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洞里面什么情况？”
姜八绺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褶子脸展开了笑容：“什么情况？里面很复杂！如果不熟悉的人进去就出不来，熟悉的人才轻车熟路，前提是别遇到鬼打墙！”
洞里还有鬼打墙？扯蛋！我心下却紧张起来，不是怕鬼打墙，就怕是有惦记横财的“鬼”打劫！
“金雨，咱们机组主厂房有多高？”
“二十几米吧！”我仔细回忆着生产现场的情景，从负4.5米到汽轮机棚顶的吊车，估计有那么高。
“锅炉厂房呢？”
“四十米？差不多！”我对炉子不太了解，便随口说道。
“地下电厂也是这个规模！而且里面比地上的建筑要复杂得多。”姜八绺低声说道。
无情看了我一眼：“姜师傅，到底咋个复杂法啊？”无情是不了解电厂生产工艺，倘若他真的到了里面估计会立马晕过去！
姜八绺咳嗽了一声，老脸展颜一笑，我知道他又开始发表演说了，便慌忙递上一支烟给他点着：“师傅，就说这里的情况！”我怕他说跑题了。
“这电厂所有的设备除了烟囱在外面，其他的全在山洞里！里面有四处最复杂之处，还有两处……死地，是不能去的。”姜八绺说完站起身来从兜子里拿出一叠图纸来：“到外屋说去！”
我和无情跟着老头子走到值班室，姜八绺将图纸放到桌子上展开了，那是一张0号图纸，比桌子还达一圈，图纸老旧，折痕清晰，都磨破边儿了。
无情盯着图纸上的线条：“草！这是人画的么？”
“这是我所保存的唯一一张地下电厂的图纸！也是咱厂子唯一一张！”姜八绺得意地笑道：“线条代表管道，方块图形代表设备……”
“师傅，您还是讲讲最复杂之处和两处死地吧！”我讪笑道。
姜八绺瞪了我一眼：“不知道你进里面去干嘛，我怎么讲？”
我心下一滞，老家伙说的对，其实我也不知道九曲龙溪在哪，更不知道地下电厂与“两殿一宫”沟通之处。我思索了一下，既然要探清里面的情况，还是了解多一点好。
“最复杂的四处地点都在图中，一处是汽机主厂房，里面管道纵横，密如蛛网，不熟悉的人走几步就会迷路！”姜八绺吸了口烟凝重地说道。
这些东西难不倒我，我曾经在生产现场工作过，的确如姜八绺所言，纵横的管道是最危险的，如果不注意碰到脑袋上，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命丧黄泉！
“第二处乃是锅炉厂房！”姜八绺指着图纸线条最密集的地方说道：“这里高达四五十米，最低处挖断了两条暗河！”
我的心一沉：暗河！莫非九曲龙溪就在最复杂的锅炉主厂房的底部？
“你说的死地就是暗河？”我惊疑地问道。
姜八绺瞪了我一眼：“当年建电厂的时候把暗河挖断了，抽干了水将河道堵死，厂房里面没有了暗河！”
哦！我凝重地看了一下无情，心下沉重起来。看来清晖大师找到了九曲龙溪果真是万分不易的，断河是何其难寻，尤其是在迷宫一般的地下电厂。
“第三处复杂之地就是循环水道，地下电厂所有的冷却水只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取自地下水，另一个便是大清湖！”姜八绺阴沉地盯着图纸：“这里也是第一的死地，里面死了十多个人！”
我看了一眼图纸，心下狂跳不已：“师傅，怎么死的？”
§§§第四二二章 幽魂出洞
姜八绺吸一口烟，脸上浮出一抹冷笑来，随即将图纸叠好放在兜子里缓步走进了里屋。我扫了一眼无情，发现他正疑惑不解的看我：“姜师傅怎么了？”
我也是莫名其妙，便紧跟着进屋坐在椅子上：“师傅，难道那些人是淹死的？”
“呵呵！你的想象力倒是很丰富，那十几个人可不是淹死的，而是造山洞的时候塌方砸死的！”姜八绺冷笑道。
电厂的循环水取自大清湖，凿穿两座大山，利用清湖水位差供水。九蹬山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烽火台一样的圆形建筑，里面就是电厂的提升井，走的便是循环水。从某种意义上讲，大清湖和地下电厂是联通的！
“那另一处死地在哪？”我心下犹疑地追问道。姜八绺说是两处死地，不过从方才那张图纸上看，整个地下电厂都是死地，进去就出不来！
“另一处并不在电厂里面，但却跟电厂密不可分！”姜八绺叹了口气说道。
“难道是地下暗河？”
姜八绺点点头：“呵呵！二十年前是条河，现在早就干枯了，应该说是河道！”
“就是挖山洞的时候被截断的那条河？”我惊疑地看着姜八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条河便是我所要找的九曲龙溪！清晖大师既然能够找到九曲龙溪，定然经过一番曲折，里面的风险也不容小觑。
“嗯！当年建地下电厂的时候挖断了暗河，但没有完全截断它，地下水实在是太大，便建了一个百米长的涵洞，避让开暗河，因此还更改了原设计图，不过那张图纸没有保存下来，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姜八绺唏嘘道。
我心下不断地翻腾着，看来那里才是真正的九曲龙溪！
“师傅，暗河的大概位置在哪？”我知道只有老工人才能不借助系统图摸清里面的情况，姜八绺虽然十几年没有进过地下电厂，但应该对这种地方有很深的印象。
姜八绺微眯着眼睛，地上的电炉子烧得通红，小屋死寂沉沉。
“金雨，据说那暗河在循环水系统之下十米深的地方，涵洞上方灌满了混凝土，只留了一只通气孔，防止发生淤气爆炸用的。”
看来九曲龙溪并非是我想象那的胜景，里面蕴涵的风险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我思忖了一番才站起身来走到值班室里，向窗外望去，夜色漆黑，寒风凛冽。
“兄弟，你要找的地方就是那个死地？”无情裹紧了军大衣也出来透口气。
“那是十年异案的源头，也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终极目标。不过我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我黯然道。
身位电厂工人，我知道循环水系统有多复杂。看似一条通路的铁管子，但都埋在了地下，而九曲龙溪竟然还在管路地下的十米深处，比卧佛的十八层地狱还深！
“这次我们的任务只为探路，要浅尝辄止！”我趴在桌子上摆弄着电击手电：“根据里面的情况再采购一些装备！”
无情疑惑地看着我：“还需要什么装备？咱都买十几万的东西了！”
我嗤笑一声：“买电线了么？还有通风机，风钻、水泵……”要买的东西多了去了，不过无情不是专业人氏，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你要盗墓啊？”
“差不多！”
我站起身拎着手电刚要推门出去，姜八绺喊了一声：“你干嘛去？”
“出去转转！”
姜八绺挡在我面前：“不准进洞知道不？老丁就是晚上进去才失踪的！”姜八绺仍然对丁奇峰进地下电厂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心下一暖笑道：“师傅，您还不知道我的小胆儿？那地方大白天的我都不敢进！我和无情出去检查一下，一会就回来。”
“嘿嘿！孬种！”姜八绺展颜嗤笑一声才回到里屋躺在床上听起了单田芳的评述。
暗夜阴冷，山风盘旋。我和无情缓步走向山洞，硕大的洞口在夜里变得鬼气森森，吞噬一切的样子。
无情手中摆弄着精铁尺，裹紧了军大衣：“这里的确有些瘆得慌！”
“我怀疑里面有人！”我低声道。下午我和杜富贵砸开了铁门，在洞口发现碎石堆上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而且几乎形成了一条小路，虽然被碎石掩盖了一段，但那痕迹还是很清晰的。里面的轰隆声音也极为怪异，电厂已经停运多年，里面没有任何运行的设备，甚至连点灯都不见得有，那声音是怎么来的？
无情低沉着脸看着我：“你确定？”
我点点头：“三年前萧四的案子你还记得不？”我转移了一下话题问道。
无情一愣，望着黑漆漆的洞口摇了摇头：“萧四爷被杀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但之前的一切坊间没有太多的信息。”无情讲精铁尺插在腰间说道。
“据说萧四爷带人是来地下电厂偷铁，丁奇峰则前来抓捕，七天后萧四在康乐宫被杀。”我裹紧了军大衣看了一眼洞口说道。
“你说过萧四是被锁魂堂杀手干掉的，而丁奇峰是在地下电厂疯的？”
“嗯！据冷无常说他们在洞里根本没有看见公安局的，更没有碰到丁奇峰，我怀疑他们进入里面后便陷入了迷宫，彼此都没有遇到。”我扶着洞口的大铁门，突然感觉一大股气流从洞顶飞速进入洞里面，心下不禁惊讶起来。
我抬头望着洞顶，三十米高的山顶上是黑漆漆的大石头，洞口距离山顶还有二十多米，那风显然是紧贴着山体钻进洞里面去的，这是一种“虹吸效应”，多见于各类的洞口。
阴阳道的人从来都没有放弃寻找“两殿一宫”，更有张子清之流暗中觊觎，所以这里看似很静，实则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我忽然发现此次的行动有些太过突兀了，没有事先调查一番便进驻了地下电厂，实乃兵家大忌！
“咱们怎么办？”
“我师父不让我进去，老头子就是一头倔驴！”我苦笑着晃动了一下大铁门，发出瘆人的“哐啷”声音，片刻才从洞里面传来轰鸣般的回音，吓得无情倒退了几步：“草！”
“明天咱们就进去看看，先摸摸情况！”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只听洞里面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回音，我慌忙打了个手势，两人分身闪躲到洞口的两侧。我的听力变得异常敏锐起来，耳朵一动贴在水泥洞壁上，心如止水，过滤掉风吟的杂音，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极有规律，几乎是一秒钟一下，很有节奏地传来。我还达不到听音辨向的地步，但可疑确认的是那回音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急，我定了定神向无情一摆手：“藏起来！有人。”
我和无情分开藏在院子里的大型设备后面，静待里面的人出来。我的听力恢复了正常，洞里面的声音渐渐隐去。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只听到“哐啷”一声，大铁门被推开了，从里面闪出一只黑影来。
那家伙站在洞口张望了一会，便举步向院子里面走去。我看得清晰，他的手中握着一根铁钎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杂音来。我和无情都没有动，不能打草惊蛇，谁也摸不准里面有多少人！
我心下紧张起来，那人就如同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幽魂一般，铁钎子擦地的声音传出老远。真******是嚣张狂徒，难道老马头这么长时间没有发现？不可能的事！唯一的理由就是老家伙知道有人进出山洞，而没有向内保部汇报。
“走！”我盯着幽魂的影子低声说着便闪身从隐蔽处奔了出来，无情比我还快，几步便到了那家伙的后面。对手显然听到了后面的异常，手中的铁钎子飞向无情，身子一蹦便拐向对面的高墙下。
我向高墙下狂奔，那家伙身手极为矫健，脚上像长了弹簧一般一下子就蹦到了墙头，跳下去消失不见。来到墙下我才发现地上放着一摞废轮胎，我踩着轮胎越过大墙，前面的影子清晰可辨，穿着军大衣向山上狂奔。
无情的体力显然比我好得多，我正拼命追赶着，他从我身边蹭的一下跃过去。
“注意安全！”我低吼了一声，脚下突然被灌木丛绊倒，一个跟头摔了出去，待站起身来才发现我正置身那片坟茔地里面！四周全是小坟头，都快给抹平了，残雪紧贴着地皮。我来不及多想，转身向山上追去。
那家伙跟孤魂似的，方才还看得见影子，我摔了跟头后便完全消失了。我扶着一颗大树，喘着粗气，寒风从老林子里面吹来，冻得我一哆嗦。
过了片刻无情从对面回来了，大口喘气说道：“没追上！”
我对这里的环境极为陌生，追不上实属正常，但那家伙根本没有和我们对峙，发现异常立马溜之乎，应该是个狡猾的家伙。
“好了，咱们回去！”我打开手电向山下走去。
“他们是有准备的，这条路应该是退路！”无情喘着粗气说道：“而且我发现了个问题，洞里绝对不是一个人！今晚要有好戏看了！”
“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不会再有行动！”我叹息一声，翻过围墙，找到那家伙扔的铁钎子便回了值班室。
姜八绺正在听评书，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我们进屋才坐起来奇怪地看着我：“小兔崽子，你钻狗洞去啦？”
我在坟地里面摔了个打跟头，军大衣上面全是尘土，还有残雪融化的泥巴。无情则站在值班室里面不吱声，我苦笑一下：“院子里路滑，没注意摔了个跟头！”
§§§第四二三章 初探迷洞（一）
天色见亮，姜八绺便出去了。
我和无情夜不成眠，担心夜里有变，轮换着守夜，天亮了才睡安稳。时至中午姜八绺才回来，脸色异常凝重，冷落着老脸吃完午饭便抱着军大衣坐在院子里发呆。
我不知道老家伙上午发现了什么，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无情整理着必用的装备，夜里我们就商量好了今天要进洞，而且要轻简行装。
“师傅，您怎么了？”
姜八绺两手抄在军大衣里面冷然地望着黑漆漆的洞口：“这里有蹊跷！洞口大铁门的链子锁被砸断了，碎石堆被踩出了小道，山上也有两条小路！”
“大铁门是我昨天下午砸开的！”我脸色一红说道：“我也发现有人经常出入山洞。”
姜八绺瞪了我一眼：“你进去了？”
“没有，里面太黑，没敢贸然进去。”
姜八绺站起身来佝偻着背往回走：“准备进洞！”
我心下一愣，这就要进去了？
“山上就一条道，在坟茔地旁边。”我跟着姜八绺进了屋子。
“洞顶还有一条路，蹭破了地皮，有人从上面走！”
我心下一愣：“他们从洞顶进院子的？”
“屁！这地方没那么严实，从哪都能进洞！那条路是从烟囱底打的地洞进去的。”姜八绺不愧当过侦察兵，周围的环境摸得一清二楚。
无情整理完了装备，点燃一支烟看我一眼：“一架充电行灯，百米尼龙绳索，几根蜡烛，还有两把军用铁锹，够不？”
我拎着电击手电看着地上的背包思忖了一番，这次进洞的主要目的是熟悉一下环境，一切从简。
“带上绳子和洋蜡，还有安全帽！”姜八绺脸色阴沉地瞪着我：“不带安全帽进去就见血！”
姜八绺说的对，整个山洞里面管道纵横，相当于钻进了废铁堆里，一个不注意便会碰得头破血流。我从铁床底下搜罗出一大堆废弃的安全帽，每人一只。
无情仔细看了一下帽子：“草！跟民工似的！下次来应该买好点的……”
“左边的洞有一条人道，估计有人经常出入，咱们不能走！”姜八绺吸了口烟凝重地说道：“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了，看路不走路，走路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
“为啥？”我心下疑惑地问道。
“嘿嘿！不为啥，老工人的经验！”姜八绺推门便走出值班室。无情看了我一眼苦笑道：“你师傅像个盗墓贼！”
院子寂静，寒风凛然，整个山洞都在山体的阴影之中。三人穿着军大衣，带着破旧的安全帽走到左侧的洞口铁门下，只见姜八绺将耳朵紧贴在水泥洞壁上听了一会，便推门上了碎石堆。
我提紧了精神，耳朵动了一下，耳边除了冷风吹草的声音以外，并没有发现可疑杂音，这才跟着姜八绺走进洞内。越过碎石堆，洞内立刻黑暗下来，仅仅凭借洞口的一点光亮才看清楚眼前的情况。
这是一个双体洞。向上望去看不到洞顶，估计有二十多米高，脚下是磨破皮的水泥地，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车行人走所留下的。一条火车道穿过碎石堆向右侧蜿蜒而去，在十几米的前方消失在黑暗中。
洞内气温极低，犹如天然的冰窖一般，寒风从洞口被卷吸进来，在洞口形成了风道，我只站了不到两分钟，身上便哆嗦起来。我向前面的角落看去，水泥地上有好几坨粪便，还有卫生纸。
“左边的便是汽机主厂房，右侧是锅炉厂房！”姜八绺低声说道。
“师傅，咱们的目标就是左洞！”循环水系统在汽机主厂房后面，也就是0米以下的空间，我对此极为熟悉，毕竟在生产现场干了三年。
姜八绺点点头：“不过这里面好像有人，咱们从右洞进去！”姜八绺说完便裹紧了军大衣向右侧走了过去：“走铁道线，注意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