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然去村里的话就是打扰别人吗?算了反正也没到动不了的地步,这地方总有东西可吃。
爬上岩岬,荒芜的沙石地,但往里走有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虽不茂盛但找些枯枝败叶生火还不成问题。
点上火将水倒进铁制水杯后等其烧开,煮沸后好歹喝到清晨第一口热水,可光喝水能撑多久,于是梓健又朝岛的南方搜索,岩洞在岛最北端,往南是港镇方向,但他只是沿着海边走,在长长的海岸线上寻找涨潮过后,来不及逃回大海的美餐。
一捆麻绳粗的海菜,五六个蛤蜊,巴掌大小的海蜇,正打洞钻沙的海岸蟹,吸附在礁石上的贝子。
“这么多东西,有动物啊,有植物啊,还有……塑料拖鞋?”
梓健收获颇丰,趁太阳还不那么扎人跑回树荫处,重燃薪火,煮开后将海带撕成小片拌在水里有煮一番,蛤蜊贝子则直接扔进炭火烧烤。
不一会儿其坚硬的外壳便慢慢张开,露出死相,谈不上美味,贝类里的细沙极多,有时还会咬出一滩黑色屎状物。
但吃饱喝足了才有精神,才有新的精神去感伤,去哀愁,去孤独,眼睛也才流得出泪,身体也才能颤抖,也才能嘶声力竭的悲吼。
“找东西吧,别傻坐着了。”他自己对自己说,“多找柴晚上升火,找块锐利的石头当刀,切点棕榈叶铺在洞里。”
“我来这不是为了灵修,但究竟是为什么目前还不知道,在不知道前就要想办法继续下去,直到弄清楚为止。”
梓健边自说自话边在林子里切下大片棕榈叶扛到山洞,他脱去上衣仅剩白色男士内裤。但不久后连内裤也脱了,太阳拂耀着整个身躯,温度还未上升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他盘算着干完这通活就跳进蔚蓝海洋畅游一番,顺便在近海探索晚餐的食材,即便海里可能有剧毒水母也不必惊慌,死而已,世上比死可怕的东西都缠绕在影子里了,如果真死在海里,也算是有了条通道陪伴小喻,和她聊聊下坠的感受。
二百零五
梓健开始过上了海岛穴居生活,尽管来此目的并不明晰,不过作为一个逃难的地方,此处倒再恰当不过。
孤独、阴冷,一如沙皇时期被放逐西伯利亚的难民。
他想到了花勇曾在太平洋的无名岛上焚烧船友的尸体,虽然只是通过文字,但他却将场面写的栩栩如生,仿佛在眼前同步放映的电影般。
他所处的岛和自己所身处的岛,是不同的吧。如果岛也有情绪的话,烧尸体的必定是活力四射的青年,而梓健所在的岛,则是饱经沧桑的老人。
思绪在飞舞,但身体疲惫。几天来晚上始终无法正常入睡,不管白天做了多少精心准备,火升的多旺,地铺的多软,睡袋裹的多紧,夜幕降临一切都成徒劳。
睡眠像畏惧这个洞穴般久久不肯现身,于是只能痛苦的挨过漫漫长夜,到隔天下午时分,太阳最盛的时候躲在小小树荫下方能小歇片刻,睡眠忽然成了即宝贵又稍纵即逝的东西,像爱情。
淡水没了,梓健提着两个空瓶回到港镇。阿秋正在晒的发烫的石块上将整条红猴鱼切成条状,同时沾上特制的调味料。阿秋可以说是这“镇上”唯一一个看上去还像活着的人。
她瞟一眼梓健,汗从黑黄色面颊上滚落。
“后面有水,上次带你去过。”
梓健点头回应,独自去灌了两瓶,而在不远处另个池子边,银发苍苍的老妪惦着脚尖,用又瘦又无力的手掏着池底,那样子就像副活僵尸一样。他正看着阿秋来到身边。
“那地方,不好受。”她如此说,应该指的是海洞,“涨潮的时候水会溅进洞里。”
“嗯。”几天来梓健头一次对人开口,这个“嗯”又干又硬。
“受得了吗?”
“应该…咳咳,可以。”
她上下打量男人一番,“虽然才几天可你不一样了。”
“不一样?”由于没镜子,他无法了解自己不一样所指的是什么。
“看起来不一样了,像被关进笼子的猴子。”
梓健想笑,但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