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霸天听得,微微含笑的面容顿时阴冷,道,“哼!她金百合今儿若是能唱得令楚某开心了,我自是不与追究,如若她不知个趣,不识个抬举,也休怪不得楚某有好脸子待她!”
“叔父这话……莫不是仍是不给淮之这个薄面?”
“今儿若是你老子来与我商量此事,我楚霸天也只剩得这番话。”
“如此……”淮之瞧了瞧舞台上冷漠相待的女子。女子扭转过身,冷哼一声。这才回过头,缓缓道:“如此淮之也别无他法,只愿叔父莫伤及了他人。”
“来啊!给我将那金百合带下来!”台上台下变得杂乱无章,一片狼藉破败。
“嘭!”
一声巨响,一切的动作和声响刹时间呆滞。
声源处走出一个黑色大衣男子,写在满脸的疲惫与慵懒。他站定,自顾添满一杯的艳红,轻挑起酒杯,一仰而尽,然后靠近楚霸天,神情有些松容和倦意,他伸出手,似将某件物品置于楚霸天手中。
楚霸天瞬间惨白了脸色,慌张叫唤:“我们走!”
一阵离开的躁动不安。所有人转而盯着枪响后神秘出现的黑大衣男子,一切演变的僵硬和死寂。
“呵呵。”淮之率先打破僵局,“敢问兄台姓甚名谁,帮我‘浮生梦’如此大忙,我金淮之他日定然亲自登门道谢。”
黑衣男子不与理睬,玩味地看了看舞台上殷红盛装女子,哂笑。束上礼帽疾风离去。
又是一片寂静,接着便是歌舞升平的繁华。
一片昏暗的天景。
目及处轻快地驶着一辆灰黑的黄包车,车上端坐一位素雅女子,有一脸从容大气姿态,了无一冬所沉淀下来的寒气。
男子就靠在风化得不堪入目的墙角,他轻仰着头,一季的烟尘从口中淌出,混合着寒气吐露的热气。他观望着驶来的黄包车,唇角明媚的上扬,全无二月偷裹着得戾气,突兀有致的脸线更为俊美。无端的冷风很是轻易的拉扯起他的衣袂。他顺着黄包车的方向迎上前去,有皮质鞋子与瓦砾触碰的细小摩擦。他吐尽指间最后一股青烟,缓缓才道。
“我,罗弈潋。”
黄包车上暗黄的细碎布条擦过他的衣角,一股神秘的香味掠过他的鼻翼,呼吸之处的空气瞬间全部被那股香味儿占领。黄包车便在不远处停伫。
一双鎏金的高跟鞋映入他的眼帘。女子素白嵌花滚着金边的旗被领子,绛红色的绒线披肩,寒风扬起她的旗袍,显露出她细长白皙的腿。
尔后,那股神秘的香味再次侵入他的鼻腔,他的左耳边顿时传来一股灼热的感觉,接着便是女子冷若冰霜的言语。
“如是,沈如是。”
她的语调极为冷傲,他的耳际却有一阵滚烫的疼痛。
女子转过身躯,不携一丝眷念,随后便又是黄包车轻快的声响。
空气里被残卷着得那股香味仍似有似无的汇聚于他的鼻间,他恍然惊醒。一股酴醾的香味消散寂静。
“少爷。”一男人恭敬地垂手站在气派的欧式铁艺大门前,眉目趋于衰败,一身严谨的黑色长袍,袍身印有青墨迂回的简易花纹,来回的曲线如同吐着粉色信子的毒蛇,死死地钳住了焕焕生光的黑大袍子。那男人浑身似乎无意地泄露了一股似有似无的凛冽气势,与满脸的顺从不相融洽。
楚霸天闻得声响,颤了颤僵直已久的身躯,松开硌得手心发疼的硬物,推开车门,瞧得那男人,机械地走下车,擦过那男人肩头,直直地走了去。
那男人微怔,转而跟了去。
“老爷,您可回来啦,想坏柔儿了。”一女子摇曳着裹着水红旗袍衣裳的腰肢,媚声媚气摇晃瓷白的珠贝折扇,款款而出。女子再靠近,自主偎依在楚霸天怀里,嘟着红润的嘴说,“爷怎不理会柔儿了?”在他怀里蹭了蹭,目光锁在楚霸天紧握的右手,以为是什么珍宝,“哈!就知道老爷要戏弄柔儿!”半娇嗔着去扒弄楚霸天青筋暴起的右手。右手像是触电般的猛地松懈,一枚黑色的橡木棋子应声落地。
女子看着地板上反射白色光泽的黑色棋子,“老……”才抬头,瞳孔里印来刚刚扒弄过的粗暴右手,一阵惊吓,望着悬在半空的厚大手掌,跌坐在寒凉的地板上。
随后而入的老态男人瞧得,只扬了扬手,片刻便传来女子铺天盖地的求饶声。
楚霸天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去,全无了刚才欲挥掌那女子的厉害,低眉,对着那男人道:“权叔,柔儿也是无意,平日里我与她疯癫得习惯,宠溺得她没有了分寸,望权叔饶得她一条低贱命。”
那唤为权叔的男人也不予以理睬,带着令人无法透视的神情走进楚霸天,弓下已经不太灵活的身躯。袍子上迂回的花纹被夜里的灯光照射出白森森的光,一览无余地暴露在楚霸天眼里。拾起掉落的在楚霸天脚边的棋子,置于楚霸天手中,转身离去不留一言一语。
弈潋蜕了厚重的黑衣装束,现出他纯白的丝质衬衫。他瞧见坐在窗前静若星子的男人,瞬间瓦解了一夜的疲惫。挽起衣袖踱步到精致的酒橱前。马克瓶里的酒水闪耀着好看的光束,弈潋微微荡漾,轻易开启活木塞,倾倒昏黄且好看的酒水。
窗边男人出神的望着窗外,闻声皱眉嗔怪。
“这瓶威士忌跟了我多年,一直舍不得尝它。”
弈潋的眼里映射出男人平静似水的目光,本是扬起的嘴线越发深刻,抬手递给男子注了过半的马克杯。
弈潋靠着巨大的落地窗户,学着男人的摸样看窗外的阵阵繁华。泯了一口酒水,举杯至眼前,透过晶莹剔透的酒杯看五颜六色的霓虹世界。
男人扭转过头来,神色复杂地端详了一番眉目正色的弈潋。
缓缓才道:“弈潋,你还活着吗?”
弈潋听得,张望过来,打量男人的神情,轻笑出了声响。
男人又接着望向窗外,像是自语,“是该好好活一次了。”热烈的气息打在冰凉的寒窗玻璃上,晕开的气体瞬间转化成不热不冷的水汽。
模糊了窗子,也模糊了弈潋看世界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