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锦夜神色恹恹,他对林容华怎么掉了胎并不感兴趣,只要林家的人不要再诞下子嗣就好,这会儿林容华又提出要做主是怎么回事?“现在要做主,那日在钟粹宫朕怎么就没见你如此深究!”
林容华先是一怔,随后目光迷离起来,仿佛在回忆又仿佛在哀愁。“皇上,且不说你对妾如何,凭着那罪魁祸首在你心中的地位比妾好上太多,你都不会公断。”
不知为何,徐舒雅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总感觉她是来看戏的,却总有人把她拉进戏里。
“哦?哀家倒要看看是谁敢毒害哀家侄女儿的孩子!”宫锦夜正要开口,太后骤然变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听到太后这好像知情又好像不算知道太多的话,宫锦夜不知道太后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日最大嫌疑的就是她颇为喜爱的徐舒雅。“母后,已经过去的事又何必去计较了。”
徐舒雅没想到宫锦夜居然在此时维护她,太后更是好奇又气恼是怎样一个妃子能让宫锦夜如此包庇。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徐舒雅,昨日她在慈安宫佛堂里念经讼佛,心腹嬷嬷来报林容华来请安,她心下一动,就见了她。林容华一进门就哭丧着请自己为她做主,回宫时也听说了林容华掉了孩子,只当是她自己不小心,不懂得把握机会。谁知道林容华说是有人害的,并不是她不小心,她好不容易怀上的龙种,不可能这么不小心的。
所以太后就发下金帖,邀几个得宠些的妃嫔来“看戏”……
庄昭容抿唇一笑,淡雅端庄。仿佛没看见沈婉仪嫉恨的眼神朝徐舒雅射去,她知道,皇上对那徐舒雅是上了心的。
“过去了?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更何况是我东辰国的皇室血脉,就这么揭过了?皇上未免太儿戏了。”太后神色一凛,语气也加重不少。
太后母族世代是世家官阀,家族势力根深蒂固,错综复杂,说宫锦夜对林容华滑胎一事太过儿戏,就是暗指他做皇帝也太过儿戏,要是太后有什么动静,朝堂也是不得安宁的。
宫锦夜屏息敛气,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徐舒雅一眼,笑道:“谨遵母后教诲,确实不能太过儿戏。”
他是一个皇帝,才是一个男人。
他不会为了一个上了点心的妃子做动摇江山社稷的事。
听到宫锦夜的回答,太后的神色这才微微缓和,望着林容华道:“音儿,放心地说,姑母给你做主。”
太后亲昵地称林容华为音儿,也点明了自己身为林容华的姑母的身份,看来对那让林容华滑胎的人是不会姑息养奸的。
“多谢姑母!那日昭充媛来探望嫔妾,嫔妾想着近日皇上对昭充媛是极宠爱的,可不能亏待了,就连忙梳洗了一下准备出去到外厅招待。”林容华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徐舒雅,心下恨意更深。“嫔妾说过是有人推了嫔妾一把,嫔妾才会撞到那尖锐的桌角,可嫔妾素来喜静,内室向来只留从侯府带进宫的心腹丫头和大宫女若冰两人伺候,推嫔妾的必定是其中一人。”
太后闻言神色又凝重起来,而徐舒雅被林容华看了那一眼,那浓烈的恨意让她慎得慌,好像真的是自己害她流产了一样。倘若是假的,徐舒雅只能说二十一世纪的那些一线影星的演技真的只能说是邯郸学步,入不了眼了,但如果是真的,不知何人在背后操纵,看来这脏水都是泼定她身上了。
紧接着又听林容华道:“嫔妾在侯府的丫头向来是由母亲亲自挑选,而随嫔妾入宫的自是伴着嫔妾长大,相依相偎的忠心之人,虽说若冰一入宫就伺候在身边,可毕竟只是短短三年,入宫之前并不甚了解,难免会为了私利而生异心,于是嫔妾就怀疑是若冰推了嫔妾。”
“可嫔妾怎么问她都不承认,嫔妾无奈只好赐了她五十大板,若冰实在难以忍受才供出那幕后主使。”林容华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徐舒雅,见徐舒雅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心中气结。
且不说这在场个别妃嫔的幸灾乐祸,就看这太后脸上不是意料中的恼怒,竟是难以置信。
林容华自然也看到了太后的脸色,难道自己这个亲侄女还比不上一个寥寥几面的徐舒雅?
良久,太后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昭充媛,林容华说的你可有什么解释的?”
不再叫徐舒雅叫作舒雅,也没有称林容华为音儿,对二人的称呼皆是位分之名,徐舒雅知道,此时此刻,上首的林太后不是姑母,也不是慈爱的长辈,而是后宫之主。
徐舒雅淡淡瞥了一眼林容华,走到林容华身旁跪下,道:“嫔妾相信太后也曾是过来人,后宫的戏码向来如此。”
沈婉仪那日被宫锦夜训斥,心里自是恨极了徐舒雅,若是以前她恨她颇得圣宠,如今便是恨上了她这个人。“昭姐姐此言差矣,正因太后娘娘是过来人,才不会看不出今日这是谁的戏码呢。”
徐舒雅风雨不动,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沈婉仪,萧贤妃这个早就恨极了徐舒雅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扳倒徐舒雅的机会。“昭妹妹自从中毒醒来后第一次获宠之后就向来得圣宠,自然是不会眼红林妹妹的孩子。”
虽说三品以下的妃嫔每次侍寝过后都要喝避子汤,可据她所知,宫锦夜至今还未让膳药房熬过避子汤给听竹阁送去。得圣宠多日都未曾有孕,而不得宠的林容华却有了孕,难免会眼红。萧贤妃言下之意明显。
徐舒雅淡淡一笑,将在场之人都看了一眼,心里冷笑,那宫锦夜的宠又不是她想要的,不知何时竟树立了这么多敌人。再看向徐舒媛,今日她倒是格外安静,想必是怕徐舒雅牵连到徐府,才不趁机落井下石,看来徐舒媛也并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
苏贵妃只是让春竹沏了杯茶,以饮茶的动作掩住冷笑的表情。她虽然知道徐舒雅无心后宫,但若是徐舒雅倒了,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她也乐得看戏。
太后威严地望向跪在地上的徐舒雅,眸下深藏着探究和遗憾。难道下首那个空灵的徐舒雅也要似当年的楚凌若一般变得心机重算计他人的人?不过长得像而已难道连心也像?
“昭充媛,哀家给你辩解的机会不要浪费了。”
希望徐舒雅不是那种人。
事情根本就不是她做的,她需要辩解什么。徐舒雅淡淡看了一眼宫锦夜,进冷宫是她之前的选择,可如今太后回宫了,而且对她的态度让她颇感意外,有些事就得从长计议,进冷宫已经不是最后最好的决定了。
敛了笑,徐舒雅淡淡说道:“那日只有嫔妾送礼到林容华处,就算嫔妾想要害林容华腹中龙胎也不至于当日动手。”
太后沉思,那天就徐舒雅去看了林容华,林容华要是有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徐舒雅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昭充媛言之有理。”
萧贤妃见徐舒雅一句话带过,自然是不依的。“正因为常人总是这般想,昭充媛才会反其道而行之。”
萧贤妃说的也不无道理,说不定徐舒雅就是料定众人见林容华出事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她,所以她不会那么傻当日去害林容华。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在那日动手,正常人都会觉得她不会那么傻地去冒险。想到这,太后的神色又复杂起来。
“萧贤妃自那日苏贵妃生辰后就十分不待见嫔妾,此番言论更是无中生有,莫不是萧贤妃经常反其道而行之?”徐舒雅淡淡一笑,黑眸深处是掩饰得极好的层层冷意。
徐舒雅又轻而易举点出了萧贤妃如此针对的原因,那日徐舒雅一舞倾天下已人尽皆知,萧贤妃定然是恨上了徐舒雅,此时说的话并不能全信。
就在此时,一直没开口的庄昭容委婉地说道:“太后娘娘息怒,昭妹妹进宫一年多安守本分,不曾做出有违道德伦理之事,想必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的。方才林容华不是说大宫女若冰招认了乃受昭妹妹指使吗,且不如召林容华口中的大宫女若冰来对证,说不定昭妹妹是无心之举呢。”
庄昭容表面上帮了徐舒雅,却还是提议招来若冰对证,也是侧面坐实了徐舒雅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