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万汉人,四十万蒙古,水滨之三万诸申(女真),这是满族兴起之前的辽东人口比例!
顺治入京师不过十万,披甲死锐不过两万,未披甲旗丁辅兵不过五万,征战南北大数是汉军八旗以及明军降军,此辈才是攻城拼命的炮灰兵。
戚家军之后,关内战力虚浮,闯王来,清军来,走走马观灯的,不料清军成了坐地户。
至三藩之乱,是归降的明兵消灭了降了又叛的明兵。
此时去满清入关尚不足三十载,而八旗兵竟不堪再战若此,可值一叹!
有清一代,八旗兵不超过二十万人,且自雍正起,其人数日渐减少;而绿营兵的数量,则基本维持在六十万左右,为八旗兵的三倍以上。
各地三瓜两枣的八旗子弟吃着铁杆庄稼,就这么看守了二百多年。
洪武以八分屯垦二分守城的法子,最后却弄得没粮,养百万大军不费百姓一粒米的豪言也成了崇祯的苦涩。
此后明军家丁武装日兴,叫花子兵纯粹是吆喝的幌子,成不了炮灰就成了运输队。
吴襄曾言,臣所食者粗粝,三千人皆细酒肥羊;臣所衣者布褐,三千人皆纨罗纻绮,故臣能得其死力。
区区三千人要崇祯百万饷银,洪武的的百万大军也就沦落这地步了。
闯营网罗哗变边军,招纳悍匪响马之流,滚刀子似的刷捡成老营底子,人海战术裹挟之下,倒也招牌越响亮。
比起以往数十万的正规军开仗,李闯的饥民破城吃食之法,确实能招揽数十万的炮灰来攻城,而一味流窜赶趟似的作战,忽略了来回游动的补给问题,山海关一役,精锐几近覆灭,一退再退就是因为刮地皮似的裹席,兵员粮秣甲仗补给匮乏,纯粹是耗老本。
倘若有破釜沉舟之心,战局未免不变,然亏血本也许老本都保不住。
闯王的豆腐水大了,炒菜熬成糊糊,成了夹生饭。
朱元璋九字策略,广积粮深挖洞缓称王,他没看到,没跟的浮萍成了鲨鱼的点心还犹自开心。
明末商帮官绅未能笼络,江南赋税商贸之地未战,中原之地未能经营,就想着陕北那穷疙瘩,江湖草莽跟努尔哈赤这种官僚世家相比,眼界不在一个层次上。
眼下赵某人这种皇室后裔,加上后世的眼光,在这穷山仡佬艰难起家。
县城铁定守不住,如何从鞑虏口袋里掏摸出来才是替天行道之事。
官军还没正经开战,粮草军饷就先耗了一半军心,开战之后,各军不是消极避战就是各怀私心,以致战未能成战,自己先乱了阵脚。
被俘编入八旗,入关杀戮甚是凶狠,这是整个明末文人最值得深思的地方,宋朝有虞允文采石矶水战,整个明朝无可担当天下的文人便是读书的悲剧。
自春秋之后,侠客横出,自秦末仍有张良博浪沙刺秦的故事,此后这侠客就成了江湖草莽,武人的地位日渐滑落,不尚武,乃有门阀世家。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岂知书可御敌否,不知民生为何物,崔科破户皆是文人政。
大明文人一入官场,便是黑煤,天下官场如此,当年洪武爷剥皮抽筋都杀不过贪官潮。
寒窗苦读,官场浮生,天下英雄尽入彀中,便是此辈文人的混帐理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多数扔进了穷酸堆,读死书的文人治下多是典吏,熟知官场规则的他们便成了不知世事的幕僚,藏垢纳污之间便迷失了方向,洪武的低廉俸禄造就了一班蛀虫,无廉何以治下,诗文传颂不问苍生,悲哉。
南明小朝廷,文人争于朝堂而祸与国家。竟然意欲联合清军绞杀农民军,没有一个识的清局势的明白人。
赵斗没时间多想文人那些腹沟里面花肠子,青楼出来多是软骨头。
如今就这几十号人,难以成军,毕竟人太少,没有真经也压住幺蛾子,随便哪个山大王都有小二百好人手,比自己都强得多。
乱世养军之难,朝廷靠不住,户部库银都没老鼠多。不是闹军饷的乱军,流民岂能成势;官军无军饷粮草,战事无能,沿路祸害无所不能,所过之处,残垣断壁,更是未先出师先乱地方,民心离失,贼势日盛。
游荡的杂烩大军,终于快到县城了,城墙上一团糟,这个文人县令接报后赶过来,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直抖索。
还是县丞比较清醒,大呼:“关城门,快关城门。”
城门处一片混乱,官兵意欲关门,城外的难民一波接一波,挤得门都关不上,鞑子的前锋不急不慢的赶着明人。
守门把总也算明白人,拔刀就砍,手下的几个兵士也抽刀砍杀,镇住了后面的难民,顺势关门,把大杠子插上,门总算关上了。
门外的民众终于发现门关了,城墙下的骂声连天,呼爹喊娘,乱成一片。
墙上众人也明白事后肯定有人会上折子的,丢弃治下子民是死罪,这城池丢了更是死罪,虽没有藩王在城内,但是那些读书人的嘴是封不住的,谁没有个同年,抑或是哪个京城的门下,城内还没有哪个京师大员的三亲六故.。。县城就是个小朝堂的缩影,各方势力倾轧其中。
赵斗也披甲带着几个人骑马出去巡哨一番,若是有趁手的,就捞一票,毕竟这些马匹他还舍不得杀。
在川口发现有一支车队往这里过来,看看城外纵马呼啸的鞑子就知道,这是辎重营,这是先要安顿好这家底。
车队有二百之数,两侧则是牛羊驴骡,纵马游弋的精锐散骑,大队辅兵杂役四围。
前方有两骑飞马而至,传令粮秣辎重转向山沟,接应城内粮草俘虏,有向导带路扎营。
攻城在即,多余出的马匹也要照管,粮秣财物辎重必须要选好营地,策应前方战事。
后来才明白,若是碰上硬茬子也好能保住自己的底子,有营地进退自如,一旦掳掠阿哈过多,难以压制的的话极易被蛇咬。
天晓得这些粮草误打误撞的进了这个村子。
大军后方的换乘驮用马匹足够有几百匹,在向导的带领下奔向赵某人。
赵斗迅速奔回碰头会商,做买卖讲究同心发财吗。
煤工道,海吃捞底子。
江湖黑话,这票要通吃,要货不要人,斩尽杀绝的买卖。
哨骑并队驰骋一圈,一声呼哨,车队民夫赶着牲畜进车马院,卸载粮秣辎重,调理牲口。
演武场上,一众辅兵跟役烧锅宰羊做刷羊肉,前方的饭菜并未准备,大有灭此朝食的味道。
杂役铺毯搭帐,端锅上菜,民夫们被另行赶入空院以防偷吃粮秣,等着吃残羹剩饭,或是连这等待遇也没,只有投靠的二杆子才有打下手的机会,普通人却还没有投降的理念,汉贼势不两立的理念深入人心。
辎重营主事是跟随主子征战出来的,一步步升上来的,守辎重营算是小过待罪而已。
哨探都是蒙古八旗里的蒙古化汉人,熟知腹地诸事,特地差出来招揽查访富庶之地而,混入堡寨城池之地打探。
傍晚大营押解车队运进粮布杂货,很明显酒楼客栈一条街的杂什被搜罗一空,那些桌椅被褥厨具箩筐样样不缺!
石塔上赵某人稀罕的是数十大车的猪羊活禽,金银硬货倒是其次。
这鞑虏搜罗青楼歌妓,大宅院不享受一番,白来一趟。
众人躲在林子里看着,大车进出库房院卸载,都说穷朝廷富豪绅,小县城也富得流油。
听闻押运领队和辎重营的交代,这都是主子的,好生看紧,城内剩余都得运往大营,明个打下大院还有一批运过来,听说邻县那帮家伙私吞了不少,今夜也去城里快活快活,反正大鱼跑不掉。
却说接下来几天,运进来粮秣茶盐杂货,猪羊鸡鸭则不要小看大户人家的后厨,贩牛马的,开粮店的,差不多都喂了鞑虏铁骑。
这些私货的看押都有辎重营队来看管,等时机运回去。
尤其是城外那些新粮,足有万石,这地算是个不错的收成了。
忍耐这几天都要憋疯了,估摸着县里的新粮都给搬运到这了,赵某人确定捞底子吃掉。
众人不免茫然失措,看着山珍海味还没胆子举筷子。
铁匠咋呼道,夜里抹脖子,又不是大白天对仗,这两天都要淡出鸟来了,这刷羊肉真他娘的香。
赵某人摆手道,这些人不是真鞑子,是北虏,有汉人走狗在里面,夜里封住村口,不能走漏消息,即便有大军到来,也要先把这顿吃了。
众人议定由铁匠和赵斗换上衣服,带着二十个人,去截杀庄口然后再摸到后门楼堵杀这帮鞑子。
听闻看守零散的话语,早先年白莲教闹事,最后跑入草原,卷走不少山川地图,是以才能找到这个地,大胆的放任牲畜在沟内游荡啃食。
是以牛羊零散的跑进来,这真是沸水锅边的牛羊---待宰的命,煤工不断把牛羊赶进煤窑,进去了就是自己的锅里肉,谁知道村子里面的变化如何,先进了煤窑再说。
二人走水渠下后庄墙观察庄内,庄内戏楼院内众披甲兵正在吃涮羊肉,歌妓依怀助酒,大街篝火林立,五十多号辅兵巡逻不懈,还有半数辅兵前门楼下搭帐而卧,杂役则在庄园内打杂。
演武场的值夜杂役也哼着小曲开灶海吃喝。
庄内两座城门两座偏门尽数安上硬木门,难怪辎重营如此嚣张的享乐。
子时一到,巡哨才消停下来,灌酒掳色不息,众人直到卯时才搜检内外完毕,烂醉如泥辎重营全数被砍头,原本想要锁在在戏楼下地牢内,搬抬费事才咔擦解决!
庄园内伙房算得上是山珍海味齐全,少不得冷藏起来,留给老夫人。
四方围楼内地图信函俱全,信马往返,哨骑出探,都有函文为证。
赵某人细无巨细的搜罗起来,这可是判读虏骑军情方略的情报,最新的命令是监守仓储,大部即将押运北返,此地据大营方略将转化为粮草营,诸人化妆明人待命,网罗周边悍匪为大清效力云云。
留下两个老武师招呼信使,掐断联络。
人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众歌妓横陈玉体,众人难免心猿意马,赵斗喝令关入地牢,将来或许可做细作之用。
煤工把伙房搬在农庄,杂工院则秘而不宣。
民夫在大院时有喝骂抽打,赵某人带着穿着杂乱的众人打开院门,刀劈几个管事杂役。
倒也有人清醒,一抱拳问道:“敢问是哪路英雄?”
此老名唤李海通,早年曾经走东闯西,知道不会是鞑子自相残杀,而是哪路豪杰的手笔,故而有此一问。
他当过兵,自然知道官军的分量。
自然都是明人,那就不用担心鞭子刀把的痛揍了。
赵斗一抱拳,答道,小子赵斗,山野莽汉,谈不上啥子英雄。敢问老丈你们这些人是哪里人士?今后有何打算?我估计这里不太安全,鞑子迟早会过来的,我等众兄弟逃难流落此地,没想到有这等买卖送生门来。
李海通说,如今天下混乱,本欲南迁避难,咋料贼军骑军围堵,才和众人才被逼着运粮,回去怕是被当做通东虏的犯人被缉拿了。我见英雄几十号人就敢袭杀鞑子,老汉不才,早年曾走过辽东,当过炮手,也见过鞑子。如今大明很少见尔等英雄豪杰了。
赵斗道,愿走的,绝不拦着,没盘缠送你上路,你们何去何从自己决定?如今世道不稳,咱也不是大慈大救苦救难的南海观世音菩萨,要挨过这个冬天,要靠这批粮草,故而希望众人留下;一是怕众人出去传言这里有吃的,流民吃大户的,山寨打粮的,牛鬼蛇神都要闹腾;二则虏骑驻扎川外,哨骑掳掠招供,那咱也不介意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