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口,吴老头便深感意外,没想到眼前这少年成长的如此之快,短短三年便学会了一切,要开始探寻族人了。
吴老头呆了呆,不知道现在是否应该把他的身世说出来,因为那是已经超越凡人能力的往事了,
小宵儿看着吴老头喃喃的嘴巴,心中断定他应该知道什么,更是急迫的问道:“吴老爹,我视你如养父,但我更想知道我从哪儿来,为你什么不想告诉我?”
“你……姓齐。”吴老头终于如释重负的叹声出来道:“你是夙州齐家的后代……”
“孩子走进屋说,我会把所知道的都一一告诉你。”
夜不知不觉的深了,茫茫大山外,有一片小小的灯火闪亮地方,那正是新夙集的夜晚。
吴老头把他三十年侍奉齐家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小宵儿,而后者从开始默默的听着,逐渐变成了满面的震惊。
纵观齐家自第一代先祖在这里扎稳脚跟,逐步发展壮大,期间历经了无数沧桑巨变,一代代人的奋斗积累才成就了那个辉煌的夙州之主,而整个家族的陨落却是如此之快,快到只有十年前的那一天,那场最后的灭族大战。
“那天早上,我们外院的人都听说了吟川族长的儿子非常健康,大家还在摆酒席庆祝,可谁料到才不多时,天上就有金光锁空,后来出现一个巨人,一下便破坏了后院的望星阁,齐家的老爷们都飞天与其打斗,我们普通人不能做什么,只能祈祷平安无事,我当时吓坏了,连忙收拾了账本躲进了地窖里面,后来只感觉到外面地震一样,在出来的时候,整个夙州一片火海,我回头是一片深坑,已经找不到齐府的一丝半点了。”
吴老头如今说来,仍是有些老泪纵横,毕竟那是他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家,他稳了稳情绪又道:“总之城里剩下的人不是很多,我便和一群人一起向东边的夙山里逃命,后来就成了现在的新夙集。”
小宵儿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正是满目残垣的夙州古城,但是心中仍有疑惑,便说道:“老爹不是说齐家族人都在那场战斗中丧生了吗?为何我还活了下来,而且我并没有前十年的丝毫记忆?”
吴老头听到他的话,皱了皱眉头,说道:“齐家是修仙世家,修仙之人秘法玄妙,你的问题的我作为凡人确实无法回答,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的眼睛与小指头的长度这两样绝对是齐家人的独有特征,我不会认错,至于你是哪一支……”
吴老头紧紧盯着他道:“齐家分有一宗四支,共有三百多人,我全部都认得,算起年龄,当时处于婴儿的只有齐吟虎家的两个孙系女婴和族长齐吟川那新出生的儿子!”
“啊!我就是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小宵儿惊讶的喊道。
小宵儿联想起自己第一次的记忆正是从齐家废墟里爬出来的那一幕,便如实的告诉了吴老头。
吴老头听罢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断,而小宵儿接下来的话确让他惊呆了。
“如果说我是齐家最后一人,吴老爹,我有责任将此灭族之仇做一个了结,我想去临近的辰州问问,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论学》有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遇风云便化龙。
吴老头曾经幻想过忘记那段过去,将这孩子当作凡人来成长,但是没想到该来的总归要来,一个修士的孩子,或许天生就与凡人不一样吧,这也许就是他的命吧。
几乎没有什么劝解的话语,一老一小在昏暗的烛火下促膝长谈,或许他们都很珍惜这即将结束的平静时光。
这几天,整个新夙集都传遍了小宵儿要离开的消息,他们认为虽然小宵儿先出手打人是不对,但是男孩子之间争斗十分平常,就因为这种事情而离开集镇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两年多的接触下来,大家其实都十分喜爱这个少年,不少集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去找吴老头问个清楚。
任由吴老头百般解释却也难以释怀,还有许多人找到小宵儿后劝解他留下,毕竟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而小宵儿除了微笑以外,在没有任何留下的意思,他这两天早出晚归,劈砍了大量的木材堆积在集子里,或许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一种感激方式吧。
这天清晨,雾气还没消散,吴老头家的木门“吱呀”声打开了,一身黑麻布衣的小宵儿,身上背着东集阿婆给他刚刚编制的竹篓,腰间挎着孙屠户送他的一柄精钢短斧,大步的走了出去。
雾气逐渐掩盖了他大部分身影,他突然转过身子向门口沉默凝视的吴老头摇了摇手,大声喊道:“吴老爹,不要担心,我还会回来的!”
晨雾彻底将那坚毅的身影覆盖不见,吴老头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齐家老爷们,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你们最后的后人齐宵长大了,希望你们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平安……”
晨日已经照亮大地,在这一片数公里长满杂草的深坑废墟上,齐宵努力的翻找碎石朽木,想要寻找当年齐家和自己有一丝关联的东西,可是这里基本上是整个废墟破损最严重的区域,大多数东西都成了黄土。
阳光下,一点银光在齐宵的瞳孔中闪了一下,顺着余光扫去,不远处似乎有一节明亮的东西在阳光下闪烁,走进一看,一柄大部分蒙了灰尘的长剑插在土里,齐宵用力一抽,只听长剑“嗡”的一声从土中拔出,发出雀跃的锋鸣声,剑柄上两个古篆小字“雪花”仍旧清晰可见。
“真是把好剑!”齐宵不由赞叹。
这肯定是我齐家族人使用的兵器吧,齐宵小心的在麻布衣服上将长剑擦拭干净,抚摸着光亮如新的宝剑,他忍不住道:“雪花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说完背在了身后,又翻找了半响,一无所获,便准备离开。
突然他发现了不远处,自己第一次爬出的那个小土坡,心中一动,跑过去便用双手不断刨着,汗水浸湿了麻衣,不多时,他似乎一怔,用手小心的拨开了一片黄土,一节节破碎的人骨显露出来。
那人骨似乎成环绕状,中间正是酝酿了他十年的光滑圆坑,里面布满了奇异的小晶石,在阳光下光点闪烁。
而那略有纤细的一节节人骨是如此刺眼,齐宵一瞬间便知道这遗骸的身份,在临死前能如此保护自己的,只可能是母亲王氏!
那内心本能的情感忍不住迸发出来,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齐宵才从内心悲伤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他将一小节完整的小指骨头取出来,小心的将其穿在麻线上,制成了一个古朴粗糙的指骨项链,带在脖子上。
他又从圆坑中,挖出手掌般的一小块晶石,放在了竹篓里,随后将土坡重新填好,并且垒上了许多碎石加固,做成了一座小小的坟墓。
做完一切,齐宵拍了拍项链,小声说道:“父亲母亲,不管对方是谁,儿子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
小小少年,一人一剑,终于踏上了这浩瀚如海的神魔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