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
当东方不败来到令狐冲身前,令狐冲正是浓眉紧蹙,冷汗淋漓。
而仔细观其面色,忽而苍白忽而潮红,就连东方不败也大感不妙,她迅速牵起他的手腕,虚按下去,探得其脉象果然是沉浮无绪,强则似惊雷暴起,弱则浮如游丝。
东方不败于医道虽略懂一些巧计皮毛,但终究难说精通。
可她只粗粗一探,便知这令狐冲五脏六腑俱损,而任、督、冲、带各脉,皆有真力在四处窜荡。
先不论他任督二脉如何两亏,单说这冲脉一支,乃是人体十二经脉之海,人体之肺腑,皆靠其滋养,而现在,如此重要的血脉,却已经被曲洋以及自己所输入的内力盘踞纠缠,各大经脉尚且如此,更不说,令狐冲之丹田此刻情况,更是真气四溢,那些真气足可以让他随时变为废人。
据东方不败所知,令狐冲乃是华山气宗弟子,气,是其修炼的第一要诀要素。然,当下令狐冲诸多穴位先被深厚内力所伤,而后又被魔教真气充塞,眼下局面,着实让东方不败颇有些束手无策之感。
“要是那平一指在这里,情况倒还不至于那么棘手,可是……”东方不败将令狐冲扶在怀中,轻声叹道。
“可是,他此刻又偏生不在此处,你小子…若我现在给你输予我的真气内力,岂非雪上加霜?但若不给你传这内力,你又立刻即死……”
东方不败有些后悔,当日为何先为他种下自己这一身内力的根基,更后悔,随后让曲洋舍弃内力救治——早知今日如此麻烦,那时便该让自己的内力主宰了这个臭小子。
原本,东方不败只是一人,她的武功应是浑然一体,毫不相斥,但,她东方不败既然是东方不败,那就和常人是决计不同的。
这江湖上知道的人或许不多,魔教中人虽狂暴成性,杀人手段多狠辣果决,内功调和却讲究一个阴阳相衡,互生互利之理。
而东方不败自己,更是师傅口中赞誉的武学奇才,阴阳之力一惊各掌气血二线,刚柔并济,使得武功修炼事半功倍,最后相融相合,归经入络。
可惜,此间缘由听来绝妙,如今的东方不败可没心思欣赏自己的精深修为,只因这一次,她是要救人,这就远比她平时杀人要来的麻烦许多。
粗略估计,为了压制住令狐冲和曲洋缠斗不下的内力,看来这次定是要损伤元气才可罢休。
“仪琳啊仪琳,姐姐,就为了你豁出去了。”
“令狐冲?令狐冲?”
然则,东方不败思虑虽多,也不过只在转念,怀中之人的情形眼看刻不容缓,东方不败又急喊了两声,只见刚才还能呻吟出声的男人,已经委顿不堪。
东方不败不再多想,只道这小子一向命大,好,今次,就跟本座赌上一把。
山穴中偶有寒风灌入,呼啸如山狼呜咽。
但见东方不败手法灵巧,迅速找到背心灵台之位,先做拈花决,单用一指,独点入一道内力,裹住令狐冲此时尚算强健一些的心脉,让他先行适应,以免发生不测。
随后左手手腕一个回环,紧紧贴上令狐冲已被冷汗浸透的衣衫。
只闻令狐冲一声叹息,伤势似乎是略有缓解之象,而身后的东方不败则不敢怠慢。
此时的她正在进入令狐冲体内的第一重关卡,当东方不败霸道的内力冲入体内,果不其然,在缠斗内力片刻的休战之后,第一个抬头的,正是令狐冲体内自幼炼成的华山浩然之气。
东方不败似有所感应,内力已输出不少,全不似上次那般儿戏。
于是,她稳稳盘坐的身体由于生平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冲击,瞬时自身气行周天的缺口打开,丹田刺痛,人不由微一颤动!
“嗯…”
东方不败一咬牙,忍下不适,知道这软刀子拉人的过程即将开始了,不过,她随即笑了起来,她向来喜欢这样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开始啊,东方不败,你何不把这次经历当成一次体验呢……”
想着东方不败再一次运劲,内力奔涌,从东方身体内,似箭一般,直接抵达令狐冲任脉,若河水流过堤岸,带走一切多余的滞涩。
如此,非常顺利的,东方不败压服潜藏于令狐冲体内的第一道真气,她想她付出的不多,真的不多,她只是感到幼年时那种狂奔逃难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如同一个奔跑过后的人那样,她的喉间,开始干涩,涌上腥甜的气息,但那一点也不要紧,重要的是身前的令狐冲,他应该感到十分痛苦吧。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东方不败只能继续,她即将面对潜伏在令狐冲体内的“曲洋”。
“呵呵,曲洋,你就是死了,也还想和本座斗上一斗?”
东方不败知道此时是该心静,偏因为这身体,思绪纷乱,东方不败知道,要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为他治伤,无疑要与他体内数种武功分支逐一激斗。
她早已料到,也早就认了,挑战来到了家门口,不接还能如何?!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在此空间中唯有令狐冲的呼吸起伏,大肆作响。
夤夜,山穴外来了一场雪。
伴着狂风,雪片就这样一点一点吹落在东方不败的肩头,手臂,甚至她的脖子,脸颊都能感到冰雪化成雪水,渗入她和雪一样白皙的肌肤。
但东方不败不感到寒冷,一点也不。
这不是因为她不惧寒冷,而是,她的内力竟已全数调动起来,此时此刻,她的身子,绝不会比这风雪更暖!
东方不败感到自己的每一寸筋骨都在相错,背上像负着千斤重担,却还是不能停下休息。
曲洋,怎会如此厉害,放在平时,对睥睨天下的教主这简直是一个笑话,但现在,东方不败却不一样了。
怎会一样?
如果你既要考虑伤者能承受的内力强度,又得时不时的注意着他的心肝脾肺肾不能碎成渣,又怎能公平的与武功本就不弱的魔教长老相抗衡?
就像一个刚刚折断了一只手一只脚的人,你还要他去做苦力,实在强人所难。
但是,强人所难?对别人来说,此痛此苦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她东方不败,可不怕什么难不难的。
真气内力停在督脉最后一个关口,怎么都不能冲过去的时候,东方不败眼里只闪了一丝决绝,然后她将右手交叠在左手之上,再从体内已经酸疼难忍的丹田调出一记气力,只这么简单的向前一送。
令狐冲应势前伏,却被东方不败狠狠扯了回来,继续先前的动作。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只除却令狐冲再次舒展的眉头,还有打进山穴的满地的霜雪,以及……那白雪上的,殷红心血。
谁都不会发现这鲜血。
发现的只有东方不败自己,那溅了满地的猩红,像花的零落,凋谢在渐渐变深的积雪之中。
东方不败不在乎自己,她只觉得这还挺丢人的,就这么容易吐血的自己,还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少来!
“呵…”伴着痛,东方不败微微侧过头,不屑的将口中的残血吐在地上,“还没结束呢……令狐冲,你给我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