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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琼唱着青春的歌谣走进军营,穿上军装的她才知道女兵并不是绿色的浪漫。被窝里的梦做得正香,军号就催着起床,穿衣、叠被、上操场,每天都是紧紧张张。练队列、拔军姿、练战术、练擒敌,和男兵们一样。不是让我们来部队唱歌吗?干吗让我们学那么多没有用的军事动作?起初,女孩不理解。“要想唱好军人的歌,首先要当好一名军人。当兵,就要守纪律,就要能吃苦。”领导对她的谈话,李琼牢牢地记在心里,刻苦地磨炼自己,严格按照部队的条令条例管束自己。部队实行封闭式管理,星期天、节假日不许回家,为想家而不能回家李琼也曾偷偷地哭过。从紧张到从容,从柔弱到坚强,从女孩到女兵,李琼很快完成了从地方青年到一名军人的转变。

李琼最高兴的是下部队演出,到营房,到哨所,那里没有舞台,没有距离,没有音响,也没有假唱,面对面、手拉手地给官兵们演出,纯朴而又自然,每一场演出都有一次难忘的记忆,每一次演出都能感受一次军人的坚强。

李琼最难忘的是1998年在长江抗洪大堤上那次演出,脚下是险象环生的大堤,头顶是瓢泼般的大雨,身后是浊浪滚滚的长江,面前是满脸泥浆的勇士。两个多月来,他们没有离开大坝一步,打桩筑坝,风吹雨淋,说不清身上流了多少汗,脱了几层皮,他们太苦了、太累了,就连看演出也是木桩似的站在泥水里。望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从心底流淌出一首赞美的歌: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为了谁?为了秋的收获,为了春回大雁归……

歌声在飞,泪水在飞,歌声和涛声融在一起,泪水和汗水融在一起,融成一曲时代的赞歌,融成坚不可摧的意志。

谁最美,你最美;谁最累,你最累……

没有伴奏,没有伴唱,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段最能达意的华彩乐句,每一次重复,都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由衷的赞美。那个穿迷彩服的将军,他叫司久义,是武警湖北总队总队长,将军来到她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出一句话,哭着走了。那个爬在树上的战士,折了一把树枝,送到她面前,同样没有说出一句话,含着泪水走上大堤。面对将军无言的嘱托,手捧士兵送来的树枝,李琼怦然心动,她读懂了将军的,也读懂了树枝里蕴含的深情。没有掌声,没有赞誉,不是鲜花,胜似鲜花,为了这份最珍贵的荣誉,李琼感动得哭了。

大堤上有一所“帐篷小学”,学校被大水冲垮了,部队领导腾出帐篷,把学校搬到了大堤上。“帐篷小学”的故事和大堤上朗朗的读书声震撼了李琼,那天,她走进那顶绿色帐篷,来到孩子们中间。孩子们已经失去了家园,可不能让他们失去欢乐。她这样想。“同学们,你们喜欢听什么歌?”李琼第一次让她的听众点歌。“他们爱听《春天在哪里》。”老师替孩子们做了回答。“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哪里……”孩子们拍着手和她一起唱,她心里一直在哭,可始终强作笑颜,陪着孩子们的笑脸。演唱结束了,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来到她面前,手里捧着一瓶喝剩了一半的矿泉水对她说:“阿姨,你喝吧。”李琼再也忍不住了,把那个小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含着泪水给她扎好了那条已经散了的羊角辫。此后不久湖北电视台举办抗洪赈灾义演,导演安排李琼演唱的歌曲是《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挂在大树上,洪水撕破了她的衣裳。小姑娘,小姑娘,忍住眼泪别悲伤……

从导演手里接过歌词和曲谱,轻轻哼唱了一遍,李琼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个清晰的身影: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那个给她送树枝的士兵兄弟,那个……这不正是献给他们的歌吗?是爱的呼唤,是情的感染,那首歌李琼唱得投入,唱得满场观众无法控制情感的闸门。

凡是注入真情的歌都有无穷的艺术感染力。李琼喜欢她唱过的歌,遗憾的是那些歌不再属于她,那些歌的演唱权被别人买走。起初,她不懂,为什么自己首唱的歌不能再唱?后来她懂了,这是商业行为,心里感受到的是无奈的苍凉。李琼说,像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很难有什么东西让我们激动,让我们兴奋,让我们忘我的投入,惟独抗洪精神,把人们的爱心凝聚在一起,使我们的心灵得到净化,使人们变得崇高。“李琼,听说你有三首歌的演唱权被别人买走,对此你有什么感想。”有记者向她提问。“我在想,抗洪一线的官兵连生命都不要了,我还要这几首歌的演唱权干什么?”这是她给那位记者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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