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喝着食不果腹的清汤还不算难熬,权当减肥吧,可天不亮就被驱赶出洞开工,近半夜才得以休息,困乏难当不说,蓬头垢面地还没有清洗一下的机会,在炎炎夏日,别提有多
痛苦了。如此这般的奴隶生活竟已过了两日,然而除了默默忍受外,也别无他法。
今日晌午时分,正为最后一根栏杆刷完漆,想喘上一口气的时候,却见人群中涌动着不安的气氛。
刘进暗中扯了扯我的袖子,示意我转身。只见几名彪形大汉拥着一个瘦削的男人,朝这边走来。等他们走近后,首先见到的是那个男人脸上的狰狞伤疤,从额头穿过左眼,一直延伸到耳际,似乎隐隐宣告着曾经发生过的搏命打斗。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他们口中的二当家“残狼”?这几日从刘进那儿打听到了不少消息,“狼窟”的由来是起源于三个结拜兄弟,即大当家“邪狼”,二当家“残狼”,三当家“毒狼”,每一个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狠角色。
残狼睁着独眼,满意地打量着刚刚完工的馨兰院,大笑的嘴巴露出了满口黄牙。
看着这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男人,不禁同情起那个即将被摧残的刘小姐。听刘进说,刘小姐是他们刘家庄出了名的美人儿,年方十六。一日出门进香的途中,很不巧地被残狼撞见了,立马垂涎三尺,打算抢来当压寨夫人,若非当日他有要事去办,恐怕这刘小姐早已入了狼爪。
后来不知怎么地,又莫名其妙地玩起了风雅,声言半个月内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并命人盖起了这座和刘小姐闺房一模一样的馨兰院。内中曲折除了刘老爷和残狼外,恐怕无人知晓了。
也许刘家是打算上演拖刀计的,而残狼则笃定刘小姐逃不脱他的手掌心,反正据说明日就要拜堂成亲,生米成熟饭了。
“二弟。”当全副注意力都在残狼的身上时,一个威严中略带苍老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大哥,您怎么来了?”残狼的脸上居然显出了一丝惶恐。
“我不来这家岂不是要翻天了,才出门个把月,你倒主意大了。”邪狼年约四十的模样,双目透着精光,一看便是那种心狠手辣又城府极深的人。
“后山的事我盯着呢,碍不着的。”残狼赔笑道。
“罢了,娶妻是喜事,但别忘了咱们的大事。走,跟我前厅议事去。”邪狼缓了缓神色,背着双手迈步离去了。
待一干人等走了个干干净净后,这里的气压才恢复了正常。似乎建馨兰院是残狼自作主张,那后山又是什么大事呢?总觉得这个土匪窝透着古怪,而这两个人又不像寻常的土匪。
“快点儿,都******给我去神龙潭集合。”真是片刻不得安宁,刚消停一下,那个孙二又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连番催促。
神龙潭?发生什么事了?心中揣着疑惑,又不敢多问,只好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待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已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有几个我认识,是当日和我一起被抓来的。看那些人灰头土脸的,头发和身上还沾了许多白色的粉尘,竟比我们还脏,难道后山的大事与扛石头有关?
“我也不绕圈子,今天就是要让你们知道,逃跑是什么下场!”说话的正是那喜欢拿鞭子的虎哥。土匪们清一色地穿着黑布无袖短衫,衣服上还绣着一个露出满口森牙的狼头,显得肃杀而威风。
“推出来!”他大喝一声,身后的两名土匪就推着一个木笼子缓缓走了出来。
笼子里关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看不清脸,静静地蹲在那里,任由他们推着来到了水潭边,似乎已失了求生的念头。
“你们很幸运,昨天晚上八个人死了七个,所以今天能一饱眼福了。”那虎哥笑得残酷,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来呀,祭神龙!”他的目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
只听扑通一声,木笼子的底部已经抽空,那名逃犯瞬间便落入了水中。而浑浊的水潭忽然有了动静,一道黑影正迅速地向他靠近。
刚刚还默不作声的人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他不知道水里的到底是什么,拼命地向岸边靠去,试图爬出水潭,怎奈潭边不仅高而且湿滑,这个人根本就是瓮中之鳖了。
黑影像一座移动的小岛,光看水面上的波纹,便知是个庞然大物,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那人立时就被拖入了水底。
整个神龙潭被血水染红,忽然那黑影露出了水面,翻滚着,撕咬着,露出了白色的肚皮,而那个人已变成了一堆堆的碎块。
我的老天啊,做梦也想不到所谓的神龙竟然是一条凶残的大型鳄鱼,不容错辨的大嘴,长满了足以刺穿任何大型动物的巨齿,这条巨鳄恐怕有四米长,不,甚至可能更大。
尽管在动物世界节目里见多了鳄鱼捕猎的场面,也知道他们是靠翻滚来撕碎猎物,将食物拆解入腹,可从没有亲眼目睹过活生生的吃人啊。
我感到胃部一阵抽搐痉挛,疼得呼吸都困难,闭上眼不敢再看这般残忍的场面,可是耳边水花扑溅的声音和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总是不断提醒着我,让我怎么也抑制不住颤抖。
如果是要震慑逃跑的人,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因为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死灰一片。死亡有很多种,想必逃跑的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如果面临的是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呢?
回到山洞里的时候,我将脸埋在了枯草堆里,再难闻的气味都影响不到我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渗进草里,咬着袖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难道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吗?因为我的倔强,我的固执。离开紫御风,逃出夏月后,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绝望无助,这般暗无天日。是我的决定错了吗?所以上天才要一再施以灾祸,让我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满意?
“咱们这关怕是熬不过去了。”正自怨自艾的时候,刘进悄声叹了口气。
“为何这么说?”我忍不住接腔道。
“想从这里跑根本不可能,到处都是深不可测的山洞,一不小心就永远走不出来了。就算不迷路也会被毒蛇咬死,周围的山上布满了陷阱,逃的人没一个成功的。”
“听说二当家成亲就放我们回家?”我不太抱希望地问道。
“放他的狗屁,庄子里的活干完了,我们就要去后山了。”说到后山,刘进刻意压低了声音。
“刘大哥,后山到底有什么?”
“不清楚,只是我估摸着,肯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临了大家都得。。。”刘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完了,我惊地张口结舌,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死在这种地方,一百年也不会有人找到我。后悔了吗?此刻我才有些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