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喂饱了马,两个人坐到街头的大排档吃混沌。一个持剑的青年坐到金鱼君背后的桌子,将剑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放,喊了两碗馄饨。
“还是李叔家的馄饨馅足,实诚!”青年一边往嘴里吞,一边不忘对店家笑笑。
“姜大侠,好些日子不见了啊?最近忙什么呢?”此时尚早,客人不多,店家李叔捋了袖子,坐到青年对面,开始唠嗑。
“哎!前些日子回金北去看望师父,不想在路上撞见一件稀奇事,路被封了,这过不去,只好又回来了。”青年叹了叹气。
“怎么了?金北也要打仗了?”这年头一看苗头不对,准会以为哪里都有战争危机。
“不是!是金北的四公主被刺杀,死了!”
“你果然没有说错!”金鱼君踢了踢我的脚。
我抬头望了对面一眼,低下头,默默吞馄饨。太子要是这么让四姐嫁过来,他也就要从太子的位子上让贤了。又是一个流出宫的美人殒命,皇家的花朵儿就是不禁折腾,太子忒的狠了点!
“啊?怎么又死了一个!”李叔一副扼腕的口气。
这话我不爱听了,什么叫‘又’,坐在这里的是鬼啊!我不悦地瞥了一眼店家。
“我看不见得,那个六公主不是还没有寻到吗?指不定就和东乾的三皇子私奔了!”青年搁下筷子,往店家凑了凑。“我听说六公主从金北过来,一路上都是和那个三皇子同路,还一起住在驿馆,这日久生情,说不定已经暗通曲款了!”
我抽了抽嘴角,也搁下筷子,大男子有你这么嘴碎的吗?狠狠刮了一眼青年的后背。
“真的?枉二皇子一片真心,到现在还在寻呢!”
“金北的风俗和我泽西差别大了,那里的公主出嫁之前是出不得宫门的,很多连个男子都没见过,这一下子见个男子,怕是自己是谁也忘记了,尤其是听说那个三皇子生得龙章凤姿的。”
“可是再好看,也没有我们二皇子有气魄啊!”
“是啊!可怜了我们的二皇子,跑了正妃,死了侧妃,要我看金北的公主不要娶了,一个一个都晦气!还不如我那妹妹,比哪个公主也是绰绰有余,可惜命不好,见不到皇子的面。”
说完,一声重重的叹息。
“听说金北的公主都是神仙般的人儿,你看那城墙上的画像,老头儿我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人呢!”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听说这皇家的女儿们,平日也没人敢教养的,个个都是骄纵的要命,娶得起也折腾不起啊!”
“那也是,还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会持家。”
“可不是!娶妻是要传宗接代的,又不是像菩萨一样供着,皇家的女儿太折腾,要说我那妹妹,生得也是……”
两人开始谈论那青年的妹妹,店家甚至介绍起自己的远房侄子,希望安排相亲。
金鱼君转过头望了望身后,哼了一声,对我招招手,两人凑近放低了声音。
“看到他的那柄剑了吗?”
“嗯!”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我们偷去当了,如何?”
“赞同!”乖乖,要有烧鸡吃了!我狠狠点头。
“钱给你,你去结账,我拿了剑,到马车那等你!”
“嗯!”
我接过二十文钱,走到隔壁桌旁问店家结账,挡住了金鱼君摸到宝剑离开的身影,付了钱赶紧往拐角的马车跑去。
“快上车!”金鱼君把我往车上推,乖乖!我的小心肝跳得扑通扑通的,偷过玉、偷过书,那是偷熟人的,第一次偷陌生人的东西,关键还有个同伙,实在是激动,连手心都冒汗了。刚爬上马车,还没来得及往里面瞅那剑,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二位一副斯文模样,奈何做贼!”
我僵个身体,转过头,大侠,你犯得着追得这么快么?我们还没开始跑呢!
“这位兄台何出此言?”很好!果然也是大侠!白大侠镇定回视。
“那,这是什么?”青年一个闪身,掀开门帘,一个抽身,已经拿回了宝剑。
白大侠脸色挂不住了,瞪我一眼。大侠,人家武功好啊!我都还没回过神呢,人家已经站到眼前了,我哪里还来得及藏宝剑啊!忒的冤了!
“还有什么话说!不然咱们以剑说话!”果然是江湖中人,无视王法,无视官府的存在!
“不是我们偷的!”一看大侠要拔剑,我先反应过来,奈何白大侠还是瞪我一眼。
“那是我的剑自己长腿跑的?”
“就不是我们偷的!”藐视我?哼!看谁嘴硬!
“哦?那你说说?”
“是这样的,哥哥,我们重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就从你对我招手说起!”金鱼君又是瞪我一眼,直接不理。
“哥哥!配合一下!”我狠狠地眨眨眼睛,金鱼君咳了一声,终于开口。
“看到他的那柄剑了吗?”语气生硬。
“嗯!”保证和刚才一个表情,一个语调!
“我们偷去当了,如何?”啧啧!花瓶,没有演技。我眨巴眨巴眼睛,噘了噘嘴,一脸的惊讶。
“哥哥!我们不能这样!”
呃……金鱼君愣了,睁大眼睛又瞪我,完全不理会已经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的姜大侠。
“上车!”我突然向大侠洒出一物,快速喊了还在瞪眼的某人。虽然某人脑袋转的慢,但是身手还是不错的,跳上马车,就冲了出去。
出了城门继续跑了好远,踮起脚尖细细瞅了瞅,后面没有追来的影子,才放下心。
“说好重述,你怎么改口径了?”某人明显很不服气。
“笨死了!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啊,他要是一直盯着我,我怎么撒独门秘粉啊?”哼!志得意满!自从见识了辣椒粉,我也要了些带在身上,终于一展身手。“再说他离我近,自然是你来做牺牲了!”
“最毒妇人心,不如让我和他正面一战!”
“你没宝剑了!”
“我有辣椒粉!”
“……”
很多没钱的人喜欢把钱挂在嘴边,整天铜臭,说有钱人买不到幸福。这能不能买到幸福,我没买过,可是钱臭不臭,我还是嗅过的,最多一股子锈味,大不小多股油沫子味。但真的不叫臭味。
而现在我们连嗅都嗅不到了,傍晚十分在小镇外的树林歇脚,牵了马,慢慢转悠几圈,它爱吃什么让它吃什么,地上多的是草,口味随意选,可是人就挑不起来了,真忧伤!
天上飞的,连个毛也没落下;水里游的,连个泡泡也不冒。没长翅膀,和天上飞的也较不上劲,可是这地方好歹连着洛川,却全是碗口粗的小溪流,蝌蚪般大小的草鱼,看得人憋气。往草丛里踢了一脚,唰一声,一只灰灰的东西窜出去了。
“兔子!阿姝,是野兔!”白大侠兴奋地将手上的缰绳往我手里一塞。
“等着啊!我们有吃的了!”说完,大手一撂,将衣袍的下摆全数塞到腰带里,就寻着刚才野兔的方向钻了过去。
果然,才半刻钟,拧着兔耳朵回来的大侠,瞬间高大又威武!
我栓了马去捡柴生火,这活我拿手啊,一小会功夫,烟蹭蹭地冒,火熊熊地烧。
“好了没啊?”不就是扒个兔肉么,怎的这么磨蹭?!
“来了!看看多肥!”
嗯!除去皮毛,这胸脯子、这四条腿,有货!我兴奋地往火上架去,突然一只手拦在前面。
“你会烤吗?”
“废话!当然会!”白大侠还是皱个鼻子,无视我的自信,自己烤了起来。我只得拿个小木棍在一边扒拉柴火。
“糊了!快翻一下!”拍了拍那只猪手,劈手夺了过来,“你当我那几天炉灶是白蹲的?师傅们烤羊、烤鸡、烤鸽子,我全都在旁边看过,就是要这样翻过来再翻过去的!”
见过猪跑就是有说话上的气势,我在白大侠惊艳的注视下翻起兔子。
“阿姝!好厉害!”一脸崇拜。
“嗯哼!过奖!”一脸得意。
谦虚是一种美德,可是做得好才有资格这么矫情!等我确信烤好后,白大侠抓个兔腿啃了两口后,一脸憋尿的望着我。
“这味道怎么不对?”
“风大,火吹偏了!”的确不对,使劲嚼还有点酸。
“可这不好吃啊!”
“第一次烤,手生,都这样!”我也知道不好吃,再怎么哀怨地看我,也改不了口感啊!
“阿姝!你是不是……没放盐?”
我当是缺了什么,原来是那白白细细的沙,上次跟师傅把油盐酱醋、八角桂皮放进嘴里尝尝,记了个全。话说,当时感觉不咋的,现在没味真是没招。于是我也哀怨地撅起嘴巴。
“盐,要有才能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