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次包在路边捡粪,远远地看见一个背猪人过来了,那是水生,五天一个赶场天,水生都要背五头脚猪来给人家的母猪配种,配一次种五块钱。水生后边是他爹老疙瘩。水生背猪已经难为情,再要他指挥脚猪如何去爬母猪就太为难了。水生还是个处男,三川半二十几岁的处男不少。
脚猪要配种,先要煮黄豆给它吃,为了让脚猪配种有精力,不能赶,要背。吃黄豆等于男人吃伟哥。脚猪吃伟哥不合算,吃黄豆算啦!三川半的背脚猪处男水生哥有些名气,也上过电视的,那电视就叫背猪,讲这个背猪哥不想背猪要背猪,然后把脚猪卖了做盘缠到别处打工寻相好的女人去了。那情节里编的,水生怕他爹老疙瘩,哪里敢把挣钱的脚猪卖了?他还在背猪。
水生走近了,陈次包说,水生哥,你这是何苦呢,三十里路赶脚猪,日又的少走路的多,跟干部下乡检查一样。
水生正恼火,没好气地说,我这是背猪,不是千部下乡甩空手呢!别吊颈你当是打秋千啊!
老疙瘩见是陈次包,才当了个长又出过告示的人物,就一边对陈次包打拱一边说水生,对陈同志讲话要礼貌些,干部捡粪的,不是一般捡粪的。
陈次包也忙着对老疙瘩打拱,我没吃皇粮,不是干部。我跟你家水生哥讲笑话,干部下乡检查也是三十里路赶脚猪,日又的少走路的多。
水生和老疙瘩一齐笑起来。
水生说,这死脚猪要日又,要我当它的车马,要是背我爹背个干部也好些!
陈次包说,你这是找苦吃,你把脚猪寄在我家里,你只要送些黄豆来就行了。
水生觉得这个主意好。老疙瘩想把脚猪放在你家里,还要我送黄豆来,它天天给别人的母猪配种你收了钱我哪里知道?街上人心黑。
陈次包说,老疙瘩,你怕我让你的脚猪白配种了是不是?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的脚猪,它配的种下的崽也会像它,你以后见谁家的母猪下的崽像你的猪你又没收到钱我赔你。说笑话,你放心,你把公猪寄在我家,让我老婆给你喂养,它配一次种我记一次账,你一个月来结一次账,不用五天一场场地跑。
老疙瘩连连点头,我相信陈同志相信陈同志,就算你不是个长也是个熟人,我哪里会不相信你?
水生说,爹,这一场等配完了种脚猪就不背回去了?爹,我是不背猪了。
老疙瘩说,就依你懒主意,不要你背了。
陈次包说,我还有个主意,水生不背猪了可不行,我要他背渚下广州!
水生爷俩知道陈次包爱讲笑话,就当笑话听。陈次包又说,水生,你不背猪了,给你找个事做。我们二川半要成立个牲畜代理公司,帮三川半的老百姓贩卖牲畜。王眼镜、李眼镜你们三个人,把三川半集帘上的牲畜收垅来,到广州那边去卖,牲口贩子就是这样发的购。这样三川半养畜人家家都能发点小财。
水生说,我哪来的本钱做这个事?陈次包说,只是代理,把猪关到广州卖丁再付钱给人家,代理公司收个一二成,你们三个得小头,养畜人得大头,比在三川半的集市上交易合算。牲口贩子说,他把一头羊运到广州就变了两头羊三头羊,一头猪变了两头猪三头猪。
老疙瘩说,广州有银子捡啊,你陈同志不去广州捡银子还在三川半捡粪?
陈次包说,老疙瘩,我在这边捡粪,牲口贩子在广州那边捡银子!以前我只能看着急得哭,现在我也是个长了,你看,公章就在我手里,你看,这是什么?是公章,我再出一张告示,要王眼镜把道理写出来,盖大红印,哪个不信?我上次出的告示也还是算得数的吧?
老疙瘩看见陈次包的公章,觉得是个好东西。他觉得陈次包的主意好,对水生说,儿子,你跟爹是背猪,跟陈同志他们也是背猪,你去试试,要行,你就往广州背猪,要不行,你再帮爹背猪。爹是不行了,一双膝盖一变天就痛,风温得厉害,要不,爹陪你一起下广州。爹这一辈子,连县城也没去过呢!
政府大院门口多了一块三川半牲畜代理公司的牌子。王眼镜、李眼镜、水生变成王经理、李经理、水生经理。炊事员老王是办公室主任。牛司令是畜牧场长,胡八字兼职兽医还卖他的草药,算命摆龙门阵,翠花算畜牧场的副场长。三个经理管跑广州卖牲口,两个场长管收牲口,胡八字管医牲口,炊事员老王管账,陈次包管这些人,算个老总。
王二眼镜最有信心,当屠夫是把牲口杀了卖,当经理是把牲口连毛一起卖,小买卖做成大买卖,钱进钱出一个样,没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