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烟气缭绕,有点喘不过气。曾经,小喻很喜欢躺在这样的浴室中,幻想已死的孩子。
“好了给我。”女人从浴帘一角伸出只手,纤细白嫩的手上涂着绯红色甲油!
这不是刚刚梦里的那只手吗?梓健感到惊愕,不自禁的去抓起那只手,抓到的同时可以感到浴帘那侧的尤娜也有些吃惊。
手热的发烫,落满水珠但甲油却如此艳丽,梓健感到气愤,但他又讲不清自己在气什么,又或者这并不是气愤,而是一股火,一股从胸口燃起的火。
尤娜探出半边脸,露出那张卸了妆稚嫩的脸,梓健皱着眉与她对望,浴室闷的叫人呼吸越来越急促。
“不想把毛巾给我吗?”尤娜仿佛这样讲了句。
……仿佛……
见到这一幕,年老的邝梓健知道故事将近尾声了,甜蜜总是短暂,就像奶油蛋糕上的那颗樱桃或杨桃,不禁令人心生沮丧。
他闭上眼抹去周围的两人隔着浴帘牵手的景象,一如抹去下课后老师留在黑板上的作业。
当然梓健什么都没和女人做,抓她手也是因为那个梦。
不久后小喻一通电话打来,在裤袋中的手机响起。讲这电话时尤娜穿上可爱红白条纹内裤,插上吹风机吹头发。
“嗳老公,你那什么声音?呼呼呼的好像。”
“有吗?”梓健瞟一眼镜子里吹头发的女人,快步走出浴室。
“现在好点了吗?”
“嗯没有了。”
“隔壁在装修,白天会吵一点。”
“隔壁有人搬过来了吗?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大概等装修好才来吧。”他撒谎道,并努力转移话题,“老婆腿好了吗?”
“生龙活虎。”
“生龙活虎。”梓健模仿着重复一遍,“现在怎么喜欢用四个字成语啦?”
“因为没水平的小学生都喜欢用四字成语啊。”
“那你就是没水平小学生?”
“没错,生龙活虎,载歌载舞,多可爱呀。”
“那么有水平的人用什么呢?”
“那就用古文啦。”妻子天真的笑起来,“诗经、素书、周易啦,这些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懂的东西,那就是有水平的人用的。”
“现在怎么都这么能说会道。”
“莉玟姐教我的,她以前是口琴老师,会很多东西。”
“最会的是香烟。”
“也对哦……老公你新年怎么过的?”
“公司吃饭。”
“就吃饭,没有了吗?”
“嗯,吃饭我都觉得无聊。”
“……唔,如果我能来陪你就好了。”
“是啊…好像有人在叫你。”
“是护士,你等下哦。”
梓健在床边坐下,走进卧室静等两分钟,客厅又传来电视声。
“好了。”
“什么事?”
“有人寄东西给我。”
“寄东西给你?谁?”
“不是老公你吗?”
“我没有啊。”
“还以为你给我的礼物。”
梓健心头一紧,新年帮尤娜花了一万块可对自己老婆却一个电话都没打,他是害怕打这样的电话吧。
“是明信片,封面是佐格亚拉雪山。小喻…新…年…快…乐。”
“谁寄的?”
“不知道,没写名字,而且是电脑打印出来的,真奇怪。”
“还有别的吗?”
“没了。小盒子里就张明信片,不过也有可能被护士拿了,因为寄过来的东西她们都要先打开来检查,确定可以之后才会交给我们,说不好被她们没收了。不知道还有什么……”
小喻思索一阵,那头又传来陌生女人的喊声。
“我先挂了老公。”
扔下这样一句后那头即刻切断电话,留下梓健一人像疑问难解的钻牛角尖学者,久久难以释怀。
忽然想到林牧师的那句话——痛苦和快乐一样,总有个人会来与你分享。不然痛苦是假痛苦,快乐也是假快乐。
邝梓健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从来就不是。他做了太多伤害爱他的和他爱的人之事,虽然一贯恪守着苍白而无力的底线,但也无济于事,结局就是这样。
就像温妮爱上了别人,而雅妍注定离开,小喻,也不存在于他的世界了。
经过这些,他改变了性格,罗干了眼泪,就算在之后十多年的岁月中有那么个叫尤娜的女人陪伴,可她……
既不是爱人,也不是知己。只是一个让邝梓健越活越麻木,失却活着目的的绝情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