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昌意喃喃惊叹道：“这是东海的鲛人！“
公子沐自豪地说道：“不错。鲛人的心头血可以解万物的毒。“
十一夜望着那鲛人，心底不知为何涌现出熟悉而哀伤的感觉，仿佛那鲛人在心底对着她在窃窃私语。她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扶着鱼缸，与那鲛人对视。
那鲛人慢慢从水澡丛中浮了出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突然张口说道：“你身上有北冥海水的味道。“
十一夜心头一震，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那鲛人用尾巴画了一个圈，荡起一层层的涟漪：“我能闻到。我去过北冥的海。“
而另一边，公子沐看见十一夜贴着鱼缸和鲛人交谈，眼里露出惊喜的神情：“你，能听懂鲛人的话？“
十一夜点点头，道：“你们听不见她说话吗？“
赫连昌意也是十分好奇和无奈：“我只听见吱吱的海豚一样的叫声。“
公子沐喃喃道：“可遇而不可求啊。这鲛人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从东海捕到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听懂她说话。你知道她说的什么？“
“她说我身上有北冥海水的味道，还说她去过北冥的海。“十一夜重复道。
公子沐有些微微的激动，有点急切地说：“那你快问她，它醒了吗？“
十一夜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照着公子沐说的问了，那鲛人却没再搭话，一头埋进水草中，再也不出来了。
公子沐用手轻轻敲着鱼缸，神情复杂，思忖再三，说道：“我养了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话。难得遇上有缘人，这个鲛人就送给你们了。至于你们是养着，还是用她来治脸上的毒，就由你们处置了。“
赫连昌意十分诧异：“白送？貌似不符合沐兄一贯的作风吧。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只要你要，都能给你。“
公子沐嫣然一笑，袅袅走了过来：“赫连少主真爽快。但是你现在没有我要的东西，以后我会来找你要的。放心，我开的价格很合理，你也不会拒绝的。“
二人出了茶楼，便看见两辆双桅马车正在门口等候。马车上跳下四个犬戎大汉，抬着那锦缎笼罩的鱼缸放进马车。赫连昌意与十一夜坐进了另外一辆。
车辚辚，马萧萧，路上，十一夜忍不住问道：“那公子沐是何方人士？“
赫连昌意荡起了腿：“你听说过神教吗？这西周朝的老百姓私底下信奉神教，那公子沐便是神教祭司。据说，公子沐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有时是美女，有时是俊男，跟观音一样会幻化男女。“
“那他到底是男是女？“十一夜满腹疑问。
“这个嘛，“赫连昌意突然俯下身，神秘地说到：“你认为他是男的他便是男的，你认为他是女的她便是女的。公子沐，其实是无性之人。在这世上，也算是极其罕见的了。“
十一夜又一次震撼了。以前一直在涿候城这小小的天地呆着，从来不知这世间还有鲛人、无性人这种难以想象的存在。
“鲛人，也是人吧？为何要像牲口一样待价而沽？“十一夜不解地道。
赫连昌意望着身后的马车，难得的严肃起来：“远在夏朝以前，这片土地是我们华夏一族和其他种族并存的，后来随着华夏族的繁衍扩张和不断的战争，其他种族渐渐衰败，最后隐居人迹罕至的地方，成了人们口中的传说了。
现在这些出现在大西周朝的异族，如果有足够的力量，便会被尊为神；如果没有力量，便会沦为权贵的珍希玩物，就像那个鲛人。“
赫连昌意从公子沐那儿得来的鲛人，是用来给她治脸上的毒的。这一点，她心知肚明，心中也颇为感激。只是，为了她容貌的复原，要牺牲一个鲛人，对她而言，和杀人没有区别。既然已经丑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丑几年。
十一夜下定决心，望着赫连昌意，毅然决然道：“赫连少主，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今天你因此欠公子沐的，我替你还。但是那鲛人，我于心不忍，不如我们放了她吧。“
赫连昌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神捉摸不定。“你可知道美貌对女人的重要性？“
十一夜淡然一笑：“我只知道，一条性命，比容貌更重要。“
带着赞赏的笑意，赫连昌意示意手下将那鱼缸抬了出来。旁边便是静水流深的泗水河，波光闪烁。四个壮汉将鱼缸的盖子揭开，一道阳光射了进来。
那鲛人倏地分开水草浮到水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那湿漉漉的头发和绝美的容颜折射着阳光的碎金，灿若桃花，周围的壮汉一个个屏息凝神，看呆了。
鲛人看了十一夜一眼，高高跃起，落进泗水河，仿佛浪花融入到了水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涟漪。
十一夜隐隐有些怅然若失，大概这辈子就这样丑下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