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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那么明,那么暗 枝桠间

日本之行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终止,情绪虽然很有影响,但是苏也和司年还是很快的调整了各自的心态,毕竟他们还是适应力很强的人。不过,它带给苏也的后遗症就是她更加依恋司年,这点连司年也很明显的感受到了。

苏也会在吃饭的时候跟着司年一起点餐,苏也会在逛街时紧紧拉着司年的手,苏也会在司年离开的时候警惕着周边。苏也知道这种后遗症之所以那么的严重,她自己也知道是因为父母的死因重新在脑海翻来覆去的放映,她害怕司年也会离自己而去。

他多少有几分明白苏也的感受,但他不能把自己的感受表达的过于直白。司年答应于畅远这件事必须让苏也自己告诉他,否则他要一直要当做自己不知道。也不清楚苏也什么时候才能够想明白,告诉自己那些已经成为往事的秘密。

在京都的清水寺,苏也为司年和于畅远求了平安符。苏也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来到极具禅意的寺庙,心灵在幽静的山寺之中竟也慢慢安静下来。山中泉水枯期水量小,却依旧静静地流淌着,唱着属于自己的歌。墨色掩映之中的寺院古木参差,有影影绰绰的塔楼露出鲜艳明亮的色彩。清水寺最美的季节是春秋两季,春天来临,樱花缤纷,赏花之人络绎不绝,秋季伊始,红叶漫天,看山之人前赴后继。若能静心观赏,便会了解日本禅宗文化的博大精深。

父亲曾向苏也提及日本的禅宗,它源自中国的道家却发展成另一种别具风格的派别。与中国的道家不同,日本禅宗所表现的“枯、寂、空”是对人生的另一种独特的解读,不过这也与日本的文化国情有关。父亲一直向往这种禅宗之美,总是告诉苏也,要将自己的欲望加以控制,唯有少的欲望,人才能学会满足,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否则人一定会被各种事物所牵绊不前。

那时的苏也正是一心想求得成功的年纪,渴望获得他人的认可。而父亲已经是年过半百,看透人生的是是非非,多少有些出尘的意味,而这正好与禅宗相通。所以,即便父亲想自己推荐它,那时的自己也无法真正理解和接纳它的内涵。虽然现在的她经过生活的磨砺,不会像原来那样锋芒毕露,但想要控制自己的欲望,减少自己的欲望,那是很难得事情。

如今的她反而更加的贪心,所求的所希望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苏也,这个给你。”司年将他所求的平安符交给苏也,他发现苏也没有替自己求一个。虽然他不相信这些神灵的存在,但他还是一向敬畏自然敬畏神灵的,就像他在英国读书时,相处的大部分人都是信徒,基督教天主教之类的,简直是五花八门。司年他不相信,因为他宁愿相信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谢。”那枚淡紫色的平安符被放置在苏也的手掌之中,像一片紫罗兰的花瓣。苏也小心翼翼的将它收好,和司年并肩下山。

“你们是中国人?”正在行走在清幽山路的司年被人搭讪。

“是的。”他回答那个人,男子,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后背背着一个巨大的包,看上去像是专业的旅行者。

“我叫唐世龙,来自中国南京。”他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握住司年的手进行自我介绍,“刚刚有听到你们用中文交流,就上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老乡。”

出门在外总会遇到热情的同行者,他们会用不同的方式进入你的世界,暂时栖居一段时间,然后离开。以至于苏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是现在,也有这样的一个顿悟:人走在生命路途,孑然一身,不断有人陪伴自己行走一段路,但不会有人永远陪伴自己。所以苏也会用不在乎的态度面对世界。而于畅远却说,自己这样的态度实际也是一种在乎的表现。

所以她一向会对旅途中遇到的人极为友善,珍惜这些难得相遇的陌生人。见司年没有及时回应这个叫做唐世龙的人,就回道:“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他说到一半,恰在那里。

“苏也。”她缓解这个人的尴尬,又将司年介绍给唐世龙。

司年有些不情愿,他和苏也的态度不一样,或许自己被搭讪后,若是自己的态度稍稍温和就会遇到各种奇葩附带各种诡异的要求。更何况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来搭讪苏也的,他难道没有看出苏也和自己是很明显的情侣关系。司年将自己的立场摆的明确,除了礼貌就不再多说一句话。

唐世龙自动忽略司年的冷淡,对苏也说:“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东京或者是北海道。”苏也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她需要顾及在闹情绪的司年。她的手被司年紧紧地牵着,苏也轻轻的用手指抚摸着司年的手背。情人之间总会有许多私密的小动作,而这个动作是苏也对司年常做的,以表示她对司年的安抚。

司年立即心领神会,心情稍稍好转,继而说道:“我们还没确定下来,看情况而定。”

他安静了一会儿,对苏也和司年说,“我准备去北海道,要是你们没有确定好,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我可以当向导,北海道我去年夏天去过,今年特地来感受一下它的雪景。”

接到唐世龙抛给他们的选项,苏也低头看看了脚下青褐色的石阶路板,让司年决定。他不没有料到这个人会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反倒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朋友,你不会以为我想要追你的女朋友吧。”唐世龙看着没能给出回复的司年,忽然大笑道:“也是,紧张自己的女朋友是正常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说完,还将手套摘下,扬了扬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被说中心事的司年窘意微露,倒是极其坦率地对唐世龙笑道:“既然你说清楚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留给联系方式还是你和我们一起去我们住的地方。”

“我早上退的房,打算晚上去北海道的。你们怎么想的?”唐世龙直接进入主题,说明自己的情况。

司年沉思了一会儿,询问唐世龙的意见,“不如这样,你先到我们住的地方定个房间住一晚,明早我们一起去北海道如何?”

“可以。”唐世龙爽快的同意了。

回青旅的途中,三人找了一家关东煮解决晚餐。热气腾腾的食物总会带给人愉快的心情,刚刚结识的唐世龙很快就和司年他们聊得极其投机。司年和苏也都是慢热的性格,但唐世龙的爽朗与毫不矫揉造作的性格,一反常态的打开话匣子。

唐世龙让苏也想到图尔斯,这个已经快要被自己遗忘的名字又被提取出来。若是再面对图尔斯,苏也心中已经没有了那种尴尬和为难。无论图尔斯说什么,自己都会非常坚定的告诉自己的心意,那就是他们之间不可能,不会有超过朋友的其他关系。

和图尔斯性格有几分相似的唐世龙或许是由于年长自己许多,又或是他在外游历多年,积累了丰富的处世经验,具有独特的魅力人格,司年的态度就能够说明这一点。相比之下,图尔斯则更加像一个大男孩,有时候自己也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待。

看看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苏也觉得自己算是大开眼界,看到了不同的司年。她甚至觉得司年和唐世龙一见如故,他们海阔天空的聊天,男性化的思维碰撞,让苏也只好屈居二线,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或是吃自己的食物。

一顿饭的功夫,唐世龙把司年这座大山攻克下来。这么多年,除了乔西他们在读大学时期会畅快的聊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吐露心事,将自己的想法倾泻倒出,没有顾忌也不会感到害怕,真正的在做自己。司年对唐世龙不免肃然起敬。他想要了解唐世龙这个人,这种知己般的情愫在自己的心底油然而生。除了夏非,还没有人给他这种感觉。于畅远从一开始就是给自己对手的感觉,不像唐世龙,完全的朋友范畴。还好他比自己坦率,否则自己岂不是要错失这样一个预期成为好友的机会。

结算饭钱,司年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青旅。

苏也他们帮着唐世龙定下离他们较近的房间,司年陪着苏也回到他们的房间。

“很开心?”苏也脱下外套,司年已经体贴地打开空调,以免苏也感到冷意。

他将手搭在苏也的肩上,兴奋不已地点头,“恩,很开心。和唐世龙聊得很开心。”

“这样真好。”她就势抱住司年,动情的回应司年。她喜欢这样的司年,热情而活泼,真挚有活力,一扫原有的冷静和偶尔的失常。

司年吻了吻苏也的耳垂,“我以后要把情敌变成我的朋友,这样他们就不会打你的主意了。”

也就是他会把这件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像自己在宣布一件非常郑重的事情。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起早乘车。”苏也劝道。虽然他们对自己很好,累了就歇饿了就吃,毕竟他们是在外旅游,体力还是消耗很大的,“阿畅今天给我电话了,我先去给他回电。”

“哦”了一声,司年没有多问,就去洗漱了。

苏也回拨电话,打算自己要先道歉,因为她明明答应到了日本要给他回电话的,然后再向他讲一讲在日本的经历,这样想着,那边就传来于畅远没有起伏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寒暄,于畅远对自己的风格就是直截了当的以解决事情为宗旨。现在国内大概晚上十点左右,于畅远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睡意,明明平时工作加班加点,也不觉得辛苦,感觉像是不会损坏的机器人似的。

“去完北海道和东京就会回去吧,日期还没定下来。”苏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拽下右脚上的鞋子,套上拖鞋。

“别把心玩野了。”于畅远冷不丁甩给苏也一记警告。

苏也连忙说是,又拽下另一只鞋,力道没控制好,鞋子飞出了三四米远,手机也“噼里啪啦”的地板上蹦跶了几下。她急忙弯下身子去拾手机,套上另一只拖鞋去捡回鞋子。

“你在做什么啊?”于畅远不冷不热的问道,“不想回我电话就直说,至于动静那么大嘛。”

“不是不是,我只是不小心手滑了。”苏也解释着,发现于畅远对自己说的话越来越“尖酸刻薄”了,心里寒了寒,便转移话题问他,“阿畅,你和那个设计师怎么样了?”苏也很想知道有关这方面的情报,可是除了于畅远,其他人都不知道。而想要从于畅远口中挖消息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尤其是他不想和你深入探讨这件事的时候,你就会充分明白什么叫自讨苦吃。

不过于畅远今天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告诉苏也他和那个设计师相处的还不错,是能够结婚的那种。苏也听到于畅远用平淡无奇的语气讲述着这些本该煽情不已的话,有些想哭,可是泪终究没有落下。

“那阿畅很快就要结婚是吗?”苏也问他。

“或许吧,再过段时间,你不是说这种事情不应该急的吗。不过苏也要是很像和司年结婚,完全没有必要顾及和我说的玩笑,苏也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至于我你能放在心上就好。”

苏也静静地听着于畅远的话,忘了那只鞋子还在不远处孤独的躺在地板上,忘了她应该想要询问的问题,忘了自己在于畅远心中还是个孩子。她轻轻抱怨着:“在阿畅心里我就那么没有良心吗,许诺下的承诺就要去实现,否则当初就不要说这样的话。这世上阿畅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你不要让我将你和司年进行比较,我比不了,失去谁我都难以存活,所以阿畅不要总是说些让我心凉的话,我会难过的流眼泪的。”

那端的于畅远沉默了,仿佛苏也的话恰好正中于畅远的痛处,使他疼痛的难以开口。苏也也跟着沉默下来,不再说话,静静地双方,像在进行一场对峙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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