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客厅，只是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还好相隔不是很远，彼此能够不费力的交谈。
一身黑色正式套装反倒在这松懈似的气氛之中有些格格不入，可面容维持着属于自己身份应有的精神风貌。许细雪的微笑攻势从开始一直贯彻至今，掌控好时机说道，“柯维自是期待这次和集越的合作，柯维这方既然选择集越，定会全力以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那是自然。”乔西善解人意的回应她，温和的笑容在俊秀的脸上格外迷人。
早就对这种面孔的杀伤力习以为常的许细雪同样露出令人失色的笑靥，温婉的一点也不像以硬手腕著称的作风。两年前被柯维破格提拔为副总的许细雪或许除了美貌之外，的确有不容小觑的实力。
一直不语的集越的总裁压根没怎么听他们客套来客套去的废话，尊容基本保持不变，偶尔转换一下坐姿调试情绪。
注意到这一点的许细雪，思量了一会儿，谨慎的问道，“司总今日的话比上次更少，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虽说两家公司合作，可在许细雪的记忆里，集越这个总裁似乎就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正式见面和正式签约。如果算上这次的话，勉强满三。想来不是自己这方的问题，毕竟他司年在业界是出了名的少言寡语。但这次见面除了开头出于礼貌的打招呼之外一句话也没有，情面上多少还是说不过去的。
这时调节氛围的自然又是乔西，“许总，司年他性子就是这样，对柯维是绝对没有任何意见的，否则也不会促成这次合作，你看是吧。”
只得给台阶的点点头，许细雪扬眉浅笑，“开了这么久的会，想必大家早累了。这次我做东，去凯宾吃自助餐如何？”
在司年轻皱起眉想要拒绝时，被乔西一个眼色制止，用仅能两人的音量说道：“这次和柯维的合作你要是敢弄砸了，我就辞职不干。”乔西甩下威胁让司年自己掂量轻重。
无奈的抚了抚衬衣，司年认命的跟上小部队。他在乎的人少之又少，乔西这笑面虎要算一个。
一份沙拉，一份羊排，一份无酒精香槟，弧线状摆在面前。司年的食欲并未被可口的食物挑起，一小口沙拉勉强入口，香槟倒是喝了大半。
看见司年食欲不佳的许细雪，帮他又端来一份意大利面，“只喝酒很伤胃的，司总。”
飞快地瞥了许细雪一眼，司年仅是淡淡地说，“大概是太热了。”
这饭是吃的让许细雪有五分不满，好在其他人都显示了自己的满意。
视线随意地落脚，无法察觉的怔愣片刻，司年对同行的人道：“抱歉，有事先失陪了。”给乔西使了个眼色，就疾步离开。
不由得顺着司年离去的方向望去，许细雪想要瞧瞧有什么特殊之处时，就被乔西巧妙的遮住视线，她只好作罢，知分寸地回应着乔西。
“苏也。”司年静静地喊道，泄露不出什么情绪。
闻声转身，她的表情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稍稍提高几度，“司年也在啊。”
他对于眼前的景象多少有几丝不悦，苏也正和身旁的一位陌生男子谈笑风生。她前几天先暂后奏的去了平遥，已经让他憋了半肚子闷气。结果她又是一声不吭的回来，还和其他的男人有说有笑。如果不是自己无意发现，她还会有多少让自己生气的事情。
然，本想仔仔细细严格拷问的司年被苏也的举动安抚了。
苏也大大方方的在他的脸颊轻快的落下一吻，挽着他向他介绍自己与之聊天的人，“司年，这是图尔斯，是位摄影师。”
“你好，司年。”他主动伸出手。
回握，放下手中的酒杯，友好的回道：“你好，叫我图尔斯就好了。”
“我正准备送苏也回去，现在这事就转交给你啦。”图尔斯察言观色的得出结论。
苏也好笑的看着他们，点点头。
在凯宾酒店前等了一会儿，远远就望见司年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对车不甚了解的苏也，仅仅觉得外形赏心悦目罢了。
司年为她开门，她坐到副驾座上，看向前方。下午三四点，太阳慢慢西下，但闷热却成负相关上升。还是上班上学的时间，加之炎暑逼人，一路上见不到平日里长龙似的车辆。
见苏也不语，司年跟着沉默，专心致志的开车。
这是第二次进苏也的家，自从有了上次的尴尬境遇，司年和苏也约会完，也只是将她送到门口而已。
倒了水给自己，喝了大几口的苏也抿着嘴淡然一笑，“我要洗衣服，就不招待司年啦。”说着，在不大的空间里转了一圈，收拢了要洗的物件，抱着去阳台。
被晾在一旁的司年摇摇头，她还真敢让自己一个人呆着。为了打发暂时无聊的时间他开始观察苏也的住处。除了加深上次留给自己的印象干净之外，细看之后，勉强加上整洁这个评价。一张铺着蓝色被单的单人床，一套棕褐色书桌，小小的沙发前小小的茶几，被镂空木板隔开的几平方厨房。地板上散落着还未来得及整理的东西，是刚刚从司年车上搬下的小行李。
缓步走到苏也洗衣服的地方，给人别有洞天的惊喜。也不知这片小区公寓的设计者是谁，在狭小的阳台硬生生挤出安放小水池的空间。
“还有多少？”司年明知故问。
正在认真洗涤衣物的苏也恍若未闻，或许是水流声过于嘈杂掩住了他的声音。若有所思的司年悄声悄步走近苏也，猛地把苏也揽入怀中，脸上绽放吃到糖果的笑容。
惊吓了的苏也慢慢回过神，停下手里的动作任由他抱着，半晌才开口，“司年，等我把衣服洗完行吗？”放置在腰的双臂没有松动的迹象，她又带着哄小孩子的语气说，“司年要尝尝我的手艺吗？”
身后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虽然只有一声“嗯哼？”
“那司年有一点点耐心，我马上就弄好，然后我们去超市买菜。”苏也侧头想要望向司年，见他仍不为所动，手往水盆里一伸，沾满泡沫的手快速偷袭了司年的脖颈。
凉意袭来，他未放松的手抱着苏也向后倒去，想要抓住什么当支点的苏也被司年紧紧搂在怀中。
“司年。”她惊恐的喊道，苏也不知道他的身后究竟会不会放有伤人的东西。只觉置于腰间的臂膀紧了又紧，听到他极轻的含着请求意味的话，“不要再突然消失了。”
很静的时刻。远处橘红的云朵大片大片的涌现，晃眼的日光已变得温柔，从开敞的窗户射进来，金闪闪的灰尘在空中飞舞。到处好像洋溢着洋甘菊的花香。
许久，还残留着泡沫的手慢慢覆住司年的手背，同样轻轻回道：“如果我变成司年想象中的模样，那司年还会喜欢吗？那就不是我了，不是吗。以后出门会告诉司年行吗？”
这是她的退让，司年知道。吻了吻她洁白小巧的耳垂，司年低低地道，“不许食言。”
达成共识之后，苏也洗衣的进度大大加速，司年也走到房内等。
“司年你是想要把超市搬回家吗？”看到司年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购物车中，苏也忍无可忍的说。
一脸无辜，司年耸耸肩。
佯装气恼的苏也，低头看购物车里的东西，将不需要的重新放回货架，并对他说：“司年只要负责推车和付钱就好了。”
只手推车，另一只手牵着苏也的手，蓦地神经质般的俯到她的耳边，“苏也，我们结婚吧。”
这种冲动在刚刚苏也洗衣的时候就充斥在脑海，一起在超市购买晚餐的食材，更是加剧这种感觉。
在听者看来太过轻率的话语只当是他暂时被错觉敝覆了双眼，微微笑着将目光投到货架上，不做声。
司年正欲解释的话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吞回肚子。
堆满笑容的宋锡宇立马敏感的察觉到自己突兀的出现似乎闯入了布满地雷的危险区，又不能突兀的走开，讪讪的说，“好巧。”
“好巧。”司年咬牙切齿的说。
“你好。”苏也依旧神色镇定，“宋先生也来买东西？”
宋锡宇悄悄挪移，不动声色的远离司年几步，说，“叫我锡宇就好了。我在储备粮食。你们买这么多，准备做晚饭吗？”
“是的，锡宇要一起吗？不过我手艺一般般。”
一听到食物，宋锡宇自动屏蔽冷冻气体不间歇发散的某人，头点得和拨浪鼓似的，主动从司年手里接过手推车。
看着闹别扭的司年，出一口喟叹，拉住司年的手，淡淡的道：“走吧，熊先生。”
回到公寓，把大袋小袋的东西放到厨房，苏也就把他们赶到客厅。
感慨自己的耳根终于清静的苏也投入准备晚餐之中。
一点也不在意会不会被苏也听见，司年不悦的问：“今天怎么有空。”
他实际想说的是，有空也不能呆在这里。
宋锡宇应声道，“我家老爷子不知在哪里挖来一个厉害的角色，把公司治理的井井有条。自然就落得我清闲。”随即靠近板着脸的司年，极轻的说，“你和她进展到哪一步了？”
一边的眉被高高挑起，司年忽然笑出声，一解之前的冰封状态，高深莫测的说：“你猜。”
见他这般模样，宋锡宇想了想，伸出三根指头，一副等待结果的表情让司年的笑意更浓。
全垒打？他司年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一向被誉为魅力无边的司大总裁到目前还不能确定苏也的心意。他们最亲密的举动也仅是亲吻，第一次还是自己用了强硬的手段，否则目前他们也只能处于牵手的阶段。有关男人自尊心的攸关问题，司年绝对是高度警惕的。
还好，由这个话题两人打开了话匣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搭着话。
吃饭前，为了扩大空间，他们还挪动了原来的摆设，以便让用餐更方便。
色彩搭配得宜，香味扑鼻，光是看着，宋锡宇就知道自己死皮赖脸跟来蹭吃蹭喝是相当明智的决定。迫不及待的夹起离自己最近的菜——肉末茄子，和餐馆里做的不相上下。宋锡宇顿时夸张的泪眼朦胧，“苏也，以后我能常来吃你做的菜吗？”
你敢。话一出，司年那边冷冷的眼神瞬间投射在自己身上，像针尖，又似麦芒。宋锡宇不由得颤抖一下身子。
“这个嘛……”苏也的话故意慢慢吞吞的说着，就被司年果断地接上“不行”两字。
在有趣的争取与拒绝间，桌上的菜一点点的变少渐空，胃一点点的填满。
终于将所有的盘子都吃得干干净净，三人才放下筷子。苏也吃的并不多，因为她吃得很慢。所以大部分的菜都被宋锡宇和司年消灭。
宋锡宇没有形象的打了个嗝，抚抚腹部，赞叹道：“苏也的手艺真是好极了，可惜这次没买酒，要不就更加尽兴。”
抬眼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司年沉声：“等会还要开车回去，还喝什么酒。”
“哦，真的不早了。”抬腕看了看表，宋锡宇眯起他那已成月牙状的眼眸，笑容可掬的像个邻家男孩，“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喽。”
打扰的已经很久了，你才发现吗。
苏也本还想说些什么，司年早就架起兴致勃勃的宋锡宇向门外走。众人眼中风流倜傥的宋三公子，能抵挡得住各种诱惑，唯独这美食是万万抗拒不了的。心满意足的他，总会呈现如喝醉酒似状态，老大不小的人了还会流露出孩子似的神情。
将聒噪不已的宋锡宇送走，公寓变得安静下来，司年甚至觉得空气都新鲜许多。大悦的他帮着苏也收拾碗筷，整理残局。
“我自己来就好了，司年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说。
继续手中的工作，司年冷不丁的回道，“太晚了，我留下来好了，反正这里离公司更近。”余光瞥见本在清洗盘子的苏也怔愣了一下，目光沉了沉。
苏也定了定神，望向他，“真的决定留下吗，我这里可没有适合你的睡衣。”
司年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声音很慢，“苏也难道没看到我在超市买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一点儿也没发现，只是想安抚他所以才想到为他做饭，结果这次误打误算的把自己也成了司年眼中的一道菜。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那司年先去洗澡，这里交给我好了。”
在听到司年爽快的回应后，苏也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把自己逼迫到这种境地，真的要开始揭底吗，苏也犹豫着连带着手中的动作也慢了几拍。
十一点过三分，房间的主灯已被司年关掉，苏也借着壁灯走到床边，缓缓在他身旁躺下。
他长臂一伸把苏也纳入怀中，他们挨得极近。司年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将头埋在苏也的肩头，嗅到和自己身上相同的味道，柔声问：“你也喜欢薄荷味？”
“不是，只是夏天会用。冬天的话就会用玫瑰之类的。”苏也的声音有察而不觉得颤抖。
一动不动的身体提醒着司年她的害怕，不再捉弄她，金属质地的男中音在夜中徐徐漾开，“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打从决定今晚留下，就只是想要单纯的抱着苏也而已。司年当然想要，但前提是苏也她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出，否则他不会去勉强。在苏也身上，除去爱情的悸动，莫名的还能感知到家人般的温暖，或许自己没有家人太久了吧。
苏也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心房也悄悄掀开一角。闻到两人交混在一起的薄荷味，心安的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