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是夸张了些,但一年中至少会有三十天的时间让你离开研究所,去任何地方,世界的任何地方,过任何你想过的生活。”
邝梓健脑中浮现出姚琳的身影,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实验了。
“你可以考虑,不用急着回答我。等实验完了也……”
“不用了。”梓健打断女人的话,“我不会答应,买断?开什么玩笑。”
那头沉默几十秒,“我相信总有办法说服你的。”
“不会一会儿给我打什么药吧。”
“不会,如果实验不是受验者自愿的话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一定要完全自愿才行。”
“好了开始吧。”邝梓健脱了衣服,感受到脚下传来的暖气,他躺入蛹中,一刹那想起小赛的画来,那幅让姚琳作呕的七彩线条勾勒出的怪蛹。
“22号,还是希望你再考虑下。”
邝梓健没有回应她,蛹合上软管插入,滑溜溜凉飕飕的感觉。周遭昏暗一片,仅有几粒紫红色的小灯忽隐忽现。
邝梓健觉得这是他开始实验以来最轻松躺进蛹的一次,因为他已然有了重新的生活,他甚至没有回想上次的安眠剂中止在哪儿。
仿佛忘却了庐小喻滚下楼,昏死过去的惨状,还有自己在悬崖边嘶声力竭的辱骂与惨叫。
液体流入血管,他深吸几口气闭上眼,但没有睡意。
可不久之后,还是有双手将他拽入记忆阴暗处,深不见底的安眠剂世界。
2017年,10月。
医院病房外,夜黑如墨,随风摇曳的树影无序摆动。
梓健站在这样的窗前,身后躺着靠镇静剂才入睡的小喻。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厄运,难道是上天对自己婚姻不忠的惩罚?
可这种惩罚也太重了,差点要了妻子的命。内心有种讲不清的自责,恨不得一头撞碎眼前的玻璃。
轻轻的门开了,走廊上的光泻了些进来,潘云松轻叩房门招呼梓健出去。
“梓健别太难过,大人没事就行了……孩子,可以再来的。小喻还年轻。”
“她现在到底怎么样?我担心会有后遗症。”
“等过些天等身体恢复些了再做个全面检查,可从目前情况来判断没有太严重的问题,只是这么大的孩子被拿掉,对母亲伤害很大,先修养半年。”
“………”
“可小喻的情绪不太稳定,你刚刚也看到了,她很自责,好像在恨自己,像这种情况我希望你能陪她去心理医生那儿进行疏导,会有帮助的。”
“嗯。”
两人步出病院,在无月的夜晚梓健点上烟,一连几天的陪伴将他也折磨的疲惫不堪。
“你想开点,像这种孕期掉了孩子的状况不算少,养好身体后重来,生下健康孩子的也大有人在,没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我……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我都不敢看她。”
梓健迟疑该不该对松子讲出自己不忠,小喻离家出走才造成此次“意外”。
“这不是你的责任,当然也不是小喻的。有时候你千小心万小心,会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她是你老婆你都不敢面对她,那她更难挺过这一关了。”
潘云松的话点醒了梓健,他一直将烟吸至过滤嘴才掐了,道声谢后回到病床边。
妻子安睡的模样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仿佛随时都可能因甜蜜的梦而绽出微笑。
这与她入睡前歇斯底里的样子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