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显然也认出了左封,一脸的惊讶。随即笑道: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竟是之前忽悠左封买香水的那个异族商人。与他同来的也尽是些异族人,足有七八人,全都是人高马大,携刀佩剑。
“你们怎么会在这?”
左封惊奇地问道,他知道火球陨落肯定会吸引一批人前来,可是从未想到来得最快的却是这些异族人。
那个与左封认识的异族人亚历山大耸了耸肩,笑道:
“我们见到有颗天外流星落到这边,心生好奇,来这边看看!”
“天外流星?你说的是那颗大火球吗?”
左封心中一动,原来那颗大火球叫做流星。这些异族人显然是知道那颗火球的来历的。
“没错!你看到了吗?”
亚历山大问道。
左封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到了这群异族人眼中爆出的惊喜。
“胡子这奇兹?”
异族人里有人用他们的语言问道。
“希椅子阿盖斯特偶复蛮英奇兹汤!”
亚历山大回答道,接着他们又叽里咕噜,用异族的语言交流了一阵,听得左封一阵发晕,不知所云。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有些只争论,尤其是亚历山大,脸色涨红,情绪变得很激动。
“席子假死特啊博野,阿姆啊耐特脑特啊吉拉!”
左封听到亚历山大气吼吼地说道,然后走到了一边。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异族人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解释道:
“小兄弟,让你见笑了,我们之间有点小误会,没什么大事的!”
说完还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膀。亚历山大冷哼一声,避了过去。那人也不恼,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左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些异族人忽然间产生的小误会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直觉告诉他,亚历山大和他们之间的争论绝不仅仅只是小误会那么简单。不过,事不关己,他也没有多做理会。
“小兄弟,你是本地人吧?”
那个对他解释的异族人,走了过来,和善地问道。
左封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我看小兄弟气宇不凡,家中是做什么营生的?还有什么人那?”
那异族人又问道。
“我叔叔是位铁匠,家里就我们俩,没其他人了!”
左封虽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让这些异族人感受到了气宇不凡,不过很少有人会这么和颜悦色,不带任何异样眼光地与他说话,所以他毫无隐瞒地和盘托出了。
他是左苍养大的,他自己知道自己并非左苍所生,左苍也不允许他称呼其为父亲,所以他一直以称呼左苍为叔叔。
“哦!原来如此!看小兄弟你眉间有些郁色,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流连,只怕是与你叔叔闹了矛盾了吧!”
那人又问道。
左封摇了摇头,想起梧桐树下的一幕,心中一痛,脸色更是暗淡了几分。
这些都落入了那人的眼中,那人理解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那就是跟感情有关了,年轻人的烦恼,总也逃脱不过这几样……”
那人一副非常理解的样子,搭着左封的肩膀,然后慢慢开解他、鼓励他。同时慢慢往崖边走去。
左封交心之人不多,难得有人跟他分享心事,开解他,而且,这异族人似乎懂得很多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往往能够一针见血,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他不由对这异族人的生出一种亲近的感觉。大有相逢恨晚,得遇知音的感受。
“吉姆!够了!”
眼见俩人想谈甚欢,亚历山大终于忍不住,大声喝止。
吉姆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亚历山大,寒声说道:“亚历山大,沃特都由网特?”
“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干什么?他不过是个孩子!”
亚历山大懊恼地说道,这一次他用的是大夏的语言,显然也存了警醒左封的意思。
“亚历山大,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吉姆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眼神之中隐隐有冷光闪烁。
亚历山大却视若无睹,反而跨上了一步,正色说道:
“我们是高贵的骑士,你难道忘记了,在我们成为骑士的时候,对神多许下的誓言了吗?”
“我没忘!但是这里是东土,他们都是些异教徒。我们的誓言,对他们并没有作用!”
吉姆冷声说道,眼中坚定无比。
左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这些异族人竟然都是骑士,骑士这些异族人的国家当中的贵族阶层,他们的职责是守卫国土,而不是经商贸易。他们根本就不是商人,也是如果他们真是商人,怎么也不会在这大晚上的跑到这深山里来。既然他们不是商人,那他们冒充商人来青木镇到底有何目的?难道他们就是冲着这所谓的流星来的?还是另有母的?
左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年纪虽轻,可是在王先生那受过两三年的教育,也知道了一些关于他们所在大陆的事情。
这些异族人大多来自大夏的西方,据说在高大的乌拉加索黑土山脉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异族,他们有各自的国家和民族,而骑士则是他们当中强大武者的一种,也是他们的标志性武者。异族最大的国家叫做菲吉朗意帝国,与大夏虽然说不上是什么敌对国,可是也说不上太友好,只是由于有高大的乌加拉索黑土山脉阻隔,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一些胆大的商人也会翻越乌拉加索黑土山脉,在两国之间进行贸易。因为他们,两边的文明才能实现互通有无,互取所需。所以,他们渐渐从原来的偷渡者,变成了双方都承认的跨国商人。孔倩的父亲便是跨国商人的一员,他曾听孔倩提到过,因为觉得新鲜所以倒也记得。
因为跨国商人的特殊性,所以两方的各国对跨国商人的身份都会加以认证,审查极为严格。除了跨国商人之外,诸如武者,军队之类的武装力量是绝对不允许未经许可就进入对方国境的。这些人如果真的是骑士,那么很有可能会引起两方文明的外交纠纷的。他们不惜如此,还要假冒跨国商人进入大夏境内,定然必有所图。
只是一瞬间,左封便将这些人定位在了入侵者的位置,身体下意识地远离吉姆,同时心生戒备。只是他很多事情还不清楚,也想不明白,所以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一团。
“你们?你们不是商人!”
“我们当然不是商人,小鬼!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么老子就不用拐那弯子跟你说那些恶心人的话了!你比我们早到这里,你来告诉我,你在这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天外流星到底在不在下面?”
吉姆放弃了伪装,一把将想要远离的左封抓了回来。他身强力健,根本不是瘦弱的左封能够抵抗的。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我也才早来一步而已,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吉姆的力气很大,左封觉得自己的手臂就像被钢铁的钳子钳住一样,剧痛难忍。可是任他怎么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
“没看见?那刚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我们所说的天外流星就是那颗大火球?想耍老子,你还嫩了点!快说!你若不说,我就将你从这悬崖上丢下去,这里深不见底,要是掉下去,不用我说,你应该清楚后果。”
吉姆一把将左封提了起来,悬空挂到了裂谷的上空威胁道。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见到那颗大火球往这个方向掉下来,真不知道它坠落到哪里了!你们要找它,自己去找便是,快放开我!”
左封眼中更加慌乱了,可是他却不敢乱动,生怕吉姆一松手,将他丢下去。
“够了!吉姆,看样子他真的是不知道!”
亚历山大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
“不知道?我看他就是不老实!而且,他已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吉姆的嘴角闪过一丝冷酷的笑容,显然存了灭口的心思。
“你疯了!他只是孩子!”
亚历山大震惊了,这与他所受到的教育完全相悖了。
“嘿!我疯了?不!亚历山大,是你太天真了。你这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怎么可能知道异教徒,即便是一个孩子也是邪恶的化身!”
吉姆冷笑道,眼中尽是漠然。
“你!你们…还不阻止他,天那,他在做什么!”
亚历山大劝说无果,只得求助其他同伴,可是见他们都是神情漠然,显然也认同吉姆的所为。
“看到了?既然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那么我就信你一次好了!既然他不知道,那么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吉姆对亚历山大随和地一笑,随即手指一松,任由左封从他手掌间滑落。
“不!”
亚历山大惊呼,抢出两步,可是却阻止不了什么。
左封手臂一松,身体往下跌去。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出现骇然,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可是下一刻,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释然。
他这一辈子,从出身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他从小体弱,总是生病是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左苍从收养他开始,便不断地在为他买药。
左苍只是一个普通的铁匠,家境本就不富裕,收养了他之后,家里就更加困难了。为了给他买药,左苍不得不加班加点,四处接活,常常一打铁就是一个昼夜。原本强壮的身体也渐渐垮了下去,尤其是有一次因为一次意外伤到了腿之后,他的情况就更遭了。可是左苍从没怨言,任劳任怨地撑着整个家,承担一切。如果自己死了,也许他的生活会变得好些吧。
下一刻,他又想到了孔倩,那个第一个让他感受到尊重的女孩,早已经在他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得知自己死去的消息,会为自己流泪吗?
接着,他又想到了谢阳等人,那些曾将他的尊严践踏在脚底还洋洋自得的家伙们,若是知道自己死了,只怕是会暗暗大笑几声吧。
在落下裂谷的片刻,左封的脑海里已经千转百回,各种念头如闪电般闪过,人生的酸甜苦辣,一一再次呈现。到最后,他释然了,他再没恐惧,有的只是一些遗憾而已。伴随着这些遗憾,他坠入了裂谷的深处,再无踪影。
异族的骑士们陆续离去,不知道是继续往别处搜寻天外流星,还是寻找一条前往谷底的路一探究竟。裂谷恢复了宁静,只有那轮血月还高挂在天空,殷红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