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回到了陈江流那里。
“哈喽,酷狗!”
那几条看门狗看见他,就像看见鬼般想逃,可惜它们被紧紧的绑着脖子,只好绝望的狂叫。
陈江流就在这时候跳了出来,手里竟然又是握着那把柴刀,骂道:“一声不响就走了一天一夜,回来还敢酷狗酷狗的吓我的狗!”
咦?!!
陈江流停住冲过去的架势,吃惊的指着小黑马说:“你哪来的马?”
“我买的,总共花了十三两银子。”
“你哪来的银子?”
“我这是写借据买的。”木重阳说:“这个说来话长,而且有些事情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既然这样,我们边吃饭边说。”陈江流抱怨说:“我等了你一天一夜,都快饿死了。”
木重阳跟在他后面,说:“你等我就不可以吃饭?”
“这怎么可以。”陈江流说:“我答应过你,等你回来吃香葱鸡的。”
看着他的吃相比自己还可笑,木重阳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说:“你真的为了一句话,这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
陈江流抬起头:“我为什么要骗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一句话,跟自己过意不去?”木重阳不懂,来到这个年代后,很多东西他都不懂。
“人无信,则不立,这个道理你都没听说过?”陈江流说:“我不是跟自己过意不去,而是让自己做个守承诺的人。”
“这点小事也关乎诚信?”木重阳说:“况且,你就算吃了,然后告诉我没吃也一样可以的啊,大不了你再杀一只鸡,难道我会看得出来?”
“看你下巴轻轻的,说得倒轻松!”陈江流说:“还再杀一只!我只会种些菜,能正常吃饭还得靠把那些鸡拿去市集,卖了换钱买米,你还再杀一只!你以为我还能像以前那样,有着异能在身,可以捕捉些野味啊。”
木重阳被他一阵臭骂,心里又酸又苦。唉,一个负责保护秦朝的秦龙,竟然过着如此生活,一个字:真悲哀!
“我说。”陈江流似乎发觉自己骂得有点过分,语气平和了点说:“你还饿不饿?”
“我还想再添一碗饭,这香葱鸡还真美味。”木重阳说:“你做饭还真有一手的嘛。”
“嗯,多谢夸赏!”陈江流说:“你为什么不边吃边说说,你这一天一夜去了哪里,外面那黑马又是怎么回事?”
木重阳慢慢喝了口茶,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将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慢慢道来。当然了,他把闵儿那段给省略了部分。
陈江流静静的听着,这期间他又吃了三碗饭,喝了两杯茶,用了两条牙签溜牙,直到木重阳说完,他才‘哦’了一声。
木重阳滔滔不绝,说得口水纷飞,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一直淡定的听着,一点也不觉得惊奇。直到他说完,才淡淡的从口中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哦’字。
这么离奇的事,只是‘哦’字就完了?特别是借据那事,这么不可思议,他竟然用一个比屁还淡的‘哦’字表达他全部想法?
木重阳诧异,他问陈江流:“你刚才是不是‘哦’了一声?”
“是的。”陈江流说:“如果你听到两声‘哦’,那是你耳朵出了问题,因为我这屋子是不会有回声的。”
木重阳瞪着他:“难道你没有什么疑问?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没有,没有疑问,也没有奇怪。”他依然说得很淡然。
“难道你不觉得那老板凭一张借据,就借给一个陌生人银子,而且还是找另外一个人还。”木重阳说:“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陈江流说:“他不是画了你的画像,而且还让你签了名字,盖了指模了吗?”
“可是,如果李世民不承认这借据。”木重阳说:“那么他能怎么办?”
陈江流笑了:“你最好祈祷李世民帮你还了这十三两银子,要不然,你就惨了。”
“哦?为什么?”木重阳不懂:“我就不信他会全世界找我。”
陈江流冷笑:“他敢借你银子,当然因为认为你有偿还能力,如果你恶意赖账,那么他就会去衙门告你,然后让衙门照着画像,画上万儿八千幅画,到处张贴,那时你就无法在这个社会立足了,因为所有人都会鄙视你,还会报官。”
木重阳额头满是汗珠,显然担心李世民不承认这借据,但他还是装出不相信的样子,说:“这兵荒马乱的,谁会管这么多?”
“错了,你完全错了。”陈江流说:“兵荒马乱是兵荒马乱,但借债还钱,就像杀人偿命一样,是铁打般变不了的,这是一直以来的共识,诚信的共识!”
木重阳抹去额上的汗珠,说:“你不用唬我,那对母女以为我是妖怪,不也是欺骗我等太阳出来吗?她们哪里有你说的诚信?”
陈江流淡淡说:“那是计谋,不是欺骗,你最好搞清楚。”
“这个……”木重阳说:“那我怎么办?那他把我画得这么像,我岂不是很麻烦。”
“还了钱就不麻烦。”
“我说,那家伙为什么画得这样神似呢?”木重阳说:“他真是生错时代,要是他生在二十一世纪,绝对会被当神人来看待。”
“我知道。”
“你知道?”木重阳几乎用狂叫说:“我让你看看他的画,你就知道这家伙有多厉害!”
“哦,你还叫他多画一幅给你?”
木重阳不理他,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搜索录像片段,点开后忽然张开眼,只见他双眼射出光,落在墙上,竟然是柳如烟用计让他等一会的画音。
陈江流大惊,叫道:“妈啦,你……”
木重阳摇了摇头,收回播放恢复正常,说:“不好意思,点错了视频,因为时间紧迫忘了标记录像名称,你再看看这个……”
他双眼再次射出影像,这次播放的是老板拿着那画像,疑惑问:“这是干什么?”,然后传来木重阳的声音:“没事,你就这样拿着,对极了,看过来,好,Verygood!”……
木重阳恢复了正常,转过身问:“这家伙画得是不是……你怎么了?”他本来想问陈江流这画的,但看到他两眼发直脸色苍白,一副见鬼的表情,不禁改口。
陈江流在颤抖,说:“你还会这个?你还会这个……”他哆嗦得真厉害,一直在重复着。
木重阳说:“这个异能,你也不会?”
“我不会。”他终于镇定了一点,说:“我只会滚的异能,只有接到信号的时候,我才会去开工,去执行任务。”
“哦?那你叫我去图书馆,也没有想到我会快速记存大量的东西了?”木重阳问。
“大量是多少?”
“几百G。”
“那是多少?”
“你不知道G这个单位?”木重阳说:“你不是回过去吗?”
陈江流说:“因为我要玩偷菜,所以没有留意你们的知识……”
“你……”木重阳气得说不出话来。
“先不说我。”陈江流说:“还是说说你吧,你到底懂得多少异能?”
“也没有多少。”木重阳说:“其实你都见识过了,滚的异能,发音的异能,透视的异能,还有录影和播放异能。”
“就这些吗?”陈江流说:“没有了?”
“没有了。”木重阳想了想,又说:“不过,有时静下来无聊时,我整理脑中的资料,发现我还可以懂更多的东西。”
“比如呢?”
“比如?”木重阳想了想,说:“比如我也可以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一加二。”
“哥德巴赫猜想?”陈江流似乎很愕然:“听这名字应该是外国东西,它是不是和卡宾冲锋枪一样厉害?”
木重阳无语,这穿越前相差几十年的人,怎么就这样无法沟通呢?罢了,还是说些实际的问题吧。
陈江流见木重阳无语的表情,脸色更是难堪颓废,似乎知道自己又错了。他是不是觉得,在这年轻人面前,他不但做不了老大,而且还在各种技能和见识方面变得很可笑,所以他的心情很低落?
木重阳也发现他颓废的表情,连忙说:“你说过,如果我的心疼,就表示我的女人会出现危险,那么那个‘妖女’会是谁?”
“我不知她是谁。”陈江流说:“我只知道,你们一定曾经见过对方。”
“可是……”木重阳说:“他们穿的衣服为什么是我来的那个年代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陈江流说:“你们那个年代不是常有穿越的小说和影视吗?况且,你能来这里,他们为什么就不能?”
这的确有道理,木重阳点了点头赞同。
陈江流又说:“不过那些小说和影视都是在胡扯,而且是千篇一律的胡扯,只能骗骗那些骚年?”
“哦?”木重阳皱起眉头。
陈江流说得更起劲了,他说:“那些家伙真是敢开口,动辄就是几万年的,难道他们不知道,人类的历史才多久吗?你说,他们的历史是体育老师教的?还是脑袋被驴子踢了?”说完,他自己就笑个不停。
木重阳没有笑,只是悠悠的说:“那么,你呢?”
“我?”陈江流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我什么?”
“你脑袋是被驴子踢了?还是被门夹了?”木重阳冷笑,因为他发现陈江流这个人很可疑!试想,一个看过不少网文的人,怎么会不知道‘G’这个单位?一个连偷菜这种游戏都沉迷的人,又怎么不会对神奇的网络时代多加了解?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江流愤怒了,说:“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指路人,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他看起来真的很生气,但他的眼神却有充满忐忑,充满后悔。
“你到底是谁?”木重阳依然在冷笑,说:“你的异能真的只会滚?你的异能真的已经消耗殆尽?”
陈江流愕然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院子,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在看院子,他只是在思考。
黄昏已渐近,现在无疑是人归屋,鸡回笼的时候。
院子外有一个黑衣男人在徘徊,看他的样子,好像迷了路一样。忽然,他一脚踏进了一个不到两寸深的小水洼,就惊慌得双手挥舞,大呼救命:“救命啊,我不会游泳……救命!”
木重阳看着这一切,不禁哑然失笑。
陈江流却好像对院子外发生的事毫无发觉,他站起身,往里屋走。
“我累了,我要回房睡了。”他说:“你就睡隔壁那间房吧。”
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但却没有回头,说:“你可以怀疑我,但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希望你谨记。”
“什么事?”木重阳看着他的背影。
“我作为来保护秦朝的秦龙,没有很好做到自己的使命,但我至少帮助秦朝统一过中华,建立过比较统一的价值观,虽然后来变得支离破碎,但在诚信方面还是幸存着的。”陈江流停了一会,又说:“我只希望你的到来,不管有没有帮助到唐朝建立强大,你都不要连这一点也破坏了。”
“你应该知道,我们那个年代的历史,唐朝是存在的,并且强大了差不多三百年。”木重阳说:“你又何必担心?”
“你错了。”陈江流说:“书写的历史,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历史,我在秦朝灭亡的几百年里,就见识过它的历史改了几次,所以,对于你来说,大唐朝还没有历史,她在等待你去改变。”
他步伐有点蹒跚,看起来真的累了。
木重阳看着他关上门,忽然大声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房里传来哭声,忽然又是‘呯’的一声,他的房门在震动,好像是被他一脚踢在门上。过了一会,传来他的大喊:“对!我不敢相信你,因为你生长的年代,已经是个道德诚信缺失的年代!”
这无疑是句令人痛心的话,也是让木重阳无法反驳的话。
木重阳听着陈江流的低泣,不由得悠悠说:“拜托不要哭了,一个男人哭成这样,也不怕别人笑话,大不了我答应你,帮助大唐朝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度就是了。”
门忽然开了,陈江流探出头了,神采飞扬,脸色没有半点哭泣过的痕迹,嘿嘿笑着:“好,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这是你来这里后第一个承诺,你可不能失信!”
木重阳无语,因为他知道自己又中计了。
这个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口口声声要他守承诺,自己却说一套做一套?就算这是一种计谋,但用计谋来引人入局就不是诚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