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林还在那里苦苦琢磨的时候,同事小胡走过来打断了他,小胡低下头神秘兮兮地和默林说:“大李子,你知道吗,传说陈香蕉在他的电脑里给每个人都建了一份黑档案,里面记录了咱们每个人的表现”。
李默林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奇怪的,他就是那样的人”。
“不止这个,据说他的这些记录都有鼻子有眼的,很多都是咱们私底下的谈话的记录。”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暗示引起了默然的重视。
小胡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这当然说明咱们项目组有内鬼啦,以后在办公室还有在QQ群里说话都小心点呀。”
看着小胡转身而去的背影,默林心里打了个突,其实他最近一直怀疑项目组里有人把大家私下的议论往陈香蕉那里汇报。上次午休的时候聊起公司的加班费没有按照国家的标准发放,测试工程师老郑倚着隔断激动地说咱们应该一起去劳动部门投诉等等。当时身边也没有什么闲人,可是隔了一天开项目总结会的时候,陈香蕉和老郑为了什么事争吵了起来之后,激动之下的陈香蕉指着老郑的鼻子说:“你个瘪三不是前天扬言要去投诉公司吗,有本事你去呀,你以为你能翻天啊”,一时间老郑吃惊得半响没言语,陈香蕉得意地扬长而去。
默林虽然一般在公司里不随便发表什么个人看法,但是想到身边潜伏着这样一个间谍还是觉得心里异常别扭。但是当下这个项目组从开发、测试和市场推广等有超过二十个人呢,很难简单地把疑点落实在谁的身上。哎,先别去想这些让脑袋发麻的事情了,今天还有一批的会要开,一堆的工作要做,赶紧开工吧。
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一晃就过了下班时间,一天的工作相对还比较顺利,尤其是“第一个周日”晚上看的那些资料在开会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默林还琢磨如果以后每周都会出现两个星期日,用其中的一个拿来学习看书也不错哦。
一天的工作告一段落,李默林在楼下的快餐店简单吃了个晚饭,眼看路上车已经变得稀少起来才去公交车站等车回家。因为这个时段八达岭高速很通畅,没用多少时间默林就到达目的地了,在车上默林还例行地给小薇打了个电话,小薇在电话里抱怨了一通检查团的到来让她一天忙得脚不沾地,在挂电话之前她忽然跟默林说她发现离单位不远的公园有夜市,有好多种看起来不错的小吃,尤其强调烤串还不错哦,这个周末要默林跟她一起去试试。
听到这里,默林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也说不清自己是笑还是哭,敷衍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我的菩萨啊,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默林一边往公寓楼的大门走去一边摇头叹息。
“您好,请问您是住在九零三的李默林先生吗?”忽然从侧方站出一个男子挡住了默林的去向。
默林吃了一惊,注目端详了一下那人的面孔,好像有点印象但又叫不出名字,默林迟疑地问道:“您是?”,话刚出口的一瞬,默林互让想起了在哪见过这个长着大众脸,戴着黒框眼镜的家伙了!
这个人分明就是“昨天”午夜在门外砸门的那个“疯子”啊!
默林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按理说他应该是出现在本不存在的“昨天”的,惊恐之下,默林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紧张地说道:“你到底是谁,找我干什么?”
奇怪的是昨天举止还那么疯癫张狂的这个人现在居然态度非常谦和,脸上还挂着很有亲和力的微笑。
“李先生,昨天真的很抱歉,让你受惊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志勇。”他边说还主动伸出了手拉住默林的手热情地握了一下。
默林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把手抽出来,感觉到对面这个神秘陌生人的态度如此恭敬,默林的戒备之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这个自称白志勇的神秘男子继续说道:“我相信你的心里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定有不少的疑惑,如果你想知道原由的话请移步到一个方便处说话,事情比较复杂,请你耐心听我解释。”
默林脑子里飞快闪过好几个想法:这个人想干什么,他说的话听起来有点玄妙,难道真的最近发生的怪事他能给我一个解释的嘛。关键这个人居然还能提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这是目前为止他遇到的仅有一个能对发生在那个不存在的一天有同样记忆的人了。
虽然默林还是对于这个人的目的一无所知,但是强烈的好奇心已经在心底蠢蠢欲动,他盯着这个姓白的说;“那要去哪里说?”
白志勇明显感到了默林语气里的好奇和戒备并存,他坦然地一笑,一耸肩:“你说去哪都行,反正我等了你一天了,在哪说都无所谓”。
默林惊讶地说;“你是说在我家楼下守了一天了?”
“嗯,说来话长,我们能不能还是找个能说长话的地方从头说起吧?”白志勇再次提议。
“好吧,前面街口有家二十四小时麦当劳,我们去那坐一会儿吧。”默林这样提议,也因为那家店正好在一个十字路口的边上,窗外人来人往十分频繁,相对更有安全感一点,毕竟这个白志勇昨天晚上发疯砸门的情景还是让他不能完全放心。
白志勇随着来到街口的麦当劳,两个人只买了两杯热饮就在窗边的一个桌边坐下。默林做了一个深呼吸:“好吧,你从昨天就那么想找我谈话,现在可以揭开谜底了吧”。
白志勇用修长的手指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轻叹一声:“是啊,我是找的你好辛苦,但是现在我忽然有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的感觉。”
“那么先说说你是什么人吧。”
“我?关于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一个这座大城市里的一颗浮尘,起码在现在这个世界里是无足轻重的。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的名字了,不过没有太多人直接叫我的名字,他们都习惯叫我白老师。我本来不属于这座城市,在师范大学毕业后本来在家乡的一所高中有个稳定的老师职位。因为一些感情上的原因,冲动之下五年前追随某人离职来到北京,可惜最终只是一场噩梦。首都的教育行业的门口太高,竞争太激烈,我进不了正规单位,就在这里做起了北漂,在一些培训学校里打打零工教教外语聊以糊口。”
白志勇说到这里的时候默林注意到他的眼神中闪现出复杂的感情,默林相信他的轻描淡写下一定埋藏着深刻的回忆和铭心的失落。
“哦,那我也该叫你一声白老师啊,怪不得看你的笑容很有亲和力。虽然昨天晚上有点狰狞。”默林怕他陷在自己的回忆里跑离了主题,打岔了一句。
“昨晚确实是很失态,不过最后还是功败垂成了,我还是从头说起吧。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每个星期的周日之后都会出现另外一天的?”
“从上个星期开始的吧,昨天是第二次”。
“嗯,你很幸运,才两次就遇到了我,当然这也是我的幸运,不然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你。好的,等会儿解释,下一个问题是,在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那个星期里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人跟你有过类似的暗示?”神秘的白老师继续问道。
默林挠了挠脑袋,“暗示、奇怪的人?好像没有吧,让我想一下”,默林在脑海中竭力思索两个星期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是不是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忽然他想起了那个他搀扶过的老太太,“好像有,我记得我给一个落魄的老太太在车上让过座位,还搀她过了马路。她当时跟我说过,对了,她怎么跟我说的来着,‘老天该给你这样的好人多一个礼拜天’,对了是这么说的”。
默林说到这里忽然打了个激灵,特别是看到对面白老师意味深长地对他点了点头。
“这太扯了吧,难道那个老太太是神仙啊?”默林根本不愿去相信这样虚幻的故事。
“这个不是重点,而且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答案,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了吗”?
“什么事,就是我每周多出一个不存在的,只属于我的星期天呗,它快把我逼疯了,我都快分不清哪些是真正有效发生的,哪些是做了也不算的。而且这多出来的一天又像是前一天的翻版,但是在细节上会有一些出入,不过最重要的是现在终于有一个人,就是你,从这个虚幻的一天里走了出来坐在了我面前。还声称要给我一个解释,但是到目前我还是在黑暗里。”默林越说越激动,就差手舞足蹈了。
白老师温和地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别着急啊,我现在就来解释以下我所知道的几点。其一,你的感觉没有错,从上周开始你开始在每周的星期日之后又多出属于你自己的一个礼拜天,就像那个老太太跟你说的样。不过准确的说,这个多出来的星期天并不是只属于你,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其实它属于一个特定的人群。嗯,或者这样说吧,这一天就像是一个梦境,只不过不是由你一个人做的梦。当然只有我们这些特殊的人身在梦中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其二,我想你这个聪明人应该已经察觉到这个多出来的一天是用前一天作为模板的,也就是你认知到的星期日的事情似乎重演了,但是在涉及到你的部分(其实也是涉及到我前面说的‘一个特定人群’的部分,为了方便让你理解这里只说你的),因为你的行为跟前一天的不同,这一天发生的跟你有关事情可能会变的完全不同。”
默林想起确实第一周的时候前后两天的早上都在下雨,都是被闹钟吵醒,但是因为他后来的选择不同,那两天最后结果大相径庭,第二周也是同样的。也就是说那些他没有施加干涉的部分都会跟前一天一样的方式进行,而他做了不同的事情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但是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当下一个周一来临之后这个多出来的一天发生的事情都会全部消失,世界还是延续接上前一个周日的断点继续前进。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默林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
“确实难以置信,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跟我描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张了半天的嘴没合上,虽然我那时候已经连续发生八周了。”白老师微笑着继续说道:“顺便说一句,这种情况会一直连续十二周才结束,如果你的‘引路人’始终没能找到你的话”。
“什么‘引路人’,还有你说我还会继续十个星期这样让人发疯的情况?”
“是的如果你的‘引路人’在十二星期之内还没有找到你的话,你就会永远不再会进入这神奇的一天,插句题外话,我们都统一称这神奇的一天为‘星期八’。”
“什么神奇的‘星期八’,它除了给我一些只属于我自己的、快把我逼疯的记忆之外,我没看到它对我的生活有任何正面的影响!”默林愤愤地说道,不过默林旋即又想到下午他还闪过念头要用多出来的那天看书学习的,好像如果有这样的额外记忆对自己也是有所帮助的。
白老师哈哈大笑:“我的朋友,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根本还没有领会到这一天的神奇所在,等你的‘引路人’给你一些展示你就会明白了。”
“那么谁是我的‘引路人’,他能在十二周内找到我吗?”
“我就是你的‘引路人’,当然要等到这个星期八才能算真的是。”一直很淡然的白老师忽然表情变得很严肃。
“哦,这也就是为什么昨天,哦不,准确地说是上个星期八,你为什么那么急迫地找我了?”默然忽然有点理解了。
“是的,相信你也发现了,这个神奇的星期八,或者说这个奇妙的梦境是从你在周日晚上入睡之后在午夜12点才发生的,如果在你这个梦境中的午夜12点之前任何时间睡着了,这个星期八也就结束了。你运气比较好,这两次你都没有睡午觉吧?”。
“嗯,我平时没有白天打盹的习惯”。
“我当初不知道这个,前几次都是待了半天就直接醒来是星期一了。”白老师惋惜地说道:“而且如果到了午夜12点不管你入睡与否,这个星期八都将结束,我想这一点昨天你也感受到了。”
默林立刻想起昨晚他想去猫眼张望一下白老师和保安厮打情景的一瞬间忽然失去知觉的情景,想来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刚巧到了午夜12点了吧。
白老师抿了一下嘴继续说道:“所以当我在楼下没有追上你的电梯,而注意到显示屏上表明你上去的电梯停在九楼,就直接跑楼梯上去找你了。我当时真怕你回家就睡觉了,那样就一切都白费了。”
默林逐渐地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了清晰的了解,“不过等一下,就算你能看到我上了九楼,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九零三,而不是其他的房间呢?”
“呵呵,你很细心啊,那你说我为什么能够一路搜索从市区来到昌平找到你呢?”白老师笑着反问到。
“咳,我哪能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默林咧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其实作为‘引路人’找到你并不是没有自己私心的。就像我前面说到的,如果一个人开始有进入星期八的能力,如果你十二周内没有‘引路人’的导引就会在之后永远不再会再进入。而就算当你得到了导引也并不是说你就会永远有进入星期八的权限,你还需要在十六周之内成功成为另外一个新人的‘引路人’才能长久的有这个权限,你要注意,这个十六周的开始时间其实是和前面的十二周是一样的,最不幸的情况是当你在第十二周才遇到你的‘引路人’,而之后的四个星期八里你就必须找到另一个新人完成对他的引导。”
默林挠了挠头,“听起来有点晕,很有点复杂,不过这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所谓的完成导引就是把一个有特殊功能的圆盘(我们叫它‘导引牌’)传递给新人,打个比方来说,这个圆盘有点像一个小型的雷达,它能够显示具有进入星期八权限的新人平面位置的信号,所以我能够慢慢找到你。当然现在我无法给你展示它,因为它只属于星期八所在的那个世界。这个周末当我把现在我手上的这个‘导引牌’传递到你手上的时候,我就完成了我的导引任务,我也就可以无限期具有进入星期八的权限,而当你也找到一个新人并像我这样把‘导引牌’传承给他,你也就具有永远进入的权限了。你够幸运的了,你这么早就被我找到了,足有十四周去找新人做导引,而昨天已经是我的十四周了,你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那么急迫了吧?”
“原来如此,不过你之前不是说你第九周就遇到了你的‘引路人’了吗,怎么会拖了那么久才找到我这样的新人,很难找吗?”默林又有了一个新的问号。
白老师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个细心的人,是的,据说每一周最多只会有一到两个新人加入这个梦境世界里来,所以显然我还要面临别的竞争者啊。前几周都是别人抢先给引导了。你觉得我今天在学校请了一天假,在小区里拐弯抹角打听你的信息,然后成功堵住你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怕这个周末一不小心没有做成你的‘引路人’,又被别人抢走了我就真的要抓瞎了。”
默林呵呵一笑,“原来如此,你这是抢先来订货来了呀。”
“是啊,所以呀兄弟,周六的晚上不要到处乱跑了,别让我在星期八的早上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拜托了。”说到这,白老师给默林拱了拱手。
虽然默林对于这个奇峰迭起的故事还是将信将疑,但他的胃口已经被足足地吊起,立刻半开玩笑地对路灯起誓,答应白老师星期八的早上他一定在家里死等他的到来。
白老师于是满意地准备告别,在快餐店门口分手的时候,默林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个多出来的不存在的一天,也就是你所说的星期八到底有什么意义?”
路灯下,白志勇微笑着盯着默林看了十秒钟,眼镜的镜片反射的灯光让他更增加了一种神秘感:“想想看,我的朋友,有那么一天你可以doanything,不用担心生命危险,不需要为任何结果负责,你想象过那么那种没有约束、无法无天的感觉吗?”
白志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道路的远端,而李默林却站在路口望着街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