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臂紧箍不允我逃离,不胜哀痛地深深埋首,柔润的鼻尖轻触着我后颈,连带着呼吸渗透入肌理中去,魅音蕴着极为压抑的喑哑,“飞儿,我错了,原谅我好吗?求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该死,但是我不想失去你……”
我越发惶不自抑,乃至挣扎间拳打脚踢,非但未能让他松懈半分,反引得遍身伤口连番复发,因流觞拳使然而翻天覆地地疼痛起来,冷汗已抑不住地淋漓而下,然则五内的滚滚惶遽,却并未因如灼痛楚而稍减万一。
苏游影刻不容松,倏尔瞄见白纱上接踵绽放的血晕,眸光有一刹那的凝滞,遂闪电封住了我两处穴位,令我无从动弹,紧缚的双手方才松开。
我身不由己地僵立当下,眼前黑影一荡,苏游影已翩然立定跟前,我不由心下一紧,一股寒意浸透遍体,恐惧在筋脉中无止境地蔓延!
迎着我惶恐的目色,白璧无瑕的手缤纷伸出,轻抚上我骇白的脸庞。
夜雾缭绕中,月华绘淡了他的面容,深邃的眸光犹若缠绵的情丝,径直穿透过我的双目,紧紧绕入四肢百骸,箝络住了我所有的举动。
颊边温润的指尖触感,越让我惊喘难定,只垂眸睇着花间玉露,无颜落色道,“拜托你不要再找我了,破晓天书不在我这里,苏教主。”
他玉指一滞,眸底恍若有无法言喻的悲痛弥漫开来,转而抚上我流泻及腰的青丝,柔指染化一夜忧伤,幽涩恍惚地轻语,“飞儿,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发现世间的一切,无伦权势力量,都已经不重要了,只有你是无可取代的,如今你便是我的一切,我不能失去你……”
我黯然阖上眼眸,心中苦涩难耐,“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拾起我云袖中的柔荑,细吻着我的手背,含着痴恋的低喃,“你不可以这么对我,别人怎样都无所谓,只有你,不能这么疏远我……”
我犹然闭目无色,繁水簇锦愁,“你也要对我用摄魂术么?”
这句道来无心,却让他身形骤然一凝,如被天雷击中,夜风散去了他的气息,惟有一脉悲伤流转在耳际,“我唯独……不愿对你用摄魂术……”
被话中悲凉所触,我不免微微愕然,心间又扬起千端万绪。
他之所以如此说,便是因为我是惟一能与他平凡相处的人……
可也未料,终有一日,他竟再次打破了承诺,做了他最不愿做的事……
虽心下不尽苍凉,但我已深惧他的所为,弗敢再妄动怜心,口中仍不服输,“你若是不高兴,再给我一拳也无妨,但请你过后离开。”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得太离谱,我只是痛恨欺骗我的人,所以才被蒙蔽,伤害你的时候,我的心也很痛,希望你能原谅我……”
虽本心不愿作任何解释,但若能让他就此放弃,多费口舌亦无妨。
念及此,我深深吸一口气,按捺着心底的隐痛幽幽道,“你许下了无法遵守的承诺,让我怎么原谅你?你说会永远相信我,却还是失信了,若你相信我,便该去找真凶,而非和他人一同逼迫我。寄希望于你本就是错误的想法,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但奉劝你一句,如果你不能确保遵守承诺,就不要轻易说出承诺的话。别忘了在铁牢里,你是如何为了一己之私逼我的……我不会责怪你,更不会恨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但是,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夜风习习,却再也没有了他的声音,只那停驻在颊边的指尖,兀自轻颤个不停,仿拂被摧残的蝴蝶那般脆弱,却又似埋藏着千言万语。
身后的流瀑涓涓淌响,唱不尽沉睡千年的忧伤,月光洒照着两人相对的身形,在身侧花丛中投下静默的剪影,惟有彼此的呼吸萦绕耳畔。
何曾忆往事逐云惊鸾,听云间风起,幽思相系。
风带起他的发梢飞舞,柔柔拂过我的脸,落下一滴久凝不去的冰凉,莹然如露的光泽潋滟,如星辰般熠熠闪耀,流萤点点轻叙悲哀。
这抹冰凉徐徐滑过我的脸,美景残梦皆入泪,跌落花间,遍地生尘殇难尽。
我不禁为之一动,那……是他的泪么,如此哀伤而悲戚……
原来……他竟也会落泪……
可是无论如何,我已不敢再与他有牵连,从此陌路便是最好的选择。
忽而只觉他挑开我颊侧的发丝,玉指挽风,一分分地抚过我的眉眼鼻口,细细描摹着我面容的轮廓,指尖命纹刻一笔一划记横竖撇捺,动作极为轻柔,却如晚江霓波一样轻颤,又似锦瑟弦说相思雨,挽一指月下流觞。
我依自心如止水,淡淡道,“不要碰我,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飞儿,不要这样好么,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我都没怨言,但是,请你不要不理我,不要逃避我,我的心……很痛……”
他拾起我莹白的素手,缓缓按至他的心口,心跳的频率从指端传来,带着万钧的沉重,然而我无动于衷之态,却让他痛苦地轻颦柳眉。
我依然闭眼缄默,指尖的心跳一记一记,重如擂鼓敲击,犹如无声的悲痛宣告,扰乱了我心间的节奏万千,却惊不破我表面的平静。
“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
“我只想让你放过我……”
话音尚未落下,熟料他竟一步跨前,左臂将我轻环怀中,右手捧起我的脑后,蓦然落吻封住了我的唇,连带着尾语都泯灭在了他唇齿间!
此举完全让我猝不及防,惶然失措间,犹不甘示弱地抿唇抵抗,却哪堪他强势的霸道,柔软的舌尖执着地撬开了我的唇,探入口中肆意侵犯!
唯恐触痛我的伤口,他轻柔如棉地拥着我,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然而吻却是坚决霸势,宛若琉璃火炽烈,不放过我唇齿间一分一毫。
在他无理的索取下,我只觉连呼吸都被夺去,全无喘息之机,却根本避无可避,只得硬生生承受他的侵犯,一片旖旎的黑暗笼罩了所有意识。
为什么总是被他这样欺负,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这吻不似上回恶意的惩罚,倒如一种深情款款的宣泄,春酿一觞入唇轻,能从中品出无边的眷恋与悲痛,恍若倾注了千年情殇,情丝百转未曾悔痴恋。
不胜这霸道的掠夺,我只盼能从此深吻中解脱出来,遂对着他的柔舌狠命一咬,登时血腥味弥散在口腔中,一行血线缓缓滑下两人的唇角。
然而此举竟未能奏效,他犹自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全无偃旗息鼓之意,流连唇齿间百味,深吻愈渐缠绵悱恻,贪婪地夺取着我的呼吸,瓦解着我无言的抗拒,仿似要在刹那间捕获永恒,深吻中清醒又幻灭,只求云下一醉。
花溪夜雾笼罩,蔓延着痴恋,明月皎洁诗篇,霜雪了委婉。
贪吻多刻,那两片柔软的蔷薇花瓣终于撤离,他拭去我唇角血丝,磁性的魅音荡入夜色,“你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丑陋,我恨这样的自己,但现在明白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惟独不能失去你……睁开眼睛好么……”
我依自喘息未定,却仍执拗地静闭双眼,欲让他知难而退,熟料他竟倏然凑到我耳畔,脉脉嗓音透出低迷的沙哑,“既然你不肯原谅我,我已经错了一次,也不在乎错第二次,那么我只好……用身体来征服你……”
话落,我即觉腰间一松,雪白的轻纱向两侧滑开,一阵冷风骤然袭入怀中,惊得我浑身一颤,蓦地睁眼瞋视,“混蛋!你住手!”
只见朦胧夜雾中,他静立我面前,黑袍随风,低垂的右手中攥着一缕纯白的绫带,盈尺间的绝美俊颜却无波无澜,“你终于肯理我了。”
他此番鲜见的漠然神情,却教我没由来地惴惴不安,碍于眼下危机,只得黯然垂眸,低声哑气,“我理你就是,可以给我解开穴道了吧。”
并不置可否,他凝粹深邃夜色的凤眸,于顾盼之间,辗转着邪魅的萧索,“你忘了我说过什么,我不允许任何人无视我,到现在依然如此,你既敢如此,便要准备好承受代价,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逼我的!”
他当下右手一拂,拥着我卧倒在花丛中,修长的身躯倾覆而下,他的气息笼罩我全身,闻之令人醉魂酥骨,身体柔软的曲线完美契合。
我只觉脑袋一懵,登时骇去了三魂七魄,禁不住一跌连肤粟股栗。
他左手撑在我耳畔,丝缎般的黑发垂落在我身上,纤长玉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狭长凤眸缱绻着撩人的眼波,一丝一缕,牢牢地缚住了我的魂魄,“飞儿,你太纯洁、太无瑕了,正是因为这样的你,才不畏惧我这个大魔头,愿意给我温暖。所以,为了留住这份温暖,我从来不敢去轻易碰你。如果说这世上还有我苏游影不敢做的事,也只有伤害你这件事了,唯有对你,我才如此小心翼翼,我怕一不小心,这份温暖便会烟消云散,而如今……”
在我惊骇欲绝的眸光中,柔润玉指自我脸上徐徐下滑,于胸前一处顿住,旋即,柔指一勾,解开衣带,将我雪白的轻衫缓缓掀开。
我顿时惶惧万状,极尽乞求地望着他,“不、不要……”
荧荧月华之下,他轻手宽衣解带,顿挫有律,看似稀疏平常的举手投足,实则暗合天韵,雅致优美至于此极,让人如闻一首乐府雅颂。
眼前,依是毫无温度的唇瓣,手下却未曾停顿,一双夜眸幽光外溢,“我无法再忍受你的冷漠,非碰你不可,也是为了留住这份温暖。我从未道过歉、求过人,第一次这么小心地对待一个人,而你却不放在眼里……不要怪我,我要让你知道,你永远都属于我一个人,我要让你再也不能拒绝我!”
他蓦地袭吻而下,带着不可自拔的痴狂,魅唇如雷似火,细细地吻过我每一寸肌肤,宛若初酿的夜色细雨,绵绵倾泻,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