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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福特时代

1 初试身手

1946年8月,艾克卡到福特公司担任实习工程师,他们有个巡回训练计划,规定每个实习工程师都要到每个部门接受训练。他们在每个部门呆上几天或几个星期,等到所有的训练结束时,他们就必须熟悉制造车的全过程。

公司安排他们学习现场操作的经验,把他们分配到全世界最大的河洛工厂,那里有煤矿和石灰矿,都是属于福特公司的,他们看到了整个制造过程,由挖矿炼钢开始,再把钢铁造成汽车。

他们实习的地方还有铸造厂、冶矿场、试车厂、炼铁厂和汽车装配线。除了学习制造汽车的技术外,他们还必须了解采购工作以及公司医院的情形。

河洛工厂是世界上学习制造汽车和工业工程最好的地方,福特公司也以此自豪,国外来的访问团体常到这里来参观。以前,日本人对底特律没有什么兴趣,但后来来参观河洛工厂,竟达千余次之多。

艾克卡终于能把从课本上学到的知识运用到实际工作中去了。在理海大学时他修学过冶金学,现在正好操作鼓风炉和熔铁炉,也亲手在制模部操作那些只在书本上看见过的机器,像刨床、铣床和车床等等。

他还花了4个星期在汽车装配线上,主要任务是在汽车零件内加个盖子,工作很简单也很单调。有一天,父母亲来看他,父亲看到他穿连身工作服的样子,笑着对他说:“你念了17年书,只怕是因为不太用功,才落到如此下场。”

各部门主管对他们都很好,但工人却对他们有反感。一开始他们认为是“实习工程师”这个名牌使工人不高兴,所以,他们只好把名牌改为“管理部”,谁知越改情况越糟。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工人们以为他们是上面派来监视他们的间谍,工人和管理人员之间的关系很恶劣,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人刚毕业,乳臭还未干呢?尽管有这个压力,他们还是过得很愉快。来自不同大学的51个人聚集在一起喝啤酒,工作之外还尽情娱乐,训练计划安排也很松,有时候即使休几天假开车到外面去玩,也不会影响训练进度。

在训练期间,上级要他们开一次成果汇报会,他们对艾克卡说:“艾克卡,你学过机械工程、流体力学和自动变速等课程。我们现在要设立一个自动变速部门,你以后会被派到那里。”当时,艾克卡已受了9个月的训练,还要再训练几个月,但是他对工程已经失去兴趣了。记得他刚到的时候,他们叫艾克卡设计一个离合器弹簧,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画了一张设计图,他暗暗问自已:“我到底在做什么?难道我后半辈子都要做这种事吗?”

艾克卡希望呆在福特,但不是在工程部,他想去销售部门和人接触而不是老是和机器在一起。训练的主管当然不喜欢这样。起初公司是因为他学工程才雇用他,而且花了大量时间大笔金钱来训练他这方面的才能,而现在他却只想卖车子。因为他意志坚决,最后和公司达成协议,他坦白地告诉他们没有必要留他继续训练课程,他在普林斯顿取得的硕士学位完全可以抵过后9个月的训练。结果,他们同意艾克卡到销售部门工作,但工作必须自己去找。他们说:“我们希望你留在福特,但如果你想走销售的路,你先要推销你自己。”

艾克卡立刻和其曼取得联系,他是艾克卡在训练班中的好朋友,和艾克卡一样,他也是放弃工程这门工作而到纽约区销售部门工作的。他到东部去找他,他们像两个年幼的小孩逛大都市,到餐厅,去夜总会,看尽五光十色的曼哈顿。艾克卡想:“我的天,我早就该回来了。”他出身东部,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艾克卡到纽约区办事处的时候,经理正好不在,他只能见到两名副手。他非常紧张,因为他只有工程方面的经验,他想他能得到工作的惟一办法就是在面谈时要尽可能表现得好一些。他把从底尔本带来一封推荐信,交给了其中一位,他手虽伸过来接,眼睛却没离开报纸一下,他看报足足看了半小时连头也没抬过一次。另外一位比较好一点,他先看了看艾克卡的鞋子和领带,然后问了几个问题,他似乎不喜欢艾克卡这个大学生,又是从底尔本来的,大概他以为艾克卡是上级派来的。看样子,他是不想录用他了。他说:“我们会通知你的,你不用来问了。”艾克卡初次尝试就吃了败仗,只好去找其他地区的销售部。他和歇斯特地区的销售经理接洽,这回他运气不错,这位经理不仅和他面谈而且还让他担任销售部的柜台工作。

在歇斯特,他的工作是向车队采购代表说明新车分配的事,这个工作真不容易,他那时不但害羞而且笨拙,一拿起电话筒就很紧张,所以每次打电话前,他不得不预先练习要说的话,他很担心遭到对方的拒绝。

有很多人认为推销员是天生的,无法用训练的方式培养出来。可艾克卡没有这种天才,他的大部分同事都比他活泼自然。头二年他的确很呆板,以后就逐步好转。一旦他了解情况后,他就试着去表达,不久大家就都能细心倾听他讲些什么了。

学习推销的技巧是很需要时间和付出极大努力的,必须不断地练习,直到成为直觉反应为止,现在有许多年轻人不了解其中的艰辛,他们只看到别人的成功,却没有看到成功之前必须犯下多少次错误。人总要犯错误,那是无法避免的。所期望的只是犯错误付出的代价不要太大而且不要重复同样的错误。

就像在大学念书时一样,艾克卡的运气很好。在战争时期不生产民用车辆,所以在战后1945年到1950年之间汽车需求大增,每一辆车都可照定价卖出去,有时还可更高些,同时经销商也欢迎顾客用旧车换新车,因为即使卖二手价也有很高的利润。

虽然艾克卡的职位很低,但大家都希望得到新车,这使他的工作变得十分重要,如果他想用欺骗的手段,他可以大赚一笔,那时有不少人家暗示销售人将车子优先分配给他们的朋友,以换得礼物和金钱。

汽车销售商都发财了,那时的标价根本不准,市场开价多少,顾客就付多少,艾克卡同样趁此机会大捞一笔,对他这个刚出校门才一年,心中充满理想和冲劲的年轻人来说,看到这种情况,真是震惊得很。

后来,艾克卡终于放下电话筒,由办公室走到户外,成为卡车和车队的旅行业务代表,拜访经销商并给他们销售指导,他很喜欢这个工作,他终于得以进入现实的世界。他驾驶一辆全新的车到各处去,帮助那些想成为百万富翁的福特经销商。

艾克卡在1949年成为宾州维克士贝雷城的经理,他必须和18位经销商亲密无间地合作,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学习过程。这些经销商是美国汽车界的灵魂,尽管他们必须和总公司充分配合,但他们才真正是美国企业家的代表,也是资本主义体系的动力,当然他们也销售汽车并提供售后服务。因为艾克卡有机会和经销商合作,所以他了解他们的功劳。于是,当他成为管理者后,他尽量设法满足他们的要求。如果想在这行取得成功,就必须与所有的人合作,总公司和经销商一定要在同一战线,这是非常重要的。但不幸的是有许多汽车界的高级长官并没有这种观念,结果经销商因为不受尊重而产生不满情绪。艾克卡认为经销商是总公司的惟一顾客,所以就算不喜欢他们,也得虚心仔细听取。

2 “行销高手”——贝克汉

在歇斯特那几年艾克卡学到了不少汽车销售经验,其中大多是维克士贝雷城的业务经理凯斯多教给他的,他很懂得如何去训练和激励推销员。他有一个小花招,就是在每位顾客买新车30天后,他便打电话问他们:“你的朋友认为这东西怎么样?”这策略很简单,如果他问顾客自己喜欢不喜欢新车,客人一定会想挑出些毛病来,但如果问他的朋友喜欢不喜欢,他一定会说这车有多棒。就算他的朋友未必喜欢,他也不肯承认,他仍想证明自己能买到好东西,如果谈得愉快,你还可以问他朋友的姓名和电话号码,也许他会产生买部新车的兴趣。任何人买了一样东西,不论房子、车子或者股票债券,在买回的前几周,一定只想好的方面,即使自己买错了也不会承认的。

一方面多多跟凯斯多学习,一方面艾克卡也常教经销商一些推销技巧,他告诉他们必须能提出问题,抓住顾客心理,才有机会达成交易。如果顾客指定要买红色敞篷车,当然无话可说,但大多数顾客不是这样。他认为买辆车和买双鞋很相像,卖鞋时只要量量顾客的脚的尺寸,然后问他们喜欢什么式样,是一般便鞋还是华丽的?卖车也是一样,先要了解顾客买车的目的,他家中还有谁要用这部车,还有他预算如何,这样才能为他设计出最佳的付款方式。

凯斯多很重视推销的最后关键,那就是请客户签约。有许多推销员开始都表现很好,但最后因为怕被拒绝,鼓不起勇气请客人签约,结果放走了一些可能买车的客人。

在歇斯特工作中,艾克卡还受另一位伟大的人的影响,他就是除了他父亲外对他影响最深的人——贝克汉。他是福特公司东海洋地区的经理,也是出身工程部门,然后转到销售部门来的。他是艾克卡良师也是益友。他是南方人,和气而聪敏,身材高大,脸上总带着笑容,他很懂得激将法,使人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能软硬兼施,有一次艾克卡负责的区域在十三区中排名最后,他为此感到沮丧,贝克汉看见艾克卡走进修革厂,他走过来把手搭在艾克卡的肩上问道:“怎么回事,你这么泄气?”

艾克卡回答道:“贝克汉先生,这个月我的销售成绩排在十三区的最末一个。”他说:“哟!这有什么好泄气的,总有人要当尾巴啊!”他走开了,但到车子旁时又回头对艾克卡说:“你听着,你可不能连续两周都安排在最后呀!”他说话时用的形容词很特殊。有一次有人建议派个新人去拜访凶悍的费城经销商,贝克汉认为不行,他说:“这些小孩嫩得像春天的新芽,正好让母牛吃得精光。”有时他说话也很直爽,他说过:“赚钱第一,其他都是闲事,我们都是在经济挂帅的制度下,其它都不用管。”

贝克汉从生活中学得的智慧是教不来的。他经常说:“李!记住,人和猩猩不同的地方是人有判断力和知识,所以,他们知道马很强壮狗很友善,如果你不分出马粪和香草冰淇淋有什么不同,那就无可救药了,那你就永远不能成功。”

如果谁肯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贝克汉就会原谅他,他会说:“记住,谁能没有过错,但很多人不肯承认错误,他做错了事却归咎于他的老婆、小孩甚至狗或天气,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假如你做错了事,先不要找任何借口,要面镜子深刻反省以后再来见我。”

在销售会议上,贝克汉会花些时间把他听来的车子卖不好的理由写下来,这样没有人敢再找那些理由作为借口了。他尊重面对失败的人,最不喜欢为自己的失败而辩解又不求改进的人。他既是行动家也是思想家,他老是设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嗜雪茄成瘾,医生要他戒烟,但他始终离不开雪茄,他把没点燃的雪茄含在嘴里并且紧紧地咬着,每次都要用小刀把已咬烂的地方切掉再继续咬,以致每次开完会后桌上留下许多雪茄碎片,看上去像兔子的大便。

有时候贝克汉会变成严酷的上司,在1970年庆祝艾克卡当上福特公司总裁的晚宴上,艾克卡鼓起勇气告诉贝克汉自己对他的感觉,他说:“没有人能取代贝克汉先生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他不仅是上司,还是位偶像,更是位老师,我爱他。”

艾克卡越来越有信心,表现也越来越好。贝克汉要他去教经销商如何卖卡车,他还制作了一本《雇用和训练推销员》的手册,他想自己离开工程部的决定是对的,这里才是他出击行动的地方。

艾克卡在歇斯特的成功,除了他的努力外,还因为他能掌握时机。福特公司改组的时候,正好有晋升的机会,他抓住了这个机会。艾克卡在东海岸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旅行,带着他的那些幻灯机、海报和图表,在星期日到达一站,然后主持5天的经销商训练课程。他每天从早到晚,时间久了,心得也就多了。因为工作需要他常常打长途电话,必须请总机转,总机先问他的姓,艾克卡回答:“艾克卡。”他们都不会拼,总要解释半天,接着总机问他的名字,艾克卡回答:“立都。”他们就笑出声来,因此,艾克卡不喜欢这个名字,于是改名为“李”。

有一次,艾克卡到南部去旅行,出发前,贝克汉叫他到办公室去,他说:“李,在你到我家乡前,我得奉劝你一些话。首先,你说话的速度太快了,要讲慢一点。其次他们不会喜欢你的姓,你可以告诉他们你的名字是艾克卡,李是姓,这样,南方人才会喜欢。”果然,他们真的喜欢,他们忘了他是意大利人反而把他当作同乡。

艾克卡乘火车到处旅行,工作也很卖力,他认识了南部所有的推销员和经销商,虽然吃了许多硬邦邦的玉米和辣死人的肉汤,但他觉得很快乐。他希望在汽车这一行业中和更多的人一起工作,他的这个目的终于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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