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重的庆典即将开始,紫御风的心情却糟糕透顶,今天河流沿岸都已被封锁,即使是条鱼也不可能漏网,而她就好像来无影去无踪的风一样,完全失了踪迹,令他挫败沮丧之余,又惶惶地坐立难安。
“启禀皇上,人都到齐了。”小德子走进来禀报道。
“知道了。”紫御风缓缓睁开俊目,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心中纵然有一千个不情愿,出于邦交礼仪,也唯有强打精神主持这个无聊的寿宴,履行一个国君的职责。
他一踏入熙元殿,立时鼓乐齐奏,在场的所有人都跪地叩首,齐声高呼万岁。而当各国使臣亲眼见到夏月皇帝后,无一不为他的出众外貌和天子威仪所震慑,心中不可避免地起了敬畏之心。
随着礼官的高声宣读,每位代表依序上前见礼,并献上了本国的贵重贺礼。紫御风心下有些意兴阑珊,面上却未露分毫,举手投足间尽显无出其右的非凡气度。
“西乾国娜兰朵公主觐见!”当礼官洪亮的声音念到西乾的名字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位艳名远播的妙龄姑娘。
“娜兰朵愿吾皇万寿无疆,如太阳一般恒久热烈,又如松柏一般坚毅长盛,永远照拂所有的子民。”西乾公主上前盈盈一拜,依旧轻纱掩面,娇声说道。
她身穿一袭粉红色的紧身拖地长裙,同色的帽檐上缀满了珍珠,身材高挑,窈窕而健美。相比其他使臣文绉绉的贺词,她的比喻热情而别具一格,配合着叮咚如清泉般的嗓音,更让人急欲一睹其芳容。
“多谢公主美意。”紫御风略一颌首,朝西乾公主微笑致谢。
待所有使臣接见完毕后,庆典便正式开始了。客人们享用着美酒珍飨的同时,一出接着一出的歌舞表演令人目不暇接,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当紫御风走到使臣们面前,与他们把酒言欢时,西乾公主迎上前微微一福,开口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娜兰朵斗胆想为您弹奏一曲,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紫御风随即示意礼官宣布此事,殿内马上安静了下来。
她的随从们很快就将一切布置妥当,退了下去。众人皆以为西乾公主会用本国的乐器来演奏,想不到摆在人们眼前的居然是一架金丝楠木所制的筝,一看便知极其名贵,若非技艺出众,实难驾驭。
娜兰朵款款走到舞台的中央,面向紫御风而站,没有坐下弹琴,却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她的动作非常慢,是那样的从容不迫,似乎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让人耐心地等候。
当轻纱揭起,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许多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西乾公主,直觉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无法贴切地描绘她的惊天之貌。
娜兰朵淡淡一笑,对众人的赞叹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意,她所关心的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反应。然而,令她感到懊恼的是,在这名绝世无双的男子眼中,竟找不到任何惊艳之色,反而有一抹快得难以捕捉的哀伤。
为什么会这样?不,不,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娜兰朵悻悻然地坐下,安慰自己道,夏月皇帝阅美无数,定力当然要比别人强,这才是能配得上她的男人。
西乾公主玉指轻挑,一首宛然动听的悠扬曲调便从指尖流泻而出,纤纤素手在筝上来回拨动,真可谓腕白肌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成就了一幅唯美的图景,令殿上诸人忘了喝酒,忘了闲谈,只是愣愣地看着,静静地听着。
然而,紫御风耳里听着愉悦欢快的曲调,心里却泛着苦涩。刚才对着西乾公主的动人娇颜,眼前闪现的却是那一袭粉色的绉纱短裙,这样的颜色果然只有她穿才是最美的。可是,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小东西到底在哪儿呢?
一曲终了,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娜兰朵缓缓起身,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柔柔说道:“娜兰朵献拙了。”
“公主琴艺超绝,令朕深为佩服。”紫御风口里赞着,眼神却依旧波澜不兴,仿佛连这样的天籁之声都无法打动他。
娜兰朵胸中一滞,顿觉受挫,她特意挑选了夏月的名曲,本想着一定能令皇帝印象深刻,以期将来在后宫争得一席之地,备受恩宠,却不料夏月帝的反应颇为冷淡,对她的美貌和琴艺皆不为所动。
“谢皇上谬赞,娜兰朵尚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贵妃娘娘成全。”西乾公主见到夏月帝身侧的尹贵妃,顿时有了主意。
“公主要朕的爱妃如何?”紫御风淡淡地问道。
“母妃常说,贵妃娘娘的动人舞姿为她平生仅见,因此娜兰朵大胆揣测,贵妃娘娘的琴艺也必不同凡响,心生向往之余,望能乞赐一曲。”西乾公主言辞恳切,心中却在盘算,听母妃说那尹贵妃舞艺出众,琴艺却平平,两厢对比才能显出她的特别。
“爱妃意下如何?”紫御风转头看向端坐身旁的人,轻声询问道。
“就依公主所言。”今日尹贵妃着了一身白色的纱裙,袖口和裙摆上皆绣有紫色的精美花饰,不堪一握的腰际束着同色的腰带。紫色与白色浑然成一体,淡雅而不失高贵,与西乾公主的艳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取琴来。”紫御风闻言下令道。
“请等一下,不知公主可否借筝一用?”哪知尹贵妃舍弃了熟悉的古琴,反要使娜兰朵的筝。
“娘娘请。”西乾公主心中微微一惊,琴与筝看着相似,却不尽相同,难道她还会弹筝?
尚未及多加思索,一缕缕饱含深情的旋律便弥漫开来,在整个大殿中不断回荡。只见尹贵妃十指轻展,娴熟地拨弄起根根银弦。
随着抒缓的音乐,人们的眼前竟出现了一派风和日丽,春意盎然的图景,在音符的跃动中,甚至还隐约闻到了百花的香味。
曲调渐渐由柔和转为活泼,在美丽的花园中,人们似乎又看到了少男少女在花园中嬉戏追逐的欢乐场面。婉转缠绵的曲调中欲说还休,单纯甜蜜、青涩懵懂的爱慕之意勾起了人们深藏心底的美好情怀。
沉浸在华彩音律中的人们并不知晓,眼前的这位尹贵妃并非真正的尹贵妃,而是由晏殊云易容改扮的,这一首缠绵悱恻的曲子正是他和青洛一起改编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
一阵完美的递进滑奏,立刻将众人引入了如诗如画的极乐仙境,晏殊云心中一动,骤然想起了故事的结局,不知杳无音信的她是否也已化蝶而去,回到了遥远的故乡。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场鸦雀无声,静默良久后才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这样的琴技已完全不能用高超来形容了,而是深深的感动。
娜兰朵的沮丧心情已经跌至谷底,想不到母妃的惨败又在她的身上重演。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尹贵妃的确技高一筹,当下失了再争高低的斗志。
刚刚还在为西乾公主欢呼的各国使臣们也已完全被尹贵妃的完美乐声所折服。见此情景,坐在席间的李大学士与苏丞相抚着长须,不由相视一笑。这小小的西乾国两次自不量力的挑战都被娘娘漂亮地打败了,真是为夏月挣足了面子,这当朝国母的尊号非她莫属。
宴会进行过半后,紫御风率众走出了熙元殿,接过太监手中的点火杆,燃起了早已摆放就位的巨型焰火。飕飕几声,在半空中绽放的美丽烟花与皇宫外的烟花遥相呼应,将庆典推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