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吹过,刘方突然感觉一丝清明,先祖文明公曾留下家训:未成大丈夫功业,先有大丈夫气度。我刘方岂能因一个莫须有的问题乱了方寸!这一个月来食不下咽,睡不安宁,连兴趣最浓的《算经》都没心思看,真是太不应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我胸怀坦荡,小心应对,都可以坦然面对,无愧于先祖,无愧于圣贤教导!
想明白了,思虑暂且放下,刘方感觉一阵轻松,该干嘛干嘛,吃个好饭,再好好睡一觉。嗯?还有那个箱子,这个月以来一直畏之如虎,不想看一眼,现在多少轻松一点了,那就看看吧,看看那个将军长者在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箱子是名贵檀木制成,并未上锁。打开盖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三件东西:一锭十两白银、一把古朴佩剑、一本旧书。
这锭十两白银颇有意味,普通小富之家请的普通先生一个月也大概也有几两银子,这十两白银怕连箱子价值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正因为这银子的少,方显示出将军善意的存心:这是诚心对先生的尊敬之意,并没有以势压人。想到这一点,刘方对将军的忌惮之意消失了不少,只是不知这是出于将军的本心,还是出自幕僚的主意。不管怎样,让人感觉还是舒服的。
第二件是佩剑,武者所佩之剑和书生所佩之剑还是有所不同的,武者佩剑乃杀人利器,重实用,剑鞘要简单轻便方便宝剑快速拔出,剑身要刚柔适度,当然最重要的是剑锋要锋利。而书生佩剑,首重气质,剑鞘一般会有些许装饰,剑身材质不必上佳,但卖相要好,剑锋是不是锋利不是很重要。此把剑无疑是一把文人所用佩剑,让人感到阵阵厚重之意,轻轻一拔,剑身出鞘,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好剑!即便在武者眼里怕也是珍稀宝物。
第三件无疑应是本古籍,封面上五个大字,好像是一种近古文字。对于一些古文字刘方略有了解,五个字中第一个字是个“九”字,其它的就不认识了。
盖上箱子,刘方感觉心跳有些加速,好东西啊!不行,不能心生贪念,再好的东西也是身外之物。这礼物要用个妥当的办法处置才好,不过那本书?了解一下写的什么东西应该不算是贪心吧?藏书阁有不少介绍古文字的典籍,不过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说吧。
太学院乃皇家所办最高学府,其内藏书阁所收书籍之全也是居全国首位。刘方作为学院中的精英弟子,借阅一下这类书籍自然没什么问题。这种古字和今字在结构上有些相通之处,行文规律,语言习惯,与当今基本相同。刘方也不愧天才之名,只用十天就把这种文字学了个大概,半认半猜基本上也能读通这种近古文字所指撰之书了,又用了二十几天研读了箱中之书。
箱中之书原来是《九州地理志》。书中所载:九州就是当今人类所处之大陆,东西南北横跨数十万里,九州大陆北面是无尽荒漠,西面是无尽大山,东面与南面是无尽大海。大陆上大大小小的国家不尽其数,各地的风俗习惯,语言甚至长相都不相同。在遥远地界,还有各种各样的奇禽异兽和神妙草本。最让刘方兴奋的是,书中还提到一种特殊的人:仙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仙人住在仙山上,在卧虎山东方3000里外就有一座仙山,玉兰国国都正是靠卧虎山而建。仙人每年会招一些凡人作弟子,有缘者也可以修仙变成仙人。对于仙人刘方并不陌生,当朝国师就是仙人,连皇上都敬重三分。刘方有幸见过一次国师演示仙法:身前一丈多远一堆木柴,仙人遥遥一指,木柴立刻燃起;轻轻一跃,跳入空中并悬空站立十几息时间;手中掐诀,一柄飞剑在仙人身周两丈内来回穿梭,快如闪电。不过刘方只见过这一个仙人,不知其从何处来,更不知仙法如何练成。如今看到书中关于仙人的消息心中不禁有些惊喜意动。
片刻只后又清醒过来,轻轻把书放入箱中,盖好箱盖,长叹一声:世间虽有仙人,非亲非故岂能无故帮我?眼前困难还是要自己去克服。又到歇息时间了,圣人有言:山崩于前不动于色,既然无计可施,且先睡去,一切明日再说。
“色即空,空即色,我静,我睡……”反复叨念着,慢慢进入了梦乡,梦中刘方感觉自己成为了仙人,脚踏飞剑在天空悠然飞行,飞着飞着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只灰灰鸟,欢快的在林间穿梭,日间那座压在心头的大山不见了踪影,天地间只剩下一只肆意翱翔的小鸟,欢畅无比。飞着飞着,突然一张大网从头顶罩下,刘方一个激棱,从梦中醒来,目光骇然,回味着刚才的梦中所遇。
灰灰鸟是九州大陆最常见的一种鸟,一般把巢搭在村民的屋沿下,巴掌大小,一身灰色羽毛,不算漂亮。主要以田里虫子为食,也会吃少量庄稼上的粮食。刘方小时顽皮,也曾抓过灰灰鸟,白天肯定是抓不住,到了晚上提一明亮灯笼,然后把灰灰鸟从窝里赶出来,灰灰鸟就本能的朝着灯笼飞去。其后就是一抓一个准。把抓住的鸟放在笼子里,太有成就感了!父亲看到微笑着说:
“娃啊,把灰灰鸟放了吧,关在笼子里会饿死的。”
“不,我不放,我喂它米和虫子,不会饿死的。”
“唉,我年少时也干过这种事,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一天过去了,鸟笼里的米一动未动,两天过去了,笼子里的米还是丝毫未动,第三天灰灰鸟已经奄奄一息了,刘方眼睛里充满委屈的泪水,问父亲:
“它为什么不吃东西啊?”
“灰灰鸟虽然是最普通的一种鸟,但它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野性,这种野性让它只能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而不能在笼子里苟活,这是一种值得让人尊重的品性。唉,世上有几人能如灰灰鸟啊!”
把灰灰鸟从笼子里放出来,灰灰鸟立刻有了精神,朴楞楞朝天上飞去,飞了有一丈高突然一头栽下,再也不动了。小刘方的眼泪哗的流下来,此后有一个月的时间一直闷闷不乐,再看向平凡普通的灰灰鸟时,心中充满了敬意!
回味着刚才的梦境,回忆起儿时关于灰灰鸟的记忆。感觉仿佛一束阳光穿过层层乌云,朝进心里:灰灰鸟,灰灰鸟,世上有几人能如灰灰鸟?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就让我做一回灰灰鸟吧!为了自己,也为了向儿时遇到的那只灰灰鸟表示我的谦意和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