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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妥协

当默林惊醒过来,发现已经仰卧在自己公寓的大床上。侧过头看看,窗外还是黑漆漆的,默林顺手按亮了床头灯,空荡荡屋子里果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有点茫然的默林思忖片刻就醒悟到自己由于在谢滢滢的床上昏睡过去已经退出了星期八而回到了现实世界里,而此时此刻应该是星期一的凌晨了。默林又侧目看了一眼床边闹钟的指针,果然是凌晨三点整。

默林在床上坐了起来,使劲用手揉了揉自己还有些晕眩感的头,“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觉得那么茫然和混乱。整理了一下思路后,默林想起了自己是在星期八成功闯进了陈香蕉的公寓并拷问他,出人意料地在那里碰见了老同学陆永的女朋友谢滢滢,那之后。那间粉红色的卧室。好像发生的事情就完全失控了。默林低头看了看,那激荡的感觉似乎还余味未消,难道自己糊里糊涂地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就有了第一次男人的体验?

默林觉得脑袋乱得厉害,干脆从床上一跃而起去卫生间的洗手池里猛洗了一把脸。片刻后,冷静下来的默林决定先放下那些荒唐和奇怪的念头,现在的当务之急的事情还是实施他在陈香蕉屋子里想好的处理这件事情的计划。

他立刻坐在写字台前打开自己的电脑,花了一点时间草拟出下面这样一封邮件:

亲爱的杰森:

这封邮件里要讲到的事情会震动你的神经,请您先确保周围没有闲杂人等的时候再阅读,而且要先做一个深呼吸。

为了证明我并非故弄玄虚,我首先说几个跟您有关的几件私事吧,以表示陌生的我对您起始是很了解的。譬如虽然您公司的同事都知道您有一个活泼可爱的三岁小女儿莉莎,但是应该没有几个人知晓莉莎其实是试管婴儿来的。说实话我很钦佩您的胸怀,即便您的夫人对自己小时候遭遇的侵犯而导致不孕症相当介意,可是您给予她的从来都是宽慰和爱护的话语,当然也会在所有的亲人朋友面前隐瞒莉莎的来历。我非常理解和赞同您想给自己的女儿创造一个正常的生长环境的苦心。您真的是很爱您的妻子,当然您的妻子也很在意你,所以你们的生活很幸福,尤其性生活格外默契。可惜您暂时与她远隔大洋,不过您买了一件性感的蕾丝花边的情趣内衣准备在下次休假的时候让她当面穿给你看。当然您的生活也不是没有烦恼,您的弟弟过于任性的投资很可能会让他有牢狱之灾,而且他除了您还没有告诉家人这个噩耗。

我想,您现在当然会非常惊异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知道这些本该深藏于您家庭内部的隐私。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这些信息都是出自平时下班后您与您的家人之间的越洋电话,虽然您打的是手机,很不幸,在您现在供职的公司由于某些人的存在,即便使用移动通迅也不会有安全保障。

还记得您天天都能碰见的同事戴维吗?他的笔记本电脑上E盘根目录下有个叫DFiles的隐藏文件夹,您会在写有您的名字的文件夹下发现很多有趣的音频文件的。哦,对了,顺便提一下他的电脑用户密码是wines,另外他的办公桌上类似小型碎纸机的装置其实就是所有窃听装置的接收器。

您现在应该还是对我所说内容疑虑重重。好吧,我给你一个初步的证明吧,现在拿起您办公桌上那个印有公司logo的笔筒,砸碎它的底座吧!有没有惊喜的发现?聪明的您立刻就可以想到这种造型独特的笔筒的由来和分布,而且您应该记得最近也看过一份由戴维提交的关于公司内部人员私下谈话的记录吧。

好吧,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您是个聪明人,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

如果一切属实的话,那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作为一个在业界有良好声誉的公司,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绝对无法接受的,而且不用我说您也知道那是绝对触犯国家法律的,不论是您的祖国还是我的。我不需要描述如果我把您的同事搜集的这些资料在网上发布,会给公司和相关的很多人造成什么令人悲伤地后果。所幸的是,我是一个讲道理而且很厚道的人,我所想看到的只是正义被伸张而已。

一直以来您的这个姓陈的同事都在欺上瞒下,翻云覆雨,民怨沸腾。我不需要去列举他的恶迹,我只想看到他为他的一系列的行为付出最后的代价。

以下是我的条件:

其一,这个人必须被就地免职,借口随你们找,但是必须是公开地宣布他的免职。

其二,这几个月来在他的授意下,他所负责的部门有不少的非正常人员流动。很多不该走的人走了,跟他有私下关系或交易的人来了,这些行为必须被彻底清算。

其三,一直以来他都在部门的支出上动手脚,不仅压低员工的加班费,还伪造不少不存在的报销凭单中饱私囊。那些非法剥削员工也必须被清算赔偿。

我觉得以上三个条件真的是非常厚道了,您可以联系更高的领导以及咨询您公司的危机公关部门,就知道相比把丑闻公布于众来说这点成本实在是太低了。

请您不必费心去查是谁写了这封信,相信您看到发信的邮箱也能猜到我用了一些技术手段匿藏了自己的信息。如果您的公司同意了我的三点要求,请在周一下班之前在公司内部的群发邮件里发一封随便什么内容的邮件,只要最后一句是“这是决不允许的。”我就知道公司已经答应了,我也会就此偃旗息鼓等待看公司的行动。否则,我只能按照我自己的思路去处理这件事情了。

最后,期待看到事情的后续发展走向对我们都有利的方向。

默林仔细推敲了一遍这封信的措辞,觉得该表达的都差不多说清楚了,然后又在信件的最后落款上恶作剧地写了一句“您忠实的仙人掌”。默林把整封邮件转存为JPG图片格式,登录网络,挂上匿名代理辗转从一个国外网站的邮件系统上把这个图片作为附件发送给了杰森李的公司信箱。转存成图片是怕会中文在国外的邮件服务器上绕圈子传递时会变成乱码。

发出了邮件默林伸了个懒腰,窗外的朝阳已经把屋子里照得很亮了。默林冲了一杯速溶咖啡走到窗前凝视着外面渐渐喧闹的街景。虽然星期八发生的事情除了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不会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有任何的痕迹,但此时此刻的默林觉得谢滢滢身上那种刺激的香水味道还是萦绕在身旁。越回忆这件事情,默林的心里就越觉得矛盾和挣扎:一方面是对自己不忠诚行为的深深负疚感,另一方面却有一种来自原始野性的刺激感诱惑他继续想起细节。

默林不知道自己今天以后在面对小薇的时候还会不会表现正常。

不管那么多了,赶紧换上衣服准备去上班吧,在星期八的一系列努力在今天就能看到效果了,想到可以看到“阴谋”得逞,默林就从心底觉得一种由衷的快意。

当默林从容地坐到自己的工位上的时候,项目组的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大家都在低头忙着。陈香蕉今天来的并不早,他脸上虽然挂着惯有的皮笑肉不笑的职业表情,但明显带着纵欲后的倦容,默林随即想到了谢滢滢,心里涌起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默林扭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桌上的那个藏有窃听器的笔筒,转而脸上浮现出微笑,无知的可怜人呀,暴风雨就要来了。

本来在九点半的时候项目组有个周一的例会,默林透过陈香蕉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看见他正在笔记本电脑上奋笔疾书地在敲着什么,估计是一会儿在例会上要讲的事情。默林心里念叨了一句:“大哥你省省吧,你就快被雷劈到了。”

说什么就来什么,默林远远地看见杰森李和公司负责人汤姆一前一后正径直朝陈香蕉的办公室走来。今天杰森李脸色非常苍白,而且对遇到的员工跟他打招呼都没有反馈。而汤姆虽然还是如常跟向他打招呼的员工微笑点头,但是笑容明显很僵硬,其实更严格地说汤姆更像是杰森李的跟班,一副生怕他惹出什么事的表情。

周一的办公室本来就比较忙乱,除了默林并没有人太注意这两个人的来意。默林目视他们俩进了陈香蕉的办公室,陈香蕉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两位的到来,忙不迭满脸堆笑地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

“还笑呢,过会儿让你哭都哭不出来。”默林一边装着在整理桌面上的文件,一边远远地透过陈香蕉办公室的落地玻璃观察事情的进展。

虽然隔着玻璃听不到杰森李跟陈香蕉说了什么话,只见当时陈香蕉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的惨白了,布满惊恐之状,嘴巴半张着好像要辩解什么却又僵住了。杰森李貌似把一个小东西扔在陈香蕉的办公桌上,默林虽然看不到但知道那一定是杰森李从自己的办工桌上的笔筒里找到的窃听器,陈香蕉看到那个东西,脸色更白得都快像刚从面缸里爬出来。

默林没想到平常咋咋呼呼的陈香蕉这么没用,他的这一系列表情变化分明已经彻底出卖了他。默林本来还预期能有一番精彩的攻防战,没想到这个人这么不顶事。此时猝不及防的陈香蕉迟钝地看着杰森李抢占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此时进屋后一直作壁上观的汤姆也凑了过去,默林知道杰森李正在按照自己在邮件上告诉他的位置去找存放的音频文件。

陈香蕉此时才如梦初醒,赶紧要去夺回自己笔记本的控制权。此时汤姆虎着脸说了一句什么制止住了陈香蕉,而杰森李似乎也找到了他想要的目标,看样子他在挨个双击打开找到的音频文件去听,片刻后杰森干脆粗野地一把扯掉原本连接的耳机,本来因为激动而发白的脸色似乎随着这些文件的被播放而越发没有了血色。

严重缺乏应变能力的陈香蕉此时只是张口结舌地站在那,虽然默林只能远远地看到他的侧脸也能觉得他无比的惊恐与没顶的绝望。忽然,一向温文尔雅、学究风范的杰森李丢下了笔记本电脑,随手抓起陈香蕉桌上的文件夹就朝他身上扔了过去,随即整个人也扑了过去。不过默林还没来得及为看到他盼望的厮打场面而兴奋,半路杀出的汤姆一把抱住了愤怒已极的杰森,并且对陈香蕉大吼了一句什么。陈香蕉呆了一下后赶忙去把他办公室的百叶窗给放了下来。

“这个死老外,混蛋,混蛋!”默林对于汤姆的搅局心里升起万丈怨念。

默林清楚现在那间办公室里的好戏是没得看了,不过陈香蕉注定已经完蛋了,就看公司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了。杰森李刚才发狂一样要扑向陈香蕉的样子还真是挺骇人的,再有涵养的人看来都有野性的一面呵。默林正在回味刚才看到情景的时候,同事小胡凑了过来向他打听那边办公室发生了什么。显然大家虽然起先没有留意,但从杰森李开始发难开始那间办公室在发生的事情就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了。汤姆让陈香蕉拉下了百叶窗阻断了别人的视线,但也更坚定了大家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的判断。

默林跟小胡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小胡又兴致勃勃地到其他同事那边去打听了。

过了一会儿,主管公司行政和人事的两个经理也急匆匆地被召进了那间拉下了窗帘的办公室,默林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具体场景,但是想来那个小屋子塞了五个心态各异的人现在的气氛一定很奇妙。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这些人也没有从办公室里出来,门外这些满怀好奇的人虽然热心八卦但更兼顾民生,纷纷结伙下楼吃饭去了。

默林没有跟别的同事去平常去的那家快餐屋,他知道今天这些同事肯定会集中谈论上午发生在陈香蕉办公室的事情。默林怕自己忍不住说出什么本不该让别人知道的独家消息,所以干脆独自到大楼地下一层的自助匹萨店用餐。

十二点左右的时候是在这工作的人吃午饭的尖峰时段,各家餐店都是人满为患。心情不错的默林把肚子塞满后就急匆匆准备回去看看事态的最新发展,可在他准备出餐馆的大门的时候,居然迎面碰上了谢滢滢。默林想起她也是在跟自己在一个写字楼里上班的,只不过她在A座而自己在E座,因为上下班时间和用午餐的地方都不一样所以几乎没有碰见过。滢滢跟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地和默林擦肩而过,显然她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没有一下子认出默林来。毕竟在此时此刻,默林只是她男朋友的一个并不密切的老同学,她没有反应过来很正常。

但是对于默林来说,发生在“昨天”的事情还是那么鲜活,只是这段独特的记忆只存在自己的脑海里,所以他对谢滢滢的亲切程度要深刻很多,对谢滢滢的擦肩而过心里自然生出浅浅的失望。默林转过头注视她走远的背影,谢滢滢今天虽然是穿着严谨的套裙但在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也还是遮不住她那种风骚和风韵。默林看着她套裙下肉色丝袜包裹的美丽小腿,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多记忆画面在脑海里穿梭:那间暧昧粉色装饰屋子,谢滢滢妩媚的笑容,她结实上翘的乳房,白皙浑圆的臀部上那貌似蝴蝶的胎记,在自己的身上一起一伏的曼妙的身体。直到谢滢滢都转过弯看不见了,默林才慢慢从星期八的追忆回过神来。

某些共同经历过的事,到头来只有一方面有记忆,真的很难说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默林心里稍稍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赶快回办公室看看那边事情的发展。

等到默林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陈香蕉的办公室已经没有人了。据找了个借口去敲门的同事爆料,那屋子里不但没有人,陈香蕉的办公桌上也是空空如也。一时间大家又议论纷纷,不乏一些奇思荒谬的推测。默林在一边笑而不言,心里想其实事情真相的荒谬程度比你们这些人想象得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午开始工作不久,默林和他的同事们就收到了公司行政部的群发邮件,邮件里要求大家注意节约资源,窗外阳光明亮的时候不要把灯都打开,屋内开空调的时候不准打开窗户。大家对这种吹毛求疵、老生常谈的通知都不在意,只有默林知道这封邮件背后的含义,因为邮件的最后一句话突兀地写着“这是决不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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