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走在大学的一条道路,苏也记得这条路叫做枫杨路,它是通往图书馆的道路之一。在短暂的大学生活中,这条路是苏也经常路过的。一下子画面一转,苏也又看到大片大片的野花在阳光下摇曳。她想伸手去摘下一朵,就在这时有人帮她在头发里插上一朵花。那是类似玛格丽特的花,橘黄色的色彩与阳光交相辉映。
她想要抬头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在这一刻惊醒了。
苏也睁开眼睛之前,感知到炎热的呼吸。
“司年,司年……”苏也轻轻用手拍着司年的脸颊,有些发红的脸让苏也感到糟糕。用手背简单估计司年的体温,苏也又一次喊着他。
他嘟囔着让苏也不要打扰他,但她还是坚持把司年弄醒。司年的眼睛有些泛红,眼珠水汪汪的像是浸在水中,像刚刚出生的小狗崽,“我不要去医院,不要去。”苏也又笑又恼,翻出体温计。
接近三十九度,苏也叹了口气。找出退烧药让司年吃下,用被子把他唔得严严实实的。又拿起司年的手机,给乔西打电话。
“你好,请问是乔西吗?”
那边传来肯定的声音,大概是女声,所以乔西有些客气。
“司年发烧了,今天去不了公司。”苏也简单的说明自己打来电话的原因。
“那家伙在这个时候给给老子生病是不是故意的啊,让他接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乔西的咆哮。
大清早的瞌睡虫全被这吼声吓跑了。虽然司年有时会讲起乔西的性格,但自己真正接触后还是被惊吓一下。乔西真的是表里不一的人。
“他吃药睡着了。”苏也决定为自己的男朋友某一点心意,“大概明天也去不了,公司的事就麻烦乔西多费心了。再见。”她快速地挂断电话,松了口气。
和这种的人是挚友,司年很不容易啊。
熬了粥,让意识模糊的司年多少吃一点。
她定点给司年换冰袋,基本上就待在司年的身旁。苏也找来一本书,窝在司年的身旁,学着上次司年为她做的一样,轻轻为他念书。她挑的是《台湾抒情诗选集》,里面的诗歌有许多是情诗。比如余光中的《等你,在雨中》: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升起
一池的红莲如红焰,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是一样,竟感觉
每朵莲都像你
尤其隔着黄昏,隔着这样的细雨
永恒,刹那,刹那,永恒
等你,在时间之外
在时间之内,等你,在刹那,在永恒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我会说,小情人
……
比起余光中的诗,苏也更喜欢他的散文。她一直觉得,会写诗的人去写散文都会写的极其的美丽细腻。这首诗她曾放在《Amber》中,因为觉得这首诗写的实在美极了,无论是把它归纳到情诗或是追寻理想其他的领域,都会让自己有极其深切的感悟。
“你要等我醒来吗?”司年的嗓子有些嘶哑,似乎病情严重了许多。
苏也赶忙将他扶起,然后拿起早就放在一旁的热水壶为司年倒了一杯水。
他喝了几口,水滑过喉咙缓解了干燥却带来疼痛。司年难受的清了清嗓子,“还没回答我呢。”自己的大脑时而清醒时而昏昏沉沉,他有听到时断时续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女声,像是小时候在睡觉前听到磁带或光盘播放的故事。
“要不要去医院。”苏也摸了摸司年的额头,还是有些烧的样子,正思量着要不要劝司年去医院,就被他打断了。
“现在几点了?没去公司的话,乔西一定会疯的。”
“两点左右,我去那些吃的。至于乔西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不用担心。”
司年枕着被垫,半坐起身子,拿起手机,果然有一条通话记录是打给乔西的。他回拨,那边很快就接通,用相对温和的声音说:“苏也,司年要是来不了就算了,你好好照顾那家伙,实在不行再带他去医院。”
“没想到乔西如此温柔。”司年虽然说话时喉咙极疼,但还是笑着说道。
乔西一定司年的声音完全变成陌生的病态状,免不了又说道:“既然还能开玩笑,就给老子滚回公司。”
“这是不可能,真病得严重。我这不是刚刚睡醒就给乔总打电话解释原因了吗。”司年难受的咳嗽了几声。
“这时候病倒了就是偷懒,给老子好好养病,重要的文件会发到你的邮箱里。”乔西的话还是那么强硬,但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
苏也把食物装到餐盘里端进卧室时,司年才刚刚挂断电话。她一猜就知道是打给乔西的,所以只是淡淡的说,“来吃点东西吧。”
考虑到司年生病,早上她煮了一大锅粥,给司年喂了小半碗,又当自己的早中饭,还是剩下小半锅的样子。除了粥,还有盛在碟子里的肉松,腌制的胡萝卜丝,还有水煮蛋。
让自己喂给司年吃,苏也觉得这病中的人真是难哄。她让司年喝一口粥,然后夹给他一口菜。因为司年的吃得很慢,苏也更要花心思哄他吃东西。明明就是他自己说饿的,怎么到最后成了自己逼他吃似的。
东西不多,但这次用餐花去了一个多小时,司年吃过后就有想睡觉的趋势。打算等自己洗碗回来让司年喝药的苏也放弃这个念头,她陪着司年说话,让他不要马上就去睡觉。
“放假不是说好要一起旅行的吗,地点我选了两个,司年你来看看哪一个比较好,一个是意大利的佛罗伦萨一个是日本的京都。”
佛罗伦萨虽然不是意大利最有名的城市,但它所具有的文化底蕴是自己所喜欢的,许许多多的艺术家之乡,还有相对著名的手工艺品。而京都是为了去看雪,本来一开始打算去北海道的,但那时人一定很多,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京都。
这两个地点在司年的脑海里回放着,大概在想它们所在的方位以及能够想起的相关信息,最后司年说还是去京都,毕竟坐飞机用不了多长时间,还能去日本其他地方玩赏。他还问苏也有没有护照,要是没有就要快点去办理。
她说有,护照在她高三毕业的时候去办理的。那时候打算过自己假期打工然后去自己喜欢的城市游览一番,但这个计划推迟了很久很久,直到几年前她去了一次越南后才算这个计划的伊始。苏也大多时间是在国内,一两年才会出国一次。所以这次和司年的共同旅行,苏也选择了国外。当做是为自己制造美好的回忆吧。
就旅行的地点确定后,苏也就让司年吃药睡下。自己则收起书,又一阵的忙碌。她曾经在火车上听到邻座的已婚妇女抱怨自己一天到晚都非常忙,但是却又得不到丈夫的肯定与谅解。当时她还庆幸自己没有也不需要结婚做家务,单身自由的快乐让自己轻松不已。可是她已情人的身份去实践时,心中又有了新的诠释。或许是情况不同,或许是心态变化,苏也能够感受到那种忙碌背后的甜蜜,心甘情愿的心理姿态是前所未有的。
正准备着晚餐所需要的食材,苏也接到沙瑶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陪她散散心。
苏也告诉沙瑶自己抽不开身,要照顾生病的司年,等过几天司年病好了就有空闲的时间。
沙瑶多少有几分失落,但一听司年生病了就立即让苏也专心照顾司年,自己下次再找她聊。
她说好,让沙瑶放宽心,不要想那么多不存在没有发生的事情,也不要恐惧未来,只要想着自己即将要和自己爱的人组成一个家庭就好。
沙瑶谢过她的劝慰。
婚前恐惧症,苏也猜想沙瑶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吧。当一个女人决定要将自己托付给一个男人时,就像赌徒在下注一样,想要赢得漂亮但又恐惧输得惨烈。她很理解沙瑶这种摇摆不定的心情,即便面对的是自己深爱的人,也会偶尔产生这样的犹豫之情与担忧之虑。
抛开与自己还有距离的事情,苏也把笔记本电脑搬到卧室,去查京都的相关资料。苏也找来几张纸,在上面记录下相对重要的有用的信息。
眼前朦朦胧胧,司年微微睁开眼睛,没有惊动在一旁的苏也。她正专心致志的盯着电脑,手里的笔时不时的会记下一些东西。穿着厚厚的深蓝色家居服,头发被随意的简单盘起。清秀的脸庞上泛着红晕,或许是暖气的缘故。目光随着所见之物而变化,在屏幕与纸张之间转动着。他发现苏也还会咬笔,应该是在思考的时候便会出现这样的动作。
他勾了勾唇,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地平稳。房间没有阳光的青睐,有的只是床头壁灯的工作。周围很静,偶尔能够听到苏也点击页面的鼠标声以及她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响。
这样暖心的氛围是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司年不愿去计算。他现在想要的就是竭尽全力保护和延续这种令自己在身体与精神都极其满足的幸福。
至于其他,等到出现的时候再去面对与解决。但是,唯一确定的是,他不会再像年轻时的犯错,逃避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