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艘怪物军舰的大嘴很快就咬上了神女那状似单薄的铠甲，并喷出高腐蚀性的酸液企图将之破坏。当然，也有更多的「兵蜂」成堆聚集在阿尔缇妮丝毫无保护的手部与脸部，直接咬下神女脸上的肉绝对是牠们的最爱。
接着是彷佛风暴来袭的场景。
真空的宇宙空间竟卷起红色的冰血暴。
阿尔缇妮丝按下了链锯剑的按钮，却是往自己手上割去，顿时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就出现在手腕上。
「我有时也挺讨厌这血族的绝技……」身为领袖的阿尔缇妮丝轻蔑地自嘲。
伤口一开，血液当然就喷出来，吸引更多的神团战舰冲去吸食。
然而，神女的鲜血就与神团的酸性体液一样不可小看。只要术谱的音律仍在，现世的物质就仍然受到音律主人的操控，像阿尔缇妮丝这样千年岁数的神女则更是炉火纯青。
大量的鲜血顿时变成比神团还要可怕的恶魔，如同古代人类看着炉火所想象出来的地狱使徒一般，反过来吞噬了想要吸食鲜血的神团凶兽！
生物战舰的爆炸火光再一次成串亮起，环绕着阿尔缇妮丝全身，彷佛是围绕着她所释放的烟火，毫不留情地将第九神团精心演化出来的攻击武器全部炸成渣滓，那红色的血河变成了一条不断吞噬着生物战舰的、拖着上千公里长尾巴的超巨大红龙！
阿尔缇妮丝尽情享受着让红龙滑过身体的感觉，将那些叮上身的蚊蝇烧光。
「妮姐，战斗的篇幅还有两页。」小米的声音又传来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的伤口啊？」阿尔缇妮丝一边不高兴地说着、一边伸手把上百艘的「兵蜂」轻型舰给捏得粉碎。「还是你连这个也画进去了？」
「放心吧，小伤而已。在我原本的构想中，我其实是想让女主角自己砍掉手臂、并让鲜血重新组合成死神的镰刀那样，这很酷吧？」
「恶心死了，不要画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若是这样的话，天底下就没有漫画家与小说家了，他们本来就是因为作不到自己所想象的故事才变成创作者。」
「那我该同情你们了。」
「妮姐说话还是一样毒辣啊。」
听见小米的挖苦话，阿尔缇妮丝大笑了起来，看来小米已经从那钻牛角尖的思考中走出来了。这孩子果真天性不坏，只是在自己的兴趣上太过固执了一点，而这不正好与他那叫人头疼的爷爷一模一样吗？
心情变得愉快的阿尔缇妮丝，终于又变回了六十年前、第九神团在斯托尼亚所遭遇过最可怕的恶梦。
巨大而沉重的链锯剑高速卷动，刀刃间不时抛出生物体战舰的黑色残渣，枢黎亲王开始将数量惊人的神团舰队当成了一个单独的对手、一个体型与她相仿的对等敌人，然后她开始毫不留情地朝敌人砍击！
无数的生物体战舰都在卷刃上被划为稀泥，几乎所有的近战部队都在叮上巨大神女的身体前就跟着被消灭。就算有漏网之鱼，凯蒂与「暴风雪」也在后方虎视眈眈，那古老战舰的攻击火力使它摇身一变成为可怕的移动炮台，而且毫无死角。
在枢黎星上的人们所看不到的宇宙里，钢铁的裙摆在血的风暴下摇曳；电锯般的卷刃闪烁着恒星的反光，照出漫天喷溅的黑色毒血。
凶残的野兽一点一点被赶到地狱里去，而阿尔缇妮丝也一步一步靠近那仍然敞开的通道。在平常这只是一小段宇宙漫游就能游过的距离，但现在去路却被成堆的恶心怪物给阻挡，光是要前进一点点都得使出全力。
前进两步就得后退一步的战斗持续了超过半小时。
「小米，我的术谱弹用光了。」
随手将没用了的左轮枪往神团战舰头上丢去、砸烂几百艘闪避不及的「狩熊」级，阿尔缇妮丝利用片刻的休息时间开了口：「如果你还有帮我想到什么必杀技，麻烦你说出来。」
「不能再割开一道伤口吗？」
「你自己来多开两道伤口试试看。」阿尔缇妮丝将这好气又好笑的心情，转为愤怒砍在敌人身上。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小米的心声没什么起伏：「不过，这样就够了，剩下的篇幅可以让别人来填完，时间算算也该差不多了。」
「时间？什么时间？」
「读者都喜欢看到出人意表的剧情，大团圆的桥段也是一直很受欢迎。」小米说：「所以，或许现在是该召唤死者回到现世的时候。」
「……！！」
忽然间，阿尔缇妮丝的动作停住了。巨大的链锯剑停止卷动，众多的生物战舰趁隙冲上前来，一边用酸液的飞弹作掩护同时一边靠近，最终咬上了阿尔缇妮丝的手指！
尽管用术谱的力量张开了防护层，但仍旧有彷佛被毒蜂蜇咬的刺痛感袭上心头。
不过，阿尔缇妮丝却仍凝望着那大大敞开的「通道」，无视每分每秒都在加剧的疼痛感。
这并不仅是因为小米说了那样让人深思的话，更是因为她的直觉支持这样的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防护层几乎快要失去效力，一旦破裂就会让阿尔缇妮丝受到直接的伤害，那些可憎的生物战舰正等着弄瞎神女的眼睛、废去她的活动能力。
「时候到了。」
小米的声音传来，却不像是在他应该待着的地方，反而更像是从靠近信道的位置、也就是目前正被三十多万艘神团战舰占据的那片星域所传过来的。
尔后，阿尔缇妮丝举起了手，遮住乍现的极刺眼光芒，一股滚烫的恒星风穿过保护层使她的脸颊发烫不已，而神团的生物战舰则停止噬咬的动作、然后激烈挣扎！
几十年前，曾经有一个家伙，为了抚平自己的罪孽，抛下爱人冲到那虚幻的通道里。
然后现在，那家伙回来了。
＊＊＊
凭借先进的智能核心系统，「暴风雪」是最先感应到异状的。它一边作战、一边给自己的主人发了讯息，但看来这则讯息的速度还比不上阿尔缇妮丝与那人的心有灵犀。
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冲了过来，早在还停留于通道里的时候就疯狂作乱，令神团舰队全部转向朝通道回航，控制这些生物体战舰的集合意识倒相当清楚哪一方比较具有威胁性。
但是，这股未知的力量无法被阻挡，在毁灭了无数的神团战舰后侵入了枢黎星系。
现场并没有出现超新星爆炸般的冲天火焰，也没有震撼空间的次元震波在四处作乱，阿尔缇妮丝与小米同样都只看到一连串的数字与计算公式。如果是人类，大概是只能看到一圈圈白线吧？但能力觉醒后的小米可以清楚看到那些用自己熟悉的符号所标记起来的长串数字与计算式。如果真的要从视觉角度去解释眼前的景象，那就像是有人把数学教科书上印着的黑体字一股脑都倒到宇宙来一样，细小但繁复的数字与符号共同构成了狂乱的龙卷风。这阵数字的风暴从信道内部静悄悄席卷开来，将数十万艘的神团战舰全都卷入其内。
不过，规模虽然大，但数字本身却没有影响力。那只是母海能量运用的一种形式，并不能拿来当成直接的武器，比恒星散出的光子还要更加无害。
然而，当这些数字与符号重新集结成具有意义的公式时，那就不一样了。
太阳风里极为普通的微中子，出现了变化。根据奇迹一般的机率，依照人脑无法运算的公式发展，寻常的宇宙空间可以像是一杯被滴入墨汁的普通清水，墨色转眼间就会扩及到全部的水中。
阿尔缇妮丝再度挥起链锯剑，但不是要攻击，而是要阻挡，因为她眼前的星光已经被扭曲到有如漩涡那样，有着移动的规则却又随时都在变化。
而神团的生物战舰，并不是能看透母海能量的东西。再加上牠们习惯集体行动，这不正好可以用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去肃清一切吗？
所以那家伙就这样做了。
就像第九神团吃掉牠们的猎物一样，那家伙让微中子变成了饥饿的辐射猛兽，硬生生把数十万的生物战舰当成微波炉里的烤鸡。
当然，生物体战舰并不是真正由一个个细胞所组合起来的。但如果将重要的神经系统给烤熟，就算外层装甲与武器系统还可以运作，整艘生物战舰也等于是废了，从最小的「兵蜂」到最大的「醉象」都一样，失去控制的话连蟑螂也不可能生存。
组织起来的公式仍然在持续运作，让这些被烧坏了脑袋的生物战舰，在密集的队伍里彼此碰撞、甚至开火，就这样逐渐自相残杀起来。
阿尔缇妮丝现在的工作，就只剩下把那些偶然飘到眼前的神团战舰给一把掐碎而已。至于小米，则是轻轻把画笔放下，现在已经没有他可以插手的份了。
即使是待在护膜里，小米也能感觉到阿尔缇妮丝的那份激动。嘛，当然了啊！都过几十年不见了。
那个爷爷。
阿米吉塔德，多年以前进入那虚假的通道，却再也没有回来。作为六十年前那场灾难的祸首，他以自己的方式又一次赎了罪，而这次是响应那位与他同名的孙子的召唤。
然而，他却与小米一样不再有人类的形体。事实上，现在已经说不出来他还是个什么东西了。因为那人类肉眼所无法看到的数学公式，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存在象征。
而且，现在的他已经变得比神女还更强了。
即使再有零星的失控敌舰冲过来，阿尔缇妮丝也不管了，反正后面还有「暴风雪」与凯蒂挡着。
她飞上前去，挥起链锯剑割裂那些挡路的敌人，直到她在那发出黯淡光芒的公式下停住。
「……好久不见，你这可恶的家伙。」
看着曾经丢下自己而离去、如今却变成连模样都说不出来的阿米吉塔德，阿尔缇妮丝可以在这里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心情，但这毕竟不是她梦想过的浪漫重逢。
些许数字从公式里抽离出来，重新编排成一种特殊的语言。这并不是本地银河中某个人类社会所使用的语系，纯粹用数字及符号的迭加与间距来表达简单的意思。
然而，阿尔缇妮丝却觉得自己能够看懂。
『我被另一个我呼唤回来。』
第一句话里完全没有对故人的思念之情，这让阿尔缇妮丝有点小小生气，但那个人本来就是如此不解风情、又不懂得看气氛说话。
「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是吧？」阿尔缇妮丝耍着任性。
『对我来说，我才离开妳几天而已。专注在自我的追求上能让我忘却时间。』阿米吉塔德将数字继续变换着排列：『我离开了妳，我很抱歉，但我在通道的后方找到了能安慰我的东西。在那个离这里不知道有几亿光年的地方，我遇到一群愿意将技巧分给我的生物。啊，他们自称大能者，就长得与人一样，可能是人类演化了一亿年之后所该成为的模样吧！他们传授给我追寻真理的智慧。』
「智慧？」阿尔缇妮丝愣住了。
『是的，追寻真理，追寻万物的本源。星象的排列不过只是真理用来暗示我们的凤毛麟角，所有伟大的圣人都在那真理的面前屈膝；人类的大脑纵有再多潜能，也无法用这双眼睛去看透真理，所以我选择了成为他们的其中之一，这让我能发挥我最擅长的本领，那就是计算。』
「……就算听不懂你在讲什么，我还是能知道你是在炫耀。」
阿尔缇妮丝露出了她血族的尖牙，恶狠狠地笑着，她终于能确定眼前的阿米吉塔德果然是一点也没变。
第九神团的部队大半都被消灭，被失控的自己人撞烂或咬碎。庞大的「醉象」级战列舰将微小的「兵蜂」当成海里的沙丁鱼般大口吞噬，并在找不到更小的东西时，朝同样是战列舰的其它「醉象」张开大嘴，眼前的景象可说是既恐怖又惊人。
这些生物体战舰不会再造成丝毫的危害了。剩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只有采集研究用的样本、以及把成堆的恶心残块给推到恒星里而已。
然后，小米也与他从未见面的爷爷说上了话。与一般家庭的亲子场面完全不同，这两个放弃了人类肉身的术谱调律师，他们的交流方式已经是连阿尔缇妮丝都看不懂的了，甚至可以解读的符号与数字也忽然变成了乱码般难以理解的东西。
「这小子就是你的孙子。相信不用我解释，你也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阿尔缇妮丝把装着小米的护膜球抛了出去，护膜随之破裂，聚集成人形的灰烬也一吹而散。
小米暂时变成了没有形体可凭依的纯能量体，只有「暴风雪」上的仪器才解读得出他的所在位置。就连眼睛能见识到术谱音律的阿尔缇妮丝，也觉得自己好像在注视着一面光亮的玻璃。虽然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却总是看不到。
这对祖孙俩的对话内容，阿尔缇妮丝也完全不知道。
最后，阿米吉塔德自己贴了过来，一整串的累进乘法公式开始如彩带般环绕着枢黎亲王。
「啊……」
竟有种被搂抱在怀里的感觉。
对于神女来说，将整栋大楼抱在怀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单独的人类就更不必讲，因此像这样被搂抱的感觉只能从身体更大的同族身上得到。可是当然了，这不是能轻易开口的要求。
这并不仅仅只是从六十年前开始就盼着的一刻。
早在预见阿米吉塔德之前，阿尔缇妮丝就渴望有这样的感觉也说不定。
以神团的毁灭与缩小的通道作为背景，如果宇宙的唯一语言是孤寂，那就让这个世界在这一刻变成无声，然后将这一刻变为永恒。
时间就这样不知经过了多久。「暴风雪」已经开到了比阿尔缇妮丝更靠近通道的地方，因为后面已经不再有零星的神团战舰需要扫荡了。至于凯蒂，则当然还守在保护城镇的位置上，不过她现在也只有作壁上观的份了，她在这次战役里完美扮演了支持的角色。
火光仍不时在枢黎星系的内部亮起。
在阿尔缇妮丝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受到那温柔的呵护时，星系里已经没有一艘神团的生物战舰是还活着的了，而眼前那连串的公式与数字也缩减到只用来与她对话的程度。
『严格讲，我并不是来帮妳渡过难关的。』阿米吉塔德的意念变得相当动摇：『在我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之后，时间与空间都已经没有意义。然而，忽然间，我发现还有与我相同的东西存在，所以我追寻着走过熟悉的通道，发现是小米在呼唤着我。』
「他的漫画吗？」
『用画笔来改变世界，这是不得了的力量，他需要接受正确的指导与协助发展。别忘了，我在蜕变的时候已经是个成熟的中年大叔，但小米还只有十七岁。』
「我听懂你的意思了。」阿尔缇妮丝的内心彷佛被浇了桶冰水：「你要带走小米？」
『是的。』
『妮姐，我很抱歉，我也对爸爸感到抱歉，但是我想去。』
「…………」
听到小米自己把意愿讲出口，阿尔缇妮丝没再答话，但是，眼角却噙着泪水。
就算阿米吉塔德过去的确就是这样不解风情的人，可是，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像是冷冰冰的雕像了，以为用一次温柔的怀抱就能换走一位自己的家人吗？！不，应该说是两位！
「你们就不能留在这里吗？」
『这银河系没有我们这种能量体的容纳空间。』阿米吉塔德回答得非常坚决：『而且，在这里是无法追寻真理的。我并不只待在一个银河里，我随着伟大的至高者周游。他们正为了弥补当年的错误而展开长征，就与我为了弥补错误而离开妳一样。阿尔缇妮丝，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目的。我很高兴自己有机会藉由成为别种形式的生命而达成梦想，现在我也想让小米善用他的能力去追梦。』
「他的梦想只是成为漫画家而已，不是当一个战士！」
『但是，这个银河系能受得了他画漫画吗？妳明明知道他画画时会引来神团！』
『而且，我的漫画只有妮姐妳在看。』
「这……」
『阿尔缇妮丝，我恳求妳，恳求妳放手。在我等万能之众兄弟们的长征路途上，我们需要小米的能力。他的作品将成为真正的历史，他会将我等的战斗画成漫画，流传千年万世，令后代不再重蹈那故人的覆辙。』
「好吧，好吧，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人类女性的苦处了。」阿尔缇妮丝流下一滴泪珠：「那么，我呢？也请别小看我的战斗能力。我可以帮上一点忙吧？」
『阿尔缇妮丝。』阿米吉塔德的形象符号们忽然变成了粗体字：『我爱妳。』
「咦？！」血族的神女吓了一大跳。
『伟大的阿尔缇妮丝，我敬畏妳，崇拜妳，更爱着妳，所以我不能带妳去那样的险地。至高者们在每一个星系都必须面对比那时更惨烈千亿之倍的灾难，作为神女、有着那样巨大躯体的妳，无法挺过那样的难关。我等至高者之所以能行神迹，正是因为我等不再具有躯体的关系。』
「既然这样，那我也！」
『妳也想放弃身体吗？阿尔缇妮丝。但妳的目标并不远大，妳只是想与我在一起。』阿米吉塔德如此表示：『妳放弃身体，妳该怎么作？妳已经是依附在母海能量上的生命，失去这躯体就将回归母海。我是千兆人类千万世代里的稀有奇迹，但是阿尔缇妮丝，妳并不是。』
「我很高兴你还记得如何惹我生气。」枢黎亲王简直就是气得牙痒痒了：「讲得好像我一无是处一样。」
『妳仍然拥有这个世界，阿尔缇妮丝。若妳想要，妳可以取得这整个世界。而且，小米也答应妳会给妳看他所有的漫画作品，我等万能之众会在他的稿纸上活跃给妳看。』
「你一直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又想气又想哭的阿尔缇妮丝噘着嘴角：「所谓的万能之众到底是什么东西？长征又是要征讨什么东西？」
『当然就是征讨这些神团，阿尔缇妮丝，我等一直在弥补这过去的错误。神团是万能之众一手创造出来的东西，但却反噬了他们，更危害整个宇宙。兄弟们等了几万年，好不容易才又有了力量，去补救这古老的失误。』
「你越讲，我会越想跟你走。」
『阿尔缇妮丝，别孩子气了，让我与小米去追寻我们一直以来的梦想吧！能以完成愿望作为生命的目的，妳应该为极其幸运的我们加以祝福。』
「那我又怎么办？我又要被独自抛下吗？」
『这个世界日后将会知道妳有多少贡献，我能预测得出来，妳们很快就会面临到第二次的大规模神团浩劫，这一次将不再只有那数字为九的凶兽。阿尔缇妮丝，血族神女的最深恐惧马上就会成真，我要妳届时谨记先哲的讲话，那就是改变。妳们一定要改变，否则无法度过那第二次的难关。』
「……你真的不能留下来？」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阿尔缇妮丝。我的孙子也是一样，他正在我的面前哭泣，他已无法再跟妳讲上任何一句话。』
「可是我根本连小米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泪珠已经一串串大量滚了出来：「是啊，你们已经丢下我了，在离开这里之前就把我给丢下了，我不再能够跟上你们的脚步了。纵然我是神女，还有这样庞大的身体，却一点都没有用。」
『在大能者所揭示的未来里，人类与神女、还有身体大小的区别，都毫无意义。』阿米吉塔德的符号开始变小了：『我们要走了，阿尔缇妮丝。勿挂、勿念，但请相信妳我终有一日会在重逢。』
「那当然，你要是不回来，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阿尔缇妮丝破涕为笑，她不是个会任由自己被泪水控制的神女。
『在未来相会吧，我的爱人阿尔缇妮丝。』
「嗯。」
枢黎亲王静静望着前方，她看到所有的数字与符号像退潮般散去，连同那黑色漩涡的通道一起消失。于是，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失去那最爱的男人了。
除了神团那些生物战舰的残渣外，整个枢黎星系都恢复了平静，完全无法想象就在刚刚还上演着可能引发银河系末日的紧张大战。
摧毁了所有剩余敌舰的「暴风雪」，默默守候在逐渐缩小的阿尔缇妮丝旁边，它与这位失落的同伴一起怀念着离去的家人，并希望他们终有一天能再回来。
当凯蒂在五小时后担心地追上来查看情况时，阿尔缇妮丝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来有哭过了。
「完全打赢了呦！」
枢黎亲王得意洋洋地宣布了这一战的胜利。
但是，谁也能够看得出来她脸上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