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林子云家招待客人,其实也就子娟与玉珍一家。子娟连着女儿三人,玉珍三口,加上林非木,林母与子玉,章家强,总共也就十四人,把孩子们撵到小桌子去,大人刚好围成一桌。
腊肉是提前煮好的,林子云把蔬菜也提前择好洗好了,买了条鱼回来便进了厨房。张海青是不操心这些的,睡了个懒觉起来,一瞅锅里,连早饭也没了。哪里还有早饭,剩饭早让金凤端去喂鸡了。
张海青揭开另一口锅盖,骨头炖的一大锅萝卜。她就要伸出勺子,“还没粑,不要去动。”林子云提醒她。
“那你得拿点啥喂我肚里的小东西吧?”
“个人早上不起来,盆里不是有煮好的腊肉么?”
“冷的咋吃?!”
“你好久怕过冷?!”
也是,除了农药不喝耗子药不吃,我好久怕过冷食,何况还是肉。张海青揭开装肉的盆子,从一只鸡上面扳下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有点咸,你腌的肉啊,都有点咸。”张海青一边吃一边抱怨着,又猛灌了一口冷水。
“你这人……”林子云横了一眼她:“自己不动手,意见还很多。”
“不给你提意见,你咋晓得改进喃。咸死个人!”
“二兄弟。”林子娟提着两瓶清酒,一包糖进了门来。
“大姐,不用花钱买啥,吃个饭而已。对了,你吃早饭没有?”张海青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林子娟。
林子娟把东西放在桌上,盯着张海青道:“吃了,在大兄弟家吃的。你这是,加餐?”
张海青笑了笑:“早饭。”
一个鸡腿吃完张海青又扳了一节鸡脖子啃了起来。
“哎哟,这主人家安逸,一个自顾自地忙,一个自顾自地吃。”玉珍才踏进门,就扯着嗓子闹开了。
“有人煮嘛当然得有人吃嘛,你要不要来点?”张海青故意在玉珍面前舞着鸡脖子。
“哪有你这样的主人的,客人还没喝口水,你自己倒吃得有劲。”玉珍话刚落,林子云忙在围裙上擦着手:“来,坐坐,我这就倒水。”
玉珍连忙上前制止他:“我跟海青开玩笑哩,你还当真了。我也不是外人,你不用管我。”
“走,外头坐。”张海青把玉珍拉了出去,子娟要上前帮兄弟的忙,也让林子云赶了出来。
太阳温暖着大地,子聪家的花猫在院子的一角伸着懒腰,又绻成一团睡去,从他家的猪圈里传出一阵一阵的呼噜声,母猪正睡得惬意。
门前的水冬树上,林子云用绳子绑的秋千,孩子们轮流着在上面荡来荡去。树荫碎了一地。
玉珍与海青聊得有劲,子娟插不上话便去了另一边院子。玉珍男人又不懂厨房的事,帮不上手,和林子云闲扯了几句也出来了,东瞅一下猪圈,西瞅一下菜园。
过了好一阵,玉珍才发现他男人百无聊赖的样子:“嘿,你瞅个啥子,也不晓得进去帮下老二。”
“我插不上手啊。”他老实地说。
“放把柴总会嘛。”玉珍白了一眼他。
耷拉着脑袋,玉珍男人重新进了灶屋。
不得不说,林子云的厨艺是真的好,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在他手里变出来,香得恨不能多做几个深呼吸,碗里的青菜嫩绿得就像还没下锅似的,那切成一片一片的腊肉经过入锅一蒸,夹起一片来,黄的黄,白的白,黄得晶莹白得剔透。最抢手的,当属那一大盆豆腐鱼,人们都分别不出来到底是鱼肉嫩还是豆腐更嫩了。
开饭前,林子云为章母准备了一大碗饭菜,让章家强送到铺子上。
“海青,你真有口福啊,怪不得长这么胖了。”玉珍伸出手来,想拍海青的肚皮,被海青挡住了:“少来给我装怪,我有好胖,我那是多出一个人。”
“你本来就比以前胖了,多不多都胖了。老二会养人,你说是不是,大妈?。”
玉珍这样说,林子云只得笑了笑,林母也笑了笑。
“切,他也只会干这些。”张海青把一块刺吐到了地上。
玉珍见林子娟和林母的脸上神色有些不对,慌忙拿话叉开了:“我听说你们大林湾马上要修路了,是吧。”
“有这么回事,大哥去年就提出来了。”
于是乎大家围绕着修路的事,聊完了这顿饭。
下午林子娟,林子云,子娟男人与章家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打了一下午长牌。张海青和玉珍说说走走逛逛。
冬日的白天是很短的,一下午很快就过去。
吃罢晚饭,章家强便离开了。林母说天冷要早点上床休息也走了,林子玉父女俩跟了去,顺便带走了钱芬芳姐妹。玉珍见众人都要走,便也领着男人孩子道谢出门,张海青自然是要相送的。
眼看着没了旁人,林子云便从耳锅里舀了热水洗起碗来,林子娟坐在桌前望着他:“你就不能把这些事让给她做?”
“她毛毛燥燥的,我还看不惯。再说哪个做不是一样啊。”
“能一样么,你做得再多,我看人家也未必记个好。”
“她那人,就是嘴快。”
“二兄弟,不是我这当姐的说你,你斯文是斯文,但是你始终是这个家的男人,不能由着她来。”
“我晓得,我晓得。”林子云笑着回复道。
“你们还打算生娃娃,你看看这个家,都够挤的了。二兄弟,时代不一样了,不是生得多以后就享福,现在是生得多,反而负担过重。”
“我晓得,本来是安了环的。但是,你说,有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