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笑笑之间，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大家依旧兴致很高，就决定去KTV唱歌。几个家远的和有别的事情的人早早就离开了，罗刚去联系几家KTV询问有没有包间，毕竟这段时间正是毕业生们疯狂的时候。其他人坐在饭店房间里等他的消息。
语文老师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说：“我就不和你们年轻人去疯了。我就先走了。”几个同学极力挽留，老师执意不去，大家也就不再坚持，毕竟老师在场还是会有些放不开闹。
“我去送老师。”楚风快步跟上老师，示意其他人回去。
来到饭店门口，楚风刚要伸手叫出租车，老师拦住了他。“不打车了！我去附近一个亲戚家。”
“哦！那好吧！老师再见！”楚风说完就要离开，老师一把把他拉了过来。
“陪我走一段！”
楚风听话地跟在老师身后，他猜老师是有话跟他说，所以在等老师开口。老师却一言不发只顾走路，穿过一条街，进了一座小区的大门，走到一个长椅旁，抬手一指，示意楚风坐下，接着他也坐在上面。
现在正是大人下班孩子放学的时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很忙碌。唯一显得轻松安逸的，大概也就是这一对师徒了。
老师没有开口，楚风也不着急。师徒两个人谈话的时候经常是这样的开场，也不知道彼此酝酿着什么。楚风偶尔会突发奇想：父子之间谈话，大概也会是这样吧！
“给！”突然递过来的一盒烟打断了楚风的胡思乱想。偏过头一看，老师嘴边叼着一根烟，将手中的烟盒递在楚风身前。
“这……”楚风迟疑了一下。
“接着吧！我知道你会。”语气平淡，猜不出有没有责怪的意思。
楚风接过来抽出一根放在嘴上，老师已经点燃了自己那根，又把打火机递给他。楚风接过，点燃了自己那根。两个人又开始不说话了，默默抽着烟。
“你猜我想和你说什么？”半根烟之后，老师开口了。
“猜不出来！不过应该不是批评我，不然您也不会给我烟抽。”
“呵呵！”老师淡淡一笑，吐了一口烟继续说，“班里五十多个学生，我最不想批评的就是你了，无论是学习还是班委的工作你都做的很好，怎么会批评你！”
“谢谢！我没您说的那么好！学委的活儿就是开个会添个表没什么的。成绩…我一直也没考过一次第一。”没想到反而是夸奖他，楚风有点猝不及防。
“相对于你自己来说已经很好了。说实话，你这个孩子，智商和情商都不高。”老师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
突然的转折更让楚风摸不着头脑，不过看老师的神色又像是说到正题了，他下意识的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这个人不够聪明，学习能力和为人处世的能力都很欠缺。”老师又转过头去，抽起了烟。
楚风半是疑问半是恼怒，上学以来他没出过班级前五，而且初中的时候是班长，高中又是学习委员兼化学课代表。到哪里都有人夸他是个好学生，今天被老师这么说，他心里感觉非常不舒服。
“不服气是吗？”老师的烟抽完了，烟头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回过头看他，“我一直想和你谈这件事。但是一方面怕你不理解影响学习，另一方面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现在考试什么的都没有了，我就直截了当吧！”
老师把手搭在楚风肩膀上，徐徐的说：“学习方面，你成绩很好，是因为你家庭的原因。你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所以你很努力。你的成绩都是你的辛苦换来的，不是因为你比他人聪明。你的逻辑分析能力很一般，相比于咱班第一名的杨仁杰，你可能也就是他的一半。为人处世能力和你在学校的职务没有任何关系，那些事情谁都可以，无非是谁更认真一些。真正的说到人际交往的能力，罗刚是最好的。就像今天，让你找家KTV你能找到一家适合学生去的吗？”
哪怕再不服气，楚风也认同老师说的都是对的。他把手中的烟狠抽一口，烟头扔到垃圾桶里。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低着头不说话。
“要说你还算出色的地方就属你的文笔了。但是，这也是我很担心的地方。你的文章色调偏冷，情感含蓄隐而不发，用词中肯从不绝对，而且喜欢用很多的转折。这都说明你生活里面沉默寡言，不自信，可能还有些自闭。你业余时间肯定窝在家里在看书不出去玩。你心中积郁着某种情绪一直宣泄不出，但我猜不出是什么。而且…”老师用力捏着楚风的肩膀。
“你很自卑！”
随着老师一句句的解释，楚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最后四个字一出口，楚风的脸已经白了。
“虽然带着理科班，但我还是个教语文的。这种配置不常见，但是学校安排我也没什么说的。从我的角度，我当然会对语文好的学生有更多注意。你的想法比同年纪的人成熟的多，但是也消极的多，我一直担心你的性格会影响你的学习和生活，但是你一直都在克制你的情绪努力学习，我也不想和你说太多。现在不行了，你很快就要到一个新的环境，那里的生活和高中完全不同，不能再过埋头学习不管不顾的生活了，而且那里的人际交往也不是你讲个黄段子就能应付的。我怕我再不提醒你，你在外面会吃大亏。”老师说完，轻拍着楚风的肩膀，等着他消化自己刚刚的话。
楚风感觉很不舒服。
哪怕是在家人面前，他都没有这样被人看透过。他感觉此时此刻他一丝不挂，赤裸裸的坐在这里，这种感觉很不好。他抓起身边老师的烟盒，又点燃了一根抽着。老师一直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前面，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这些话，你和别人说过吗？”
“关于你的事情，你觉得别人会有多大兴趣！”老师没看他，“永远别以为自己在外人心里多重要。你怕别人知道的事，在别人听来最多是个笑话，一个谈资。”
“谢谢你！老师！”楚风猛的吸了口烟。
“您今天还不如批评我点什么呢！听了这些话，我更难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