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错与燕洵闻言举步上前。
“再近一些……”有些老眼昏花的皇帝又道。
终于,两人离皇座不到十步之遥这才停下。凤临在侧离两人有些距离,这会儿看那顾小公子竟是更加有种熟悉感。
“为何带着面具啊?”
得见天颜却以物覆面,实属不尊君的行为。
“禀陛下,鄙人面容丑陋狰狞怕冲撞了圣驾,才有如此之举。”孟错屈膝以头点地。
“揭开来,朕瞧瞧,倒是有多不堪入目啊……”百里无商不在意道。
孟错听从旨意,解下面具。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座上的人。
百里无商本平静的脸上突然一紧,不过仅仅是片刻便半阖上眼,摇头叹道:“不堪入目也,不堪入目也……”
“陛下赎罪!”孟错赶忙戴好面具,谢罪。
“罢了,罢了!以后在宫里行事,还是带着它吧!免得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们!”
言下之意,便是定了她为禁军统领了。
“父皇……”凤临一听马上起身要说话。
“什么也别说了!她这般赢了所有人我们却不兑现承诺,朕说过的话便是一言九鼎,难道以后要让天下人说我们皇家便是如此出尔反尔之人吗?”百里无商抬抬手,示意她不必往下说了。
既然皇上这么定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即使有诸多意见也只能放在心里烂掉。
谢过恩,孟错与燕洵一同退下,经过凤临面前,燕洵抬头对她一笑。
这一对视,却让凤临脸色一变。这不是……
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得意离开,握紧了拳头,看来这个孟昔也是顾延卿的人了。不惜用燕洵来打败所有人将孟昔捧上位,看来有场阴谋要展开了。
目前应该快点弄清楚这个孟昔的身份。让凤临没想到的是,人家居然不躲不藏,隔天就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第二天一早,孟错便走马上任,穿戴好一切分配好各队的巡查任务,自己则带着一队精兵亲自守卫巡查宫内。
巡至凤卿宫前,巧的是就这么碰上了刚下早朝的凤临公主。
远远看见那凤撵贵驾,孟错这头自是不敢再兀自动作,只摇摇立在原地,待凤撵更近了,这才带着手下单膝跪地以示行礼。
架上的凤临公主看见那块银色面具脸色就不好,到嘴的一块肥缺就这么落入他人口中,她怎可甘心,叫下人停了凤撵,独自走到孟错面前居高临下瞧着她。
若是个心思不坚定的,挖了他来到自己的阵营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她没想过的是,顾延卿怎会费尽这么一番功夫,却送一个一直不坚定的人坐上统领的重要职位。送他过来必然是有用意的。
“你们都下去吧!”素手一挥所有的人都纷纷退下,独留两个贴身宫女远远退到百米外的树下候着。
“起吧!”凤临慵懒的声音倒有几分似百里昭。
孟错站起身,比凤临还要高出些许。身为男子这样的身高在照国来说稍稍矮了些。
凤临双目似火打量着眼前人的脸,却又一时看不出什么。
“公主可有吩咐?”孟错见她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出声道。
“孟统领是哪里人?”凤临想先探探她的情况,好让人着手开始查。
“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孟错勾起唇笑道。
在她惊异的目光中,孟错揭下面具,这次毫无遮挡整张脸暴露在凤临面前。
“说来,我该叫公主一声皇姐呢!”
“……是你……”凤临公主有些吃惊。
她派出去的人回报的是她当时小产又受了重伤,以当时情况来看是活不了了。竟没想到还真不愧是大夜曾经的将军,这样都还能活着再出现在她面前,很好。
“如何?公主查出了我的身份,便以将勾结他国降臣谋逆叛君之罪扣在昭王头上。大臣们信了,百姓信了,但是公主有没有想过……陛下他,信不信?”狰狞的伤疤配着她恶劣的笑,此时竟让堂堂照国公主感到有些渗人。
闻言,凤临回想道昨天校场皇上见了孟错的样子。她记得当时孟错离皇帝非常近且还摘掉了面具,她离得远看不清,可是皇上仅隔十步之遥,再是精神不济老眼昏花也应该是认出了她来。
如此一想,凤临背后竟一片冷汗,当时她以辅政大臣之职架空了皇上在朝堂之上的权利。父皇因为身体原因倒是没有什么指责她的。她自以为父皇这是允了她的行为,她将来当上一国之君指日可待。却是没想到他只是因为自己没能力阻止她便一度保持沉默,这是在等着百里昭回来力挽狂澜啊……
“公主以为你能查到的事情,以陛下的手段和洞察力他会查不到?早在陛下为我和昭王赐婚之时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而今又见我以男子身份入宫掌管禁军大权,却不加阻拦反而助我一臂之力,公主可知这……又是为何?”孟错双眼紧锁着凤临,将她的微小动作和表情都一一看在眼里。这个不可一世的公主很明显有些慌了。
不待凤临反映,眼前雌雄莫辩的人早已戴好面具退下了。
寒冷的北风吹落了一地的枯叶,立在寒风中凤临却一动也未动。
离开后的孟错长长呼出一口气,紧提的心终于放下。
方才那番话她也是胡诌的,一是真实情况,另一半则是自己的猜测。虽不知对不对,她却在一点一点的揣摩。
昨天那般在皇帝面前坦白,她其实是在赌。赌皇帝比起凤临来更倾向于让百里昭来接替皇位,赌他对百里昭的愧疚之心,赌他对百里昭的父子深情。
以她对百里无商的了解,他对百里昭是真情难以开口的。年轻的时候枉杀了他的母妃,他心中对他一直是有愧疚的。中秋宴会那天喊她过去说的话也足以说明他并不像百里昭说的那样对他一点亲情都没有。
太子一死,凤临立马揽下所有大权,这样急功近利的做法怎能堪当大任,况且她颁布的那些条令和以往以严酷的手段做的事。皇上不是瞎子,不说不代表心中不知。谁更堪当大任,他心里该比明镜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