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山庄内灯火通明,韩段江不敢有丝毫懈怠,亲自指派最好的弟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任何角落都有人来往巡察。高高的大灯笼照得亮如白昼,防止有人趁着黑夜偷偷潜入。每一巡逻分队加派十个弓箭手,用以增加远距离杀伤能力。白衣人的疯狂忘死,狠毒拼劲此刻回想还让人不寒而栗,一批批的倒下,一批批的涌上,血肉之躯加上钢铁意志,居然让人成魔成疯。
正厅之中,晚饭用罢,独孤方,慕容狄,关自在,蓝田玉,秦空月等按照宾客席位依次落座。仆人轻声轻脚送来茶水。独孤方端起茶杯,环视一下众人,见得大家肃然正色,说道:“大家品品我最喜好的春茶。”浅浅呷了一口,续道:“本是双城盛会,邀请大家来庄里赏剑品茶,各门各派切磋技艺,加深了解与友谊,殊不知灾祸先来,搅了兴致,慕容老前辈推断是万花教魔众兴起,我觉得却有可能,当务之急,不管何人所为,你们还是早派弟子回去报信,严加防备。”
少林玄悲大师,武当白石道人,峨眉了情师太,天月派童庆,狂刀门蒋之城,华山宋青志等一派之主莫不欣然同意。
秦空月兀自正襟危坐,思忖事中蹊跷,有些神魂出窍,玄悲大师白日里见他出手不凡,退敌有方,是个少年英雄,苦于无暇了解,便问道:“不知这位少侠哪里人氏,师承何处?”
想得出神,秦空月并未注意,慕容白坐在他旁边,急忙隐蔽的用手拉他衣服,秦空月这才回神,环顾四方,玄悲大师面色和悦,问道:“少侠大名,师承何处”。
秦空月急忙站起,拱手说道:“晚辈秦空月,师父乃是…..”话到嘴边,突然想到下山之前师傅嘱托,不可轻易暴露天玄剑,不可说出师门,父亲姓名,只得咽下到嘴的半截话,说道:“师父是个闲散的游侠,不值一提“
玄悲微微一笑,说道:”秦少侠武艺超群,才智过人,小小年纪,临危不乱,刚才不是你从后面巧施援手,只怕我们脱困不是易事“。
”方丈说得极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武林的正义和平,就得靠能文能武的后生小辈来扛了“。白石道人盯着秦空月,慕容白,接着说道:”我看他身边这位少侠,也是不分伯仲,有勇有谋,可堪大事!“
得到如此赞誉,慕容白欢喜无限,得意得很,慕容白对他一向管教甚严,少有赞美之词,听得白石道人对自己青眼有加,不禁连连说道:”白石道人过奖了,跟秦大哥相比,我可差得远“。
秦空月经他如此一说,愈发不自在,连连摇头,不知如何说话。
“爹爹,各位掌门前辈,我看那白衣人众,不管何方妖魔,凭你们神通绝技,一直杀将出去,他们定然难以招架,为何要有诸多考虑“。慕容倩这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此刻顾不得太多,也就和盘说出。
听众一些小派掌门,连同十几个弟子,正有此意,一起小声附和”是啊“,”咱们难道还怕了不成“。
眼见群情有些激动,慷慨有余,理智不足,独孤方朗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力敌断然可取,制取才是上策,我看大家现在山庄好生休息几日,各自派出弟子回去报信,谨守山门,小心戒备“。
秦空月接着说道:”晚辈有一言,今日之战,太多蹊跷,其一,白衣人士都是普通身份,武功平平,为何没有高手前来?其二,等我们退到山庄,他们随即退去,又是为何?第三,此刻若是派人出去,难免庄外遭他们毒手,也许他们早已围了水泄不通。
第四,我与洛神剑冷云交过手,她说武林即将改天换地,话若不假,毕竟有个天大阴谋经过了长久策划,就要付诸于行动“。
这番话正是慕容狄心中担忧思虑的疑团,他立即补充说道:”还有一个问题,当初我们合力剿灭万花教,一把火烧了老巢百花岭,教主花万春被一剑穿心,跌入山崖,是死是活,殊难知道。老夫担心他并未死去,二十年来隐忍不出,就是在暗自谋划“。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纭,但都莫衷一是,各有看法。
蓝田玉久久不语,城府极深,秉性沉稳,藏而不漏,深谙韬光养晦,谋定后动之法。遇事绝不轻易发言。听得各方言语之后,这才说道:”蓝某人久居梅花谷,几年来很少出门,江湖之事不尽了解,难得二十几年的和平日子,我想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今日神经忽地绷紧,难免疑神疑鬼,到底白衣人众是何来头,看来还得抓几个回来问问,慕容前辈人称神算子,江湖人事,有谁能清楚得过他,既然有可能是万花教,我们就该找人去百花岭亲自查探,以正视听“。
话音刚落,独孤方说道:“蓝教主说得不错,老夫明日便派出精干弟子亲自去百花岭,还要通知我的义兄岳云平,广发英雄帖,诚邀三山五岳能人异士,做好万全之策。同时,告知蓉城名剑山庄的谢无涯,两城齐心协力,即便花万春卷土重来,也不足为惧“。
大家各抒己见之时,韩段江神色紧张的大步而来,说道:”庄主,山庄外有大批铁匠聚集,喊着见你,说是按照定下的规矩,要拿铸造的上好宝剑,给你过目,以备明日观赏之用,属下不敢擅自开门,请庄主定夺“、
秦空月,慕容狄等各自不语,都知此乃人家山庄家事,不宜议论。独孤方沉思半响,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跋山涉水,又经历一场恶仗,想必早已困乏,房间早已备好,诸位早点歇息!明日赏剑盛会,不可中断,我还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玄悲方丈,秦空月等纷纷起身作别,跟着家仆去了各自房间,独孤方,韩段江脚步匆匆离了大厅。
一番简单梳洗,秦空月宽衣睡下,虽然身累困乏,脑海中却思绪翩翩,一时想到师傅经常描述的父亲模样,一时想到自己下山经历种种事情,辗转反侧久不成寐,索性盘腿而坐,双手握成莲花状,放于膝盖之上,嘴里轻声念道:“先明进退之势,复究动静之根。进因伏而后起,退方合而即离。动以静为本,故身虽急而心自暇;静以动为用,故气虽结而神自扬。既知往来闪烁之妙,当明内外呼吸之归,纵横者,劲之横竖,飞腾者,气之深微,念完十遍,又念:“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鼓漱三十六,神水满口匀。一口分三咽,龙行虎自奔。闭气搓手热,背摩后精门。尽此一口气,想火烧脐轮。
两篇口诀反复吟诵,只感觉腹中热气翻涌,询询有序的在周身走遍。深深吐纳之后,这才收气完毕。不觉到了三更时分,万籁俱寂,悄无声息,这才困意袭来,正欲睡去,听得外面不知何故,一阵敲锣打鼓声,凝神细听之下,又有人喊道,救火啊,救火啊“。
秦空月睡意全无,穿好衣衫奔了出来,只见庄里火光冲天,足有大半个山庄被火海吞没,夜风劲吹,更助火势,木头烧得噼里啪啦。火苗乱窜,浓烟滚滚升起。
玄悲方丈,慕容狄等都是住在练成一片的厢房之中,听得动静纷纷出来查看。火光之中,众多的山庄剑士忙着提水灭火,无奈火势太大,难以奏效,秦空月等也纷纷到了火势最为凶猛的大厅,准备提水灭火。
独孤方早就指挥着手下弟子排成长龙,传递木桶舀水,看得秦空月等人前来援助,急忙跑了过来,对着大家一一拱手,说道:“真是对不起大家,连个安稳觉都没有”。一边说话,一边擦拭脸上汗珠,满脸愧疚,
忽然,一群手持刀剑的人趁乱杀来,漫天红光中刀刃杀气腾腾。韩段江一看是那些卖剑正要回去的铸剑铁匠,心里大吃一惊,扯着嗓子叫道:“赶紧迎敌,”。一面率先冲入那帮铁匠之中,左右冲杀。
独孤方骇然惊愕,平日里老实巴交,安守本分的铁匠居然要跟自己拼命,只得一声令下,:“格杀勿论,保护好各派贵客”。
一时间,杀声震天,铁匠们不知为何一个个十分强悍,杀不绝,灭不尽,大火也愈发肆虐,热浪灼人,空气温度高得烫人,整个山庄如同一个偌大的烤炉。
眼见山庄不保,独孤方纵身到了一处房顶,环目四顾,不由得脊背发凉,这群铁匠后面,全是无数的白衣人,将山庄绕了里外三层,飞鸟难过。当下大喊一声,“各位随我到山中密室暂避“。
秦空月等眼见局势纷乱,显然大势已去,只得跟着独孤方,留下韩段江断后,一大群人穿过后门,到了一处绝壁边缘,没想到山庄后面竟是悬崖峭壁,对面隐隐绰绰有一高山直插入天,几个冲得太快的别派弟子,一时难以收住脚步,竟然活生生跌将进去,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消失。后面的胆小者吓得魂不附体,腿如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