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来了，你再晚一步，那里面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纳兰涓指了指里面，给沐倾寒使了一个眼色，沐倾寒点了点头，“早来晚来，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很同情地瞧了沐倾寒一眼，纳兰涓说道：“她们在里面打马吊，说这茶水不合口，我亲自去给她们泡一壶。”
“真是辛苦弟妹了。”
“我辛苦什么，嫂嫂等会儿才不好对付呢。”
明白纳兰涓话中的关心，然后颔首点头。
还未到门口，便已经听到了里面不断传来碰牌的声音，还有几位太太的闲话。
“二奶奶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管是礼数还是规矩，是要招人喜爱一点，不像住在小洋楼那一位，面子可真大，现在还未来。”
这是段子墨的三姨妈，沐倾寒能够分辨其中的声音。
“哼，什么样的出身就是什么样的脾气，人家老二家的媳妇毕竟是小姐，她算什么？一个丫头出身，就凭着一张容貌，难不成还想闹翻天不成？真是委屈了我的子墨，这样的人才，竟然娶了一个狐狸精。”
姑奶奶的声音特别的尖细，也是排场最大的一位，不客气地说到。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这个女人可不得了，跟说书的口中妖精妲己一样，到处迷惑男人呢，听说在纳兰府，和那些少爷啊老爷啊，都有脱不开的关系呢。”
“碰！”姑奶奶立即大喝一声，然后接着说到：“你们看她那个样子，跟狐狸精有什么区别？好端端的一个丫头，怎么可能长的那么漂亮？我才不相信她的过去干净的很，只是我那侄儿跟中毒了一样，无论如何都不听我说的，一定要娶那妖精，我又什么办法？但是她既然成为了我段家的媳妇，如歌被我知道了任何传闻，我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沐倾寒的心猛烈的跳动着，表情虽然还是淡淡的，可是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恐怕这个世界上，除了段子墨以外，全世界的人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段子墨吧。
连自己也是这样觉得，段子墨这样完美和优秀的男人，自己如何配得上？
抿了一口茶，其中一个太太继续说道：“可是我听说，子墨那孩子可疼这个大奶奶的紧，不管人前人后都是无比的珍爱，你们看瞧见了那座小洋楼？那可是子墨亲自设计亲自监督的，我见到的男人多了，有权有势的男人也只会用钱去取悦女人，但是如子墨这样事事都亲力亲为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听说只要是大奶奶一句话，子墨就算天上的月亮也要摘下来给她呢。”
“哼，子墨糊涂，你们也糊涂了？那女人是有几分姿色，男人嘛，总是有几分新鲜感的，等过些日子了，他也就习惯了，会觉得无所谓了，我还等着给他再物色一个姨太太呢，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只有一位奶奶，还是这样的出身，说什么我心里都觉得不舒服，你不知道我和别的太太出去打马吊，她们都拿这件事取笑我，想着就生气！”姑奶奶剥了一个橘子，瞧着自己的牌。
“可是那董家的小女儿，芊芊小姐？”
“哟，都说张太太足不出户的，这点事情都知道？”
“姑奶奶最会说笑，董芊芊小姐可是北方董家军阀董大帅的女儿，又是姑奶奶从小瞧着长大的，盛名在外，我们这些老婆子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而且听说这芊芊小姐和段将军还有娃娃亲的，怎么突然…”
“哎，还不是我哥哥送子墨去读什么新式学堂，也不知道那些洋鬼子教给了子墨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什么定娃娃亲是不科学的，不算数，什么恋爱自由，你们听听，现在这些新式的口号一个比一个厉害，还恋爱自由呢，咱们国家多少年来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哪一对不是幸福到了白头？谁不是门当户对的？真是说大话，这下可好，他倒恋爱自由了，娶了一个下贱的女人回家，也不怕丢段家人的脸面。”
在场的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太太没有说话，只是抿嘴笑着，这些话，也只有姑奶奶敢说出来，旁人是不敢说的。“可是看着将军这般的疼爱大奶奶，恐怕这件事难办了。”
“王太太在说笑话么？你们不是第一天认识男人吧？这淮池的男人们，只有有钱有势的，家里多少老婆？外面还养了不少相好？不用我一一列数吧，你们听说了嘛，那五十岁的纳兰雄听说最近迷上了一个小狐狸精，那可是日日纵欲呢，现在急着到处要壮阳的药，现在的男人，真是不得了，再加上我们子墨在没有成亲前，不是也有很多相好么？那宜春阁的头牌蓝玉烟可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吧？所以说，只要是男人，没有哪一个不喜欢美女的，你们等着看吧，等这股子新鲜感过了，不用我提出来，子墨也会和别的男人一样，为我们段家开枝散叶的。”
听到了这里，沐倾寒觉得仿佛度过了一个严冬一样寒冷，不用继续听下去了，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让自己的脸上出现笑容，推开门，笑着说道：“倾寒来迟了，给各位太太们赔不是。”
几位穿金戴银的太太奶奶们都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沐倾寒到底是真的才来还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若是听到了，听到了多少？大家脸色都非常的难看，还是姑奶奶最为镇静，不管沐倾寒听到了多少，她都是无所谓的。
现在段家没有长辈，现在就属姑奶奶最大了，自然她有板脸的资本。
“这么晚？没有看见这里这么多客人？你到底是怎么做这个大奶奶的？”
立即责问着。
“嫂嫂其实早就知道几位太太来了，她不过是吩咐厨房和丫头们给几位太太安排吃的住的，所以耽误了些时间，还希望各位长辈见谅才是。”纳兰涓提着滚烫的水壶进了门，陪着笑。
有纳兰涓这样的解围，自然几位长辈也不好说什么了，沐倾寒感激地对着纳兰涓笑了一笑。
“好，既然如此，涓啊，你过来给姑奶奶瞧瞧牌，姑奶奶可输了好几圈了。”
“是，姑奶奶。”
纳兰涓坐了过去，几个奶奶太太们免不了又是对纳兰涓一番赞美和夸奖，反倒是沐倾寒呆在房间里是多余的样子。
她也不着急，这样反而更好，都说祸从嘴出，那姑奶奶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一个人在这里清闲好点。
只是腹部一阵又一阵的不舒服，而且特别的疲倦，特别的想睡觉，可沐倾寒却不可以先退下来。
看着大厅里的钟摆一点一点的摇晃着，都凌晨一点了。
沐倾寒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和苍白了，纳兰涓早就发现了，可是姑奶奶的手气越发的好转，也越打越起劲，根本不好说散了的话。
“卡兹”一声，门打开了，是穿着军装的段子墨，衣服上还挂着雪花。
他的目光立即锁住了沐倾寒，三步走上去，拉着她的手，“这么晚了还不睡？我让副官去给你送宵夜，说你没有在小洋楼，我就跑回来了，你果真是不让我安心呆在军队一晚上是不是？”
他现在说话是越发没有节制了，什么话他都可以说出口，可沐倾寒却越来越害臊了，“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在这里陪着姑奶奶们，我是年轻人，又不是病人，哪里那么的娇气？”
“还说不是，你看你脸色多难看，嘴唇都快青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可要生气了。”段子墨的眼中，真的只有沐倾寒的存在，完全忽略了其他人。
姑奶奶气得不轻，“你这个混小子，果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里这么多客人，你们小两口倒好，在那里亲亲我我的，真是不成体统！”
段子墨立即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走到姑奶奶身边，纳兰涓立即退了下来。
“我哪里敢？难怪我进这个屋子，就感觉了一股子春天的味道。”
姑奶奶柳眉一抖，“这孩子真是越发糊涂了，这大冬天的，何来春意啊？”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啊，然后我回头，才知道，原来是我美丽高雅的姑姑今日穿了一件百花争放旗袍，这样的衣服，也只有我的姑姑才穿出春天的气息，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啊。”
被自己的侄儿夸的一愣一愣的，姑奶奶开心地合不拢嘴了，“你们听听，这话说的，跟唱戏的有一拼了，你不会是怕我为难你媳妇，在这里讨好我吧？”
段子墨立即帮姑奶奶揉着肩膀，“为难？谁不知道我姑姑是天下最贤惠最美丽的女人，怎么会为难任何一个人呢，我听说啊，我姑姑最心疼的就是我媳妇了，倾寒常常跟我说，应该将你接到府中如老佛爷一样供奉着，我正想和你商量呢。”
“得了，你这里再好，你姑父也不会同意的，小兔崽子，就你最油嘴滑舌。”
“那是那是，谁让我的姑姑这么的通情达理呢，姑姑，你瞧瞧，你的大媳妇都陪了你整整一晚上了，她身子一向就弱，而且我一天也没有瞧见她了，可不可以先借给我，领回去？”
姑奶奶接过纳兰涓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轻笑了一声，“就知道你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原来是给我索要媳妇的？你放心，那是你媳妇，知道你媳妇最宝贵，你就领回去吧，别让外人说我苛刻。二媳妇也回去了吧，估计老二也要来要人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知道瞎折腾，还是我们几个老人继续打吧。”
姑奶奶一说完，段子墨便亲了亲姑奶奶的脸颊，“我就知道姑姑你最善解人意了，既然姑姑这般的大方，以后打马吊就别让倾寒陪着你了，她笨的很，又不会打也不会看，让她给你们准备吃的可好？好了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姑姑你好好打，赢了钱记得给倾寒和弟妹买首饰，我们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