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喝了。”
“我没事了,喝了这罐。”
梓健缓缓松开手,听她又说:
“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
“不过人一喝多了以后,情绪真的很难控制,从前我不喝酒的时候看到好姐妹喝醉了一直哭个不停,很不理解,现在我明白了。”
“哭了,舒服点,就好了。”梓健看着昏黄灯光下的姚琳,接着说:“好歹你还有个宝贝儿子,我呢?只有条狗。”
姚琳一下笑了出来,笑中还带有哭音。
“对对,要比惨,你是比我惨。”
“我惨的简直可以入选吉尼斯纪录咧——全世界最惨的人。”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惨啊?”
“命呗。”
命呗,这个词隐藏着万千含义。
“和我说说,让我心里也平衡点。”
“不想说,你这不是揭老男人伤疤吗?”
“你那不是伤疤,你那是茧吧。”
“茧?没错,就是茧。”
姚琳一口喝光剩下的酒。
“梓健,真的,谢谢你。”
“你现在是醉了吗?”
“没有,我是说真的。”姚琳吸一下鼻子。
“那我也和你说真的。”
“要说‘茧’了吗?”
“不是,我想和你说以后每天我来送小赛回家,你下了班也别往幼儿园跑了。”
姚琳顿了顿,像是有些感动。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送完小赛,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恩。”
“那再陪我喝一罐。”
“最后一罐?”
“最后一罐。”
邝梓健每天都送小赛回家,而后在那儿与母子俩个共进晚餐。但是他对姚琳并没有其他什么想法,或许他们只是在互相帮助。
一如“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有一次姚琳甚至在饭桌上说:“如果家里有三个房间的话,你和狗搬过来住也挺好的。”
慢慢的邝梓健感到自己的生活起了微妙的变化。
他有时都想不起世界上还有个叫作“安眠剂”的东西。
安眠剂是什么呢?
他让人对真实的世界产生怀疑,看似是美妙的回忆,但实则却是毒药。
人之所以无法记住过去的点点滴滴是有原因的,太过清晰的记忆只能令人活在过去,无法自拔。
“白帽子,什么时候带我去大洋公园?上次你答应过的。”
双休日的下午梓健带着John与姚琳小赛在草坪上晒太阳。
“等天再暖和一点,现在去太冷了。”
“不会骗我吧?”
“不会,肯定带小赛去。”
“妈妈也要去哦。”
“当然,妈妈当然去。”
小赛听后高兴得跑开了,丑狗啪啦啪啦的缓步跟上去。
“我一直想问你,这酒量是天生的还是练出来的?”
“我吗?”
“恩。”
“我是练出来的,以前我也不行啊,大学和同学一起去酒吧喝,工作了以后和各式各样的客户喝,练出来的。”
“那你上次说有个朋友喝酒喝死了,是真的吗?”
“嗯。”
“是好朋友?”
“算是吧。”
姚琳沉默一阵,而后又说:“因为这个所以戒酒了?”
“倒也不是,因为没钱又觉得喝不喝都无所谓所以不喝了。”
“哦?”
“我这个人很奇怪,不管抽烟喝酒都是没有瘾的,不像有人是烟鬼,有人是酒鬼。”
“那很好啊。”
John像走累了,又回到梓健身边,梓健从口袋里摸出狗粮放到草地上。
“这两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为什么?”
“小赛马上要上小学了,我很怕有一天他会意识到自己是个没爸爸的孩子。”
“你不是带他去扫墓了吗?”
“去是去了,可小孩子怎么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呢?等一天天长大以后,去同学玩或者同学到家里来玩,慢慢的他就会明白自己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
邝梓健蹲着抬起头,抚了抚干枯的头发。
“姚琳,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因为变不了,所以只能忍下来,接受下来。”
“………”
“小赛肯定会有明白的一天,其实他现在也已经懵懵懂懂了,真到那一天只有认真的和他说,没有其他办法。”
“可我一想到这些就心神不宁。”
“那我来和他说吧。”邝梓健站起来,“有些话男人和男人说,会比你说要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