事也只有大人你能办得到。换了其他行政官,连半兽人的认可都得不到,就别说推行各种政策了。”狄莽由衷地拍了一记马屁,又问道:“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咱们寒山镇的粮仓建得又大又牢,里面装满了粮食,就算整个稀壤村的半兽人都过去,估计也够吃上一段时间,大人却把接纳人数限定在1000,这又是为什么?受好处的人越多,对大人在稀壤村的人望就越有好处,不是吗?”
“这个嘛,说起来就复杂了。”薛克头一次听狄莽说到寒山镇时用了“咱们”,心情大好,解释起来特别耐心:“首先呢,我给他们好处是为了建立自己的人望,这个当然没错。但是建立人望为的是什么呢?你不要以为我拿委任状忽悠他们,是真想当稀壤村的行政官,这个头衔目前对我来说没有实质意义。归根结底,我是想和稀壤村的半兽人建立一种联系,进而得到他们的信任,为吸纳他们参与到寒山镇的建设做好铺垫。”
“是啊,那不正是接纳得越多越好吗?”
“恰恰相反。好处不能一次给太多,不然就会显得太廉价。我把人数限定在1000人,得到好处的人会觉得来之不易,心存感激,而没得到好处的人则会更加渴望,将来能有加入寒山镇的机会也就会加倍珍惜。”
“大人高明……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把精壮半兽人排除,只接纳老弱病残,还承诺他们随时可以回来呢?”
“过惯了好日子的人,有谁会愿意重新回来住岩洞、啃冷食?至于这次只接纳老弱病残,那当然是因为我打心底把他们当家人看待。”薛克满脸悲天悯人的表情:“换了你家里困难的时候,你也会优先照顾身体弱一些的不是?”
“大人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胸怀,狄莽佩服。”狄莽这话发自肺腑,对薛克的感观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他却忽略了一点,如果薛克尽挑精壮劳动力去寒山镇,以安帝-卡卡为首的强硬顽固派肯定不答应,而接纳老弱,不但可以降低稀壤村半兽人的戒备心理,更重要的是释放一个信号:寒山镇欢迎其他地方的半兽人加入,连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去哪都能过上好日子,更何况身强力壮者呢?
“哪里,哪里。”薛克言不由衷地谦虚一番。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明,否则岂不有损他光辉高大的形象。接下来,他漫不经心地又说了一句:“对了,接下来几天要借尉猛屁股一用,希望你能理解。”
借屁股……难道?狄莽菊花一紧,以为薛克在“暗示”着什么。可是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薛克都不肯正面回答这话是什么含义,满脸诡秘的笑容让他心中发毛。
接下来三天,薛克闲来没事,在胡库-血桘的陪同下,以“一家人”的名义拜访了很多稀壤村的半兽人家庭。
每到一处,他当然少不了让莱希姆-比石现身说法,把寒山镇的幸福生活吹个天花乱坠。同时他也毫无架子,和这些初次见面的半兽人勾肩搭背,亲热得和在寒山镇没有两样。
同时那句“借尉猛屁股一用”,狄莽终于明白了是什么含义,原来薛克早就把各种情况都料到了。
尉猛到哪都改不了爱惹事的毛病,在稀壤村头一天还算老实,可第二天便嫌闷独自溜了出去,结果把一户半兽人驯养的涎狼给玩死了。
蒙受损失的半兽人追不上惹了事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尉猛,便向安帝-卡卡告状,然后又找到薛克这,愤怒地大吼大叫,唾沫星都快喷到薛克脸上了。
薛克马上安排好赔偿事宜,然后轻描淡写地道:“嗯,赔偿少不了,鞭子也不能饶,把尉猛找来,打他二十鞭作为惩戒吧。”
于是当着不少半兽人的面,薛克“铁面无私”地惩罚了“祸害村民”的尉猛。
可偏偏尉猛是个闲不住的主,好了伤疤忘了痛。因为吃不惯稀壤村的食物,又嫌随身带的干粮口感太差,才隔一天功夫,他又把另一户半兽人养的黄羊偷出来烤了。
薛克再次禀公判处:“嗯,赔偿少不了,鞭子也不能饶,再打他二十鞭作为惩罚吧。”
于是在半兽人眼中,薛克再一次伸张了正义。
几天下来,尉猛总能惹出这样或那样的麻烦。对于稀壤村的半兽人来说,吃二十鞭子算是了不得的惩罚,可比起寒山镇的处罚标准,这完全不算事。而且让尉猛闲着没事干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所以屡犯屡惩,屡惩屡犯。
狄莽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薛克早就看准了尉猛是个惹事精,借着惩罚他的方式,既能给自己立威,又能收买半兽人的人心。看看稀壤村那些半兽人对薛克越来越热情、亲近的眼神就知道了,这一手还管用。于是他也就放弃了训斥尉猛的念头,反正说了也不会听,还不如让薛克“废物利用”。
当然,这些只是旁枝末节,薛克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打探兽人部队的消息上。通过和大量稀壤村半兽人交谈了解的情况来看,半兽人村民外出狩猎、采摘的过程中,并没有碰到过兽人部队,这一带也没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
狄莽综合这些情况后,向薛克进言:“大人,种种迹象表明,稀壤村目前是安全的,位于稀壤村更后方的寒山镇则更不用担心受到兽人部队的侵扰。下一步,我们是不是该继续深入自治区?”
“不急,事件得一件一件做,先把眼前的办好再说。”
薛克是真不急。只要寒山镇的安全无忧,他才不会轻易放下在稀壤村得到的大好局面去办别的事。所以在稀壤村第一批200名孕妇及老弱病残顺利送往寒山镇后,他又多待了两天,除了将车队带来的粮食亲自发放到每一个稀壤村半兽人手里,还让胡库-血桘推荐了十几名擅于言辞的使者,前往周边其他村落宣传稀壤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这天一早,薛克来到安帝-卡卡所住岩洞,商量后续人员交接的事宜。
由于第一批人员交接很顺利,加上稀壤村凭白得了不少粮食,安帝-卡卡对薛克的态度友好了不少。这几天他也听说了薛克在打探兽人部队的行踪,好心劝道:“依俺说,白脸人军队和兽人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你们待在稀壤村看热闹就行了,俺们这里绝对安全。”
薛克哈哈一笑:“这可是你说的,我还真舍不得太快离开稀壤村呢。”
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莱希姆-比石冲进来叫道:“殿下,烟,黑烟……”
“没想到还是来了……”薛克喃喃自语道。
安帝-卡卡满脸疑惑:“什么黑烟?”
“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薛克突然想到什么,顾不上作更多解释,跳起来冲向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