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日到达金北和泽西的边界,徐将军和守关的张将军带着全军对我行个礼,然后打开关卡,再行个礼,关上关卡。这就算是交接仪式吧,算不算此后没有金北六公主,只有泽西二皇子妃?
红蕖低个头,握着装满金北边界土壤的荷包,一抽一抽地哭着。绿池依旧不做表情,只是掀了一角窗帘,把身后望着。
我也望了望远处的天空,离人不言广寒怨,只问东风何归处。
又行了十日,才到泽西的都城富泽,白鱼君带人迎在城外二十里。很好,比城门口又多了好几条街。
“公主辛苦了!”统共也只见过几次,过了一个新年,似是过了一个空白的年轮,竟记不清这张脸。哎!来到此处,我尚算是个贵人,多忘事也情有可原。
“哪里,徐侍郎照顾周到,再说贵国景致甚好,一路饱尽眼福了!”
“现在就去驿馆休息,明日带你进宫洗尘,后日就带你好好看看我富泽景致。”白鱼君笑得志得意满,实在是和初见时判若两人。
“多谢!只是这马车委实让人劳顿!”何止是劳顿,简直是拆骨抽筋,能给我来定轿子吗?
“那很简单,我们骑马回去!”白鱼君弯了腰,伸出手来,我愣愣地望着那修长的手指。
“于理不合……”
“这里是泽西,民风开放,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那只手似是鼓励,又往我面前递了递。
咬了下嘴唇,终于伸手握住。突然手臂上一道力传来,就被拽上了马背,坐到了白鱼君的身前,周围传来喝彩声,我循声看了看,人们脸上都是赞赏之情,并无半点惊异和鄙夷,于是稍稍放了心,调整了姿势,好好坐着。
“泽西欢迎公主!”白鱼君轻声说到,气息喷在耳边,莫名有些慌乱,我不敢回头,只能在人群里乱瞄。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眼前。
“白某不请自来,不知道顾兄是否介意?”金鱼君端坐马上,摇了摇扇子,笑得一脸漫不经心。
“三皇子远道而来,泽西定会好生招待,请!”身后的人斜过身体抱了抱拳,打马开道,金鱼君回了礼,也拽了缰绳,跟在我们身边。
瞥了他一眼,并行的人对我眨眨眼,眼睛亮晶晶的,我又没骨气地紧张了起来。作孽!三月芳菲不及何郎敷面!
等等!这厮是不是对我有意?不然干嘛左一次右一次地妄图色诱我!虽不曾给自己招来桃花,但别人的桃花,我连什么颜色都是知道的!
公开追求的话,到如今也没听到一句深情表白!敢情是想来拐我的?可惜,公主我为了远大抱负,还真的不能从了你!你求我啊!想到这,我又得意了起来,挺了挺背,再次瞥了眼金鱼君,对他挑了挑眉,结果,这厮愣了神。
泽西果然和金北不同,还没进城,就能看到许多百姓立在道旁,连声道好,姑娘妇女还能捋了袖子推板车,看的我是目瞪口呆。进了城,居然能看到一些深闺小姐们带着丫头小厮逛街,此时仪仗走过,纷纷对我笑了起来,不对,是对我身后的白鱼君,以及旁边的金鱼君!
泽西果然是好地方,大街上可抛媚眼,亦可表情意。我再也顾不得人们的鼓掌和道喜,呆傻地望着富泽的街道,以后可以出来买买饰物,吃吃小食,看看美男,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直到进了驿馆,白鱼君关切地询问我是否疲累,我才回了神,点点头,看他吩咐好一切,出了驿馆。
驿馆建在城东,一个大厅,紧连的是一座主院,南北相对着两排厢房,主院左右各有后院,分别是厨房,储物,和守卫的住处。
这一天的所见与平日的差别实在是大,我的脑袋壳子有些晕乎,扶着红蕖的手往右边厢房走去,身边突然响起了笑声。
“公主,锦钰觉得有件事甚是有趣,可想听听?”又是这张脸,又是这般促狭的笑,让人直觉没有好话。
“不听!”
“哦?不听那我就直说了,公主总是喜欢走神,锦钰实在好奇公主在想些什么。在金北大殿上,锦钰见公主独自出神发笑的样子甚是有趣,今天在泽西又看到公主呆愣愣的走神,更甚有趣!公主可否告知心中所想何事,也让锦钰沾光,也乐一乐?”
你令堂的!三天不吵,你就当我只吃青菜豆腐了?没油水了!不过本公主这次不动武,就和你斯文一回。
“三皇子,若苇也觉得有件事情甚是有趣,只是今天刚刚想出个头绪,想讲给你听听。”
“我听!我听!”这厮摇了摇扇子,靠在走廊的墙上,一脸的期待。
“话说,三皇子莫不是以为若苇居在深宫,不懂江湖的雕虫小技?”
“此话怎讲?”
“三皇子跟到泽西,难道只是觉得若苇有趣,要一探究竟?”
“不然呢?”
“若苇已许了泽西,三皇子还是收敛了心思是好!”
哈哈哈哈……金鱼君放声大笑,还捂了肚子蹲到地上,那脸整个的是戏嘘。
“公……公主莫非以为锦钰爱慕公主?实在抱歉,锦钰知己遍天下,公主凶悍的性格,锦钰是望而却之,实在不敢不敢!”
“你……我哪有凶悍!”
“公主知,锦钰知。”
“……”我愤愤地瞪着对面得意的脸,好吧,有仇就报,再结不难,果然又结上了!
头一次赴泽西的宫宴,而且又是主角,自是要好生拾掇。穿了正式的宫装,又在脸上涂抹一番,还真别说,贵妃送的胭脂果然好用,衬得我都被自己的笑容醉倒,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看到红蕖开心的笑脸,我很满意!
哪里想到刚出房间就看到一尊大神,着实让我那热腾的心凉了一半,这跟出门踩****是一样一样的心情。
“啊!锦钰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如此妆扮,嗯!大气美丽,端庄风雅。”
“多谢!”夸得我那凉掉一半的心迅速回温,抖抖衣袂,径自往外走去。
“等一下,我昨晚认真想了想。”金鱼君伸手阻拦,俯身盯着我的眼,近在眼前的面容,让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松了衣袂。
“我还真的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
“我是诚心要喝公主的喜酒,难得遇到一个有趣的人,我们交个朋友,这样回去可以讲给母后听。”
“……”
“哎!一起一起啊,我也赴宴的!”
不理身后的人,直接跨出大厅。谁跟你攀交情,爱喝喜酒就喝好了,回头让红蕖弄包毒药,公主我不仅仅是手痒了,牙也不对劲!
白鱼君身着墨绿色的长袍,英姿勃发立在马前。今天改了宫车,我抚了抚太阳穴,还是钻了进去,其实真想说,要不是走过去不上台面,我真愿意使唤自己的双脚。
泽西的皇宫建筑和金北相差不大,最大的不同是最上面的尖顶,延向墙壁的四角长长地突出,屋脊上雕刻了飞禽走兽,很是细致,宫前也不用汉白玉雕饰,台阶下直接摆了香炉,绕过香炉就是宴会的大殿,此时坐满了人。白鱼君领我进入,直接引见了泽西的皇帝皇后。
我屈膝行了礼,然后直直立在殿中,任由四周的眼光打量。泽西的皇帝不老,可是脸色苍白中泛些青灰,一看就知道是大限将至。而皇后却异常年轻美貌,直到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我都没有在那张美丽的脸上找到皱纹,连痣都没有,笑起来,浑然一种雍容的气质。
看来金北的水不及泽西养人,等我到这岁数也如这般精致就好了,女子最爱被夸天真烂漫,那是说明没有长大,谁愿意一长大紧接着就老去?
“若苇公主生得如花似玉,又恭敬知礼,本宫看着就亲近。”
“多谢皇后夸奖!”讨好婆婆是门大学问,以前那套装乖卖巧肯定是不能搬上来了,但凡夸赞,一律承了再说。
“若苇公主远道而来,泽西照顾不周,还望见谅!”
“皇上,您这是见外了,以后都是一家人,自然不会委屈了公主!”皇帝到底是虚,说上一句话就气喘吁吁,皇后也不以为意,娇嗔地回了皇帝一个笑容。
“泽西的风土人情,若苇很喜欢!”
“喜欢就好,无聊的话就到宫里来玩,我宫里种了好些花,也够赏玩的。捷儿要帮他父皇处理政事,只有等抽了空才能陪你走走,泽西比金北暖和,如今桃花开的正好。”
“嗯!”
皇后又问了些吃住上有什么不适应的话,我自是礼貌地一一回答,好不容易叙完了话,回到座位上,手心已经有了汗意。这门新学问,我还是要多琢磨琢磨,拿出金北女儿的全部谦和羞怯,又要兼顾一国公主的端庄,你泽西开不开放还是与我没关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