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佑达将梓健带出去,两人来到病院外,梓健红着眼眶抽烟,心中有股说不上的愧疚。一想到老人最终也见不到女儿,他就心如刀绞,吸入肺中的烟久久没有吐出。
“阿姨大概撑不过今天了,梓健,真不能让小喻来吗?”
梓健与他对视,摇了摇头。
“嗯我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佑达叹口气,“要么你先回去吧,小喻的爸爸你也知道,不想看到你。”
“唔,怎么没看到她爸?”
“这段时间他身体也不是很好,本来也是要住院的,今天和两个亲戚去买寿衣了。”
梓健掐了烟,“佑达,有什么事立即通知我。”
“恩。”
佑达一直将梓健送到马路口,蝶儿回了病房继续照看小喻的母亲。回家的路上梓健一直看着窗外风景,熙熙攘攘的城市遍布动人的活力,仿佛快乐的气泡就在眼前不停翻滚似的。
看着这样的光景会让人觉得刚才那一幕如梦似幻,这真的是发生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吗?悲痛与喜悦,相聚与离别,这些截然不同的东西竟汇在同一条河流之中,河水清澈,饮一口却淡然无味。
人生,难道一切就真的假的透顶?
梓健在家附近下了车,走进24小时便利店买了瓶麦凯伦,这不是他爱喝的牌子,但今天却一眼相中。
抽卡付钱时他注意到了包内小喻照片上的一个折角,那一定是岳母将照片塞回来时折到的。
脸型像丝瓜的服务员递回银行卡,正要装袋梓健却直接拿了过来,径直朝家走去。
……
去过医院后的那天晚上,岳母便去世了。蔡佑达发来条短信告知,那晚梓健独自一人干了一整瓶麦凯伦,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痛苦,甚至弄不清痛苦的点在哪儿。
从小到大,不可否认梓健都是个亲情淡漠的人,他就是世界上最最不孝的人,自从儿时父母差点离异,母亲外遇父亲自杀的是件后,父母之情对他来说就转成了某种利益的交换。
你们讲我养大自然劳苦功高,在我成年立业之后自然也保证你们晚年吃穿不愁,可想要幸福快乐似乎很难,就好比向银行贷款,难道在还贷时还会对银行有感激之情吗?
梓健对于父母的感情,因儿时的不幸,而至于此。
但这次为何如此伤心呢?仅仅是岳母,从和小喻在一起算起也只见了十多次,那为何会像亲人离去般伤心呢?
梓健不解,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唤起了他对亲情的重新认识?他有些糊涂了,严吟君曾猛烈吐出“畜生”两字,那徘徊在耳际的“自己可能真就是畜生”这一想法令他为之一惊。
父母离异的孩子,几乎全都对亲情对家庭失去信心,但梓健还算幸运,就在家庭即将碎裂之时,出现了温妮一路陪伴着他。
至少,至少父母没一脸死灰的发问:“要跟爸爸还是妈妈?”
被问到这种问题的孩子,将一夜长大。
邝梓健明白,自己当时的痛苦中带有深深的内疚与懊悔,已经不是岳母离世那么简单了,他深深厌恶自己是个冷血动物,就连花勇也知道打两个电话回去,安慰生意失败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