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两小时内,潘贵田喝光了一壶茶水,渐渐清醒过来。
“金花,谢谢你,谢谢你啊!”潘贵田有些歉意的说。
“小燕,你过来一下。”金花示意同事小燕进来把潘贵田扶到楼上休息。
潘贵田在金花和小燕的帮助下回到自己的夜宿房间,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清早,老板娘来到正在打扫卫生的金花身旁。
“你昨天的表现很好,潘老板今早走的时候给了你小费三百块钱。”老板娘边照镜子欣赏自己的风韵,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金花的反应。
“是我们应该做的。”没有停下手中的活,金花平静的说道。
“啊,哈哈。”老板娘突然浪荡的开怀放笑起来。
老板娘生性对女人是不怒自威,这一次过于爽朗的笑声,金花的心里有些发慌。
“说吧,是现在就把钱给你,还是一起加到你的工资里?”明眼人都能看到,老板娘手里空空,这话好如在引导金花应该说什么。
爱钱如命,是老板娘的座右铭,金花怎能不曾领教过。
“啊,三百块钱,一百块应该留给店里,还有小燕昨天也有份,我自己这个月的工资里能多一百块钱,就知足了。”金花没有抬头说话,心里却想起了受病的妈妈。
“也罢,就依了你。”老板娘一张大白脸抖动着转身离开,到院中逗狗去了。
世间狗的命运大有不同,穷人家的狗默默无闻,富人家的狗通常也是明星。
老板娘这个人是泼妇的典型,有时对员工喜怒无常,阴阳怪气,除了自己的狗狗之外,似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自己的亲人。
“哎呦,我的小宝贝,妈妈领你逛早市去了。”牵起狗狗,老板娘扭搭着身子出院门上街了。
金花从来没想过会主动向老板娘提要钱的事,刚才冒出来的勇气,到底来于自己的良心应得,还是因于母亲的药费,或是心底怀着对老板娘长久的一丝不满,开始有了叛逆,此时,看得出金花感到些许安慰,似乎还在回味着自己刚刚的爷们气儿。
上午九点左右,老板娘一手搂抱着狗狗,一手拎着满满的一袋子狗食从早市回来了,一走进酒楼旅馆的小院,老板娘高调袭人的声音传来了。
“我回来了。”这一凯旋而归的腔调,也许是宣告自己永远是这里的主人,是的,老板娘自信自己永远都是胜利者。
“老板,你回来了,哎呦宝宝,我抱你下来,快让你的主人歇一歇。”老板这一称谓是领班红姐对老板娘的特有称呼,实际上这家酒楼旅馆的老板前几年因吸毒过量而死,顺理成章的老板娘有了完全的老板身份。
“小红,一会儿别忘了给狗狗喂食,我上楼躺一会。”老板娘把余下的事情交待给小红后睡觉去了。
随即,小红俯下身体,取出新鲜的狗食,尽心尽力的呵护起宝宝来。
不懂的外人看来,小红的言行就是一只哈巴狗,不过在金花的眼里,红姐这个人能屈能伸,八面玲珑,过往的客人都赞叹她是个能人巧女。
还记得刚来这工作的那会儿,金花的正直倔强与服务员的职业格格不入。对于业务知识,仅仅凭心眼好,自己不一定就能驾驭,金花深有体会。
想想红姐在这里上下都能如鱼得水,是深有学问的。起初,在工作上碰了钉子的金花开始向红姐偷学起来,因为这里没有什么正规的服务员系统培训。一旦,哪位服务员出了错,失了职,老板娘总不会忘记在物质和精神上对其进行惩罚。
也许是投缘,也许是工作的生存之道,红姐对金花倍加照顾,几个月下来,私底下两人已是成了好姐妹。当然在自己的心里,金花很感激红姐这位外人老师。
一天的员工餐期间,红姐和金花面对面着两人坐着吃饭,金花敏感的觉得红姐似乎有话要说。
“年底的时候,我想提拔你当副领班。”红姐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很干脆。
“红姐,我行吗?”怔怔的看着红姐,金花没想到自己还能当个官儿。
“你现在才来半年多,资历还不够,先好好干,到时姐会帮你的。”红姐说着还往金花的饭碗里夹了一筷头胡萝卜菜。
“要是能当上副领班,自己的工资每月会增加三百块钱。”金花心里想着,开始砰砰的心跳起来。
“这个事儿,先放在心里,跟谁都不要提。”红姐嘱咐道。
金花没有应声什么,大口的先吃完饭,安静着等待红姐的碗筷。
下午五点的时候,潘贵田驱车来了,一进酒楼旅馆便迎面碰上了金花。
“欢迎光临。”金花手里拎着茶壶站到一侧。
“一会儿,请你到三号餐厅包房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潘贵田毕恭毕敬的向金花鞠了一躬。
半个小时后,金花提了一壶新沏的茶水,敲门进到三号餐厅包房。
潘贵田,没有喝酒,桌上的饭菜更是纹丝未动,只是抽着中华烟注视着门口。
“来,坐下说话。”潘贵田起身给金花拉了一下椅子。
“潘老板,我还忙着。”金花把茶壶放到桌子上,有意要转身出去。
“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哭吗?”潘贵田急切的表述道。
金花站着没动,回身看着潘贵田。
“我小时候家里太穷,无依无靠,十几岁的年纪就开始捡破烂乞讨生活,二十岁那年,我在一个同乡的救济下,学会了驾驶抓钩机,一开就是十年,十年间我结婚了,有了孩子,最后还承包了一块采矿区。”潘贵田动情的说。
出于女人的直觉,金花知道潘老板话语的重心还在后面。
“这一晃就是苦干三十年,我现在有钱了,当了名符其实的大老板,可我的老婆几年前得了癌症走了,昨天就是我原配的忌日。”说到这里,潘贵田接着点了一颗烟安慰自己。
金花听着,不由地想起昨日潘贵田酒后痛苦的场景,似乎更有了怜悯之心。
“金花,我很喜欢你!”扑通一声,潘贵田杀手锏般的跪在金花的面前,泪花闪烁。
“不,他比我父亲的年纪还大,又黑又不英俊。”金花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吓的往后退了两步。
“知道配不上你,你这么年轻漂亮,我哪有这个福分。”潘贵田的眼泪真真切切。
金花不知道还该怎样表现自己,稳住情绪,向潘贵田示意的鞠了一下躬开门出了三号餐厅包房。
世界上的人和事千奇百态,有的是因果,有的是无中生有,还有根本没有想到过的逻辑。
一个月后,金花的内心恢复了宁静,一如既往的投入工作。期间潘贵田几次惠顾这里,每每遇到金花的时候,也表现的文质彬彬,似乎二人的故事就此终结。
夏天时候,雨前天气显得异常闷热,金花和其他的员工姐妹们在红姐的带领下开始收拾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被褥。
潘贵田穿着夏季的休闲服,从楼上的住处下来。
“金花,你这有头痛药吗?”潘贵田一手捂着头,一边向金花挥手。
“啊,你等一下,我这给你找找。”金花抱着被褥往大厅里走,回应着说
“这样吧,你找到了赶快给我送上去,我等着。”潘贵田无精打采的摸样上楼去了。
几分钟的工夫,天昏地暗,雷雨阵阵,风声怒吼着激情狂飙,起初还以各种方式避雨的行人都不见了影子。
金花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天气,心生胆怯,想着赶紧把头痛药送楼上去,自个也安生了。
酒楼旅馆的二楼是客人们住宿的地方,金花小跑着敲门进了二零六的房间。
“头痛药给放这了。”金花把药放到屋里门口处衣柜的台上,一手扶着房门准备侧身出去。
“你能帮我倒杯水吗?”躺在床上的潘贵田央求道。
金花有些犹豫,抬头看见窗口处的雨水似箭的涌下。
“哎呀。”潘贵田头痛着发出病怏怏的声音。
金花拿起刚放下的头痛药,拾起屋里桌子上的一杯水向床上的潘贵田递来。
伴随着“咔嚓”的一声雷响,二零六包房半开的房门“啪”的一下关上了。
正当金花回头看房门的时候,接下来发生了世界上最令人发指的一幕,潘贵田如野兽一般将金花扑到,还没等金花反过神来,潘贵田已经把金花强行抱到床上。
一波一波的窗外电闪雷鸣,屋内施性的潘贵田在金花的无力反抗中终于心满意足。
失去处女之身的金花哭缩在床的一角,而以王者姿态自居的潘贵田拿把椅子堵住门口,这样的情景难免不让人想起黑社会的嘴脸。
雨一直下,随风摇舞敲打着窗玻璃。
“跟我吧,我给你买楼买车,还要明媒正娶你。”潘贵田突然变脸,收起兽性,软跪在金花的床前,声泪俱下,不停的狠狠抽打自己的嘴巴。
金花被潘贵田的文武两手给震住了。
“金花,我喜欢你,你原谅我吧!”潘贵田又是接着磕着响头。
不可否认,金花的心里想杀了潘贵田,都不值得给自己报仇雪恨。
“我的妈妈和妹妹该怎么办啊!”已经哭干眼泪的金花,耳边连续回想着这样的话。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半个小时以后,金花整理好衣服下了床。
“你月末来接我走。”金花感觉自己说着世界上最冰冷的一句话。
“金花,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潘贵田跪爬着追赶向房门走去的金花,满口无穷的生死承诺。
黑暗的日子,虽然都会远去,可当来临的时候,才知无助孤零的可怕。
本来,没有这一幕,金花是完美的。一直以来,习惯了从小被夸奖到大,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朵最骄人的花。自己的幸福就这么被毁掉了,应该怨恨自己的父母,还是痛打自己的无能。不知道,不知道,如果自己失去的,能换回妈妈的健康,也许正是这种怪异的想法,才能说服自己和索要活下需要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