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戈望着铜镜中一张陌生的脸孔,笑了起来。
这张脸看上去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倒是俊逸,有点象前世港星古天乐,不过略显清瘦苍白了些,脸色白里透青,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皇帝与北斗小晴离开后,小宫女送上了慢火煎熬的血燕和一碟糕点。北斗戈这才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将送上的食物一扫而空,才精神了些。
雪妃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看着儿子风卷残云般进食,然后坐在铜镜前傻笑,然后她嘴角抽动了一下,说了句:“皇儿,你变了!”
北斗戈笑容一敛,想了想,说道:“人都会改变的。”
“真的失忆了?”雪妃轻声问。
北斗戈心中一突,缓缓回转头来,注视着眼前那张凄美和憔悴的脸孔,感受到深藏在柔和的目光里的一抹忧郁,沉默了一会,认真地说道:“娘不是也说过,遗忘,不一定是坏事。”
雪妃娇躯微颤,嘴张了张,好一阵也没发出半点声响,泪珠儿却已夺眶而出。她颤抖着抬起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北斗戈的脸颊,呢喃道:“皇儿,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北斗戈眶中微润,眯着眼静静地享受着这一份温馨,这一份慈爱……
这一刻,前世今生那一颗孤独、寂寞的灵魂似被温煦的晨曦笼罩,竟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
“娘,你也累了。我,孩儿……也需静养,等身体康复后再来向娘请安!”北斗戈柔声说道。
“嗯。”雪妃点点头,吩咐一名小宫女道:“小环,好生服侍殿下休息!”
回头又再次叮嘱北斗戈道:“皇儿若有什么需要,就差遣小环她们,切莫私自踏出这座府坻。”
北斗戈明白雪妃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轻轻地拍了拍雪妃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忧。
雪妃则是频频回头,终于出了房门,回自己的寝宫了。
“你叫小环?”
雪妃离开后,屋内只剩下北斗戈和小宫女。
小宫女的年龄很小,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体极其单薄,属于小萝莉一类。
她的目光低垂着,看着露在裙摆外的脚尖,听到北斗戈的问话,便如一只受惊吓的小白兔般扬起头来,两只乌黑的眸子溜溜地转动着。
“是……的,殿下!”
北斗戈望着眼前这张稚嫩的脸孔,无端地想起前世那些在学校操场里嬉戏打闹的初中生来。
正值朝气蓬勃的年龄啊!
“你知道,我失忆了。既然记不起以前的东西,整个世界对于我就变得陌生起来,现在,需要一个人在我耳边描述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北斗戈放缓声音。
失忆,正好是他了解这个世界的借口,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提出来。
小环深默了好一阵,好似想明白了什么,点点头。
“我很想知道,我以前是一什么样的人。”北斗戈温和地说。
“啊……”小环的嘴张了张,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我的经历,我的性格。”北斗戈做了一点提示。
“奴婢服侍殿下仅一年的时间。本来宫里派来服侍殿下的宫女不止一人,只是近年来,殿下喜独处,便只安排了一名宫女过来。听宫里的姐妹说,这几年,殿下身边的宫女每年都会换一次,所以,奴婢对殿下以前的事所知不多。”小环低垂着头,怯生生地道。
“哦!”北斗戈微微蹙眉。
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颅有些昏重。死而复生后,这具身体一直很虚弱。
小环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听一些姐妹说,殿下曾经也是天纵之才,修行的速度很快,十四岁就已突破灵师中阶了。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才变成一个废物……哦,不是废物……”
一时间,觉查出自己说错了话儿,小宫女一脸的惶恐。
北斗戈右手摆了摆,示意她不用紧张,轻声道:“说下去。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知道……”小环摇摇头,说,“奴婢是进宫后,就在‘尚宫局’接受训练,直到一年前,掌事姑姑亲自到‘尚宫局’提人,奴婢才被遣到殿下身边。此前,奴婢对宫中发生的事皆无从得知,只是在这一年多来,才从‘长信宫’的姐妹口中听来一些事。奴婢也曾向姐妹追问此事,她们都说不知道,不知是不愿说,还是真不了解内情。”
皇帝到访后,北斗戈就隐约查觉小宫女口中那件事对自己影响重大,不过有些事也不是这些小宫女层面能接触到的,只能设法去探寻其中真相。他对古代宫庭的布局并不清楚,更不用说此时身处异世的皇宫中,不过,他现在已是皇子的身份,有些方面还是要多做了解。
“‘长信宫’是什么地方?”
“‘长信宫’是雪妃娘娘的寝宫。殿下乃雪妃娘娘所出,没有册封前也居住在‘长信宫’。往时,殿下不曾踏出外间那道门,只有奴婢进进出出,因此认识了几名宫里的姐妹。”多说了几句,小环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
“什么是修行?”北斗戈轻咳一声,言语间终于提及一直让自己砰然心动的两个字。
修行!
难道就是这世界的人追求至强力量的手段?
他曾经从皇帝身上感受到,自小宫女言语间捕捉到……
他拥有着一颗强者的心。
前世,在一雷电交加的夜里,他闯入那座神秘的破庙,得到了古老的传承,迅速的攀登上那世界的巅峰;重生后,他更需要力量,需要寻找成为强者的手段和途径!
小环似乎感受到了深藏在北斗戈平静的目光下的那一抹炙热,于是,她乌黑的眸子也开始亮了起来:“在大燕,在整个北疆,上至贵族,下至平民,自懂事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修行的意义。但整个人世间,能够修行的人太少,大多数人都不过是肉眼凡胎,只能做普通人。”
“修行,需要有修行者的体质,这种体质叫有灵脉体。”
“只有身具灵脉的人,才有可能踏入修行者行列。具有灵脉的人,在俗世间极为罕见,而修行者的后代却多为灵脉体。”
“这也是修行门派和家族长盛不衰的原因。”
“俗世中,偶尔也有人被发现具有灵脉,这样的人通常会迅速被一些修真家族和门派吸纳……”
小宫女越说越兴奋,苍白的脸蛋泛起一抹红晕,犹如盛放的花儿。
北斗戈微笑着望着渐为开朗的小宫女,若有所思。
小环眼角余光忽瞥见北斗戈似笑非笑的表情,娇躯微震,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忘乎所以,已是违背了宫庭礼仪。
突然,她又似想起什么,脸上血色褪尽。
“怎么啦?”北斗戈神情微愕,柔声问。
“奴婢该死,请殿下降罪!”小环扑通跪倒地面,颤声说道。
“你何罪之有?”北斗戈蹙眉道,“好了,不管你犯了什么错,不怪你便是,起来说话!”
他的骨子里是一个现代人,不谙宫中礼仪,一时也想不明白小宫女错在何处。
这丫头分明正说得高兴,突然间却花容色变,如大祸临头一般,也太难为小姑娘了。
“是。”小环站起身来,垂首而立。
单薄的身子仍微微颤抖着。
“你很怕我?”北斗戈沉默片刻后问。
小环摇了摇头,眼圈一红,泪珠儿自腮边滑落。
北斗戈叹道:“你嘴里虽说不怕,心里却怕得很。看来,我以前并不讨人欢喜。”
“啊!”小环轻呼一声,匆忙抬起螓首,说道:“不……不是这样,殿下只是对我们小宫女有些不喜!”
“哦?是这样么?”北斗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面柔声问,“以前,我可曾打过你?”
小环娇躯开始颤栗起来,轻轻地点点头。
北斗戈望着小宫女那张惶恐的脸孔,再无心情追问些什么。一阵阵倦意袭来,他头枕在椅背上,合上双眼,缓声道:“倦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