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里,金花每天都在掐算指头,想着念着自己试用期快些结束,如果转为正式员工,不仅自己的基本工资有了保障,而且在加上满勤奖和评级奖,这样每月就能挣到一千五百块钱,扣除补贴给家里的一千左右,一年下来也能攒上五千块左右,这样妹妹银花上高中和大学的费用就开始有着落了。
好事多磨,终于,在金花试用期满的第二天,在员工休息区的宣传栏上正式贴出了宾馆人事部的通知。经过基层员工和中层领导两级代表的一致推荐同意,批准金花成为宾馆的正式员工。当亲眼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金花跑到芳姐的宿舍,抱住芳姐,喜极而泣。
真正的生活逃脱不了悲喜交加,喜事刚过,金花还是犯了愁。因为又到月末了,试用期的工资,刚好能抵得上娟姐先前借给自己的一千二百块钱。一是担心宾馆的财务方面会不会把自己的工资截留,二是即使自己的试用期工资照发,是还给娟姐还是先给家里急用。
“林金花。”宾馆财务部办公室的出纳,透过窗口,向前来排队开工资的员工们喊道。
“我是林金花。”金花说着,把身份证件递给出纳人员。
“收好,工资一千二,数数,没问题的话在这签个字。”出纳人员把金花的身份证和工资袋从窗口里递送出来。
“啊,谢谢。”金花数好工资后,几乎忘了签字,归心似箭的奔向娟姐的办公室。
“姐,钱!”敲门进到娟姐办公室的金花,气喘吁吁的说。
“来,先喝口水。”娟姐笑了,给金花倒了一杯水。
“一千二。”金花把内含一千二百块钱的工资袋,放到娟姐的办公桌上。
“我在这儿也领工资的。”娟姐笑个不停。
“呵呵。”金花像小妹妹一样无声的傻笑。
“下个月再还我吧,先拿着急用。”娟姐拿起工资袋塞给金花的手里。
“对了,你再买药和去邮局的时候,我让保卫部派两个保安跟着你去。
“姐。”金花又一次在娟姐的面前哭了,手指头在不停体会这份钱的分量。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只想一个人承受,姐不会多过问你的过去,我只希望,你在这能好好干下去,即使三五年也好,我们这里的管理很正规,只要你用心,就会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我是很乐观的。”娟姐的话中,总是格外的有一番人格力量。
“恩,我一定会的。”金花接过娟姐递过的纸巾,抹试脸上的泪水。
假如,一切再没有意外,也许金花的第一次的人生规划,便可以安然的施行。如果还可以往前稍加设想的话,那么我们应该乐观其成的看到,金花的幸福生活将为之不远。谁也没有想到,妹妹银花的突然出现,像炸雷一样,姐姐金花的思绪不得不重新编织。
即将读初三的银花,自看到姐姐退学后,也早已是人在学校,心在家。十七岁的年龄总着急为家里做些事情,特别是初二下半学年以来,姐姐能出去挣钱补贴家用,也亲身感受到了家里的生活条件的改善,也欣慰的看到妈妈姜春霞的身体状况还能够维持下去。然而,要想根治妈妈的病,必须到大城市医院,这是全家人的共识,银花怎能不为此纠结煎熬。
“银花,今天是秋季开学的第一天,爸套车送你到镇里上学去。”林占岐先吃完早饭后,立刻就到院里套驴车了。
“妈,等你吃完,我再收拾。”银花吃完饭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妈妈。
“我吃完了,就自己收拾了,你看,你爸的驴车都准备好了。”小口吃饭的姜春霞,隔着窗玻璃看着院子里忙活的林占岐。
“二丫头,赶紧上车,开学第一天迟到,是不尊重老师。”在院子里,小等一会的林占岐,返回屋内对还在椅子上的银花说。
“我想去找我姐。”银花一下子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当银花这句话蹦出口的时候,屋内的三人沉默了片刻。
是呀,金花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回家了,虽说月末还是会收到金花寄来的钱和药品,但从邮寄的单子上发现,金花显然已不在本县工作了。
“你姐的事不用你管,等爸忙过了秋收,我去找她。”林占岐卷了一颗旱烟说道。
“我想到我姐那工作,和姐一起挣钱给妈治病。”银花低着头说。
“你是要气死妈呀。”姜春霞心酸的看着银花。
“妈,等你病治好了,我再继续上学。”银花在顾忌着妈妈的感受。
这时,院子里自家的毛驴不安的叫了起来,似乎在替自己的主人们感慨和鸣不平。林占岐吧嗒吧嗒抽着烟,回想着当初金花的所作所为。姜春霞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心里恨自己为什么不早死了,也许死了,对全家人来说是一种超然解脱。
“爸妈,我今天在家把你们的衣服和被褥都洗了,明天我就去找我姐。”银花说完进了里屋。
“算了,我们老了。随孩子们愿吧。”林占岐对老伴说着,开始收拾碗筷。
“银花,你出来。”姜春霞带着哭腔叫着里屋的银花。
“妈。”银花端着洗衣盆和搓衣板从里屋出来,坚强的笑着说。
“等妈的病好了,你真能继续上学吗?”好像姜春霞在乞求银花。
“放心吧妈,我说到做到。”银花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给妈写个字据。”姜春霞不放心的要求道。
“妈,现在就写吗?”想出去洗衣服的金花有些不情愿。
“写,如果你做不到,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此时的姜春霞比死了还难受。
“老伴,你干什么呢?”林占岐想拦住姜春霞。
“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死!”姜春霞发疯似的质问丈夫。
“妈,我写还不行吗。”银花为了安慰妈妈的情绪,草草的在白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等妈妈的病治好了,我就会开始继续上学。银花。”姜春霞看着白纸黑字,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字据放进炕沿头带锁的铁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