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清早,李叶便辞了师傅和师兄,一路小跑回家去了。山道虽然崎岖,李叶一来熟悉,二来法体大成,有时玩性起来,一步便跃出十几米。
没过多久,李叶已经来到了小镇的路口,便放慢了脚步,顺着街道向家中走去。
菜农们总是最勤劳的,大街两旁都已经摆满了摊位,虽然人还不多,他们还是争先恐后地吆喝着,浓浓的乡音充斥着不算宽敞的大街。
菜农们大多卖的都是自家种的,有的只是挑一副扁担,或推一木板小车,菜叶上还挂着新鲜的露珠,根须上还有未洗净的湿土,所以时有买菜的大娘甩上两下,还说着压秤之类的话,要菜农便宜些。
其实百姓们不过求个温饱,只要差不多就不会太过计较,大多都皆大欢喜。
李叶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自从他修道之后便很少回家,一年也只不过一两次而已,父母小弟纵然也去看他,总比不上回家的感觉舒服。
不回家的缘故自然不是因为距离,五六里的路程用不了他多少功夫,不过修道之人最忌道心不稳,清幽唯恐李叶年幼,受不得清修之苦,贪恋红尘,坏了根基,所以才不许他常常回家,李江和王馨儿虽不是修道之人,也明白清幽安排的深意,即便想子心切,也不会随便耽误儿子的前程,想来天下父母之心,俱都如此吧。
过了菜摊,卖早点的就多了起来,一屉屉热腾腾的包子,冒着香气和热气,或者宽宽的案板摆满了油绳,糖糕,香气四溢,总能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买上几个解馋充饥。
卖早点的一般都是清风镇本地的居民,认得李叶,亲切地打着招呼,“哎呦,这不是小李道长么,半年多不见,长得比以前更英俊了,来来,张叔这没什么好东西,热乎的包子尝几个,不收你钱。”
“人家小李道长才是真正的有出息,比我家那个兔崽子强多了,刘叔这刚炸的油绳拿去吃。”
“要我说,李江那家伙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运,生了这么好一个儿子,祖坟上冒青烟喽。王伯这有新鲜的果子,快来拿点,以后有了能耐啊,可不能忘了咱们清风镇。”
李叶赶忙逐一谢过各位叔伯的好意,推托掉了,毕竟他们亦不过是寻常百姓,聊以生计而已,他岂能无功受禄。
费了一番功夫李叶才穿过早点摊位,轻车熟路来到了家门口。
望着熟悉的家门,李叶有些激动有些伤心,激动的是今天能和爹娘弟弟呆上一整天,伤心的是明日就要外出云游,几年后才能回来。
李叶收起心中的心伤,换上一副笑脸,推开家门,来到庭院中,冲着屋里喊道:“爹,娘,小弟我回来了。”
房中李叶,王馨儿和小李枫正在吃早饭,听见房外的喊声,都露出惊喜的表情,小李枫更是开心地喊了一声“我哥回来了”,便冲出了房外,连筷子都没放下。李江和王馨儿也面带喜色,匆忙来到院内。
李叶刚刚喊出一声,就看见小弟从房内冲了出来,扑过来一把抱住李叶,也顾不得手中的筷子,两只手不肯撒开,小脸上满是委屈,嘟着嘴说道:“哥,你怎么才回来,人家都快想死你了,你都好久没陪我玩了。”
李叶慈爱地摸着李枫的小脑袋,满是笑意,“先别说玩的事,最近在学堂怎么样啊!有没有认真背书啊?”
小李枫已经长到六岁了,眉宇间和李叶幼时有几分相像,入学堂也半年有余了,听见李叶说起,骄傲地说道:“昨天先生还夸我聪明,一学就会,比其他人都厉害,还让我继续努力,以后考取功名呢。”
小李枫话刚说完,那边李江和王馨儿已经来到了院内,李江笑道:“上次去看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怎么这么早突然就回来了。”
“说这些干嘛,叶儿还没吃饭吧,快点到屋里再说。”一旁的王馨儿白了李江一眼,开心地说道。
一家人这才高高兴兴地来到房内坐下。
王馨儿笑盈盈地给李叶盛了碗饭,让他吃饱再说。在自己家自然不用见外,全家人在温馨的气氛中用完了早饭。
“这次回来多呆上些许时日吧。”王馨儿满脸希冀地说道。
李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能呆上一天。”
话一出口,王馨儿有些失落,旁边李江责怪道:“叶儿回来了是个喜事,伤心什么。好不容易回家住上一日,别让他心里难受。”王馨儿这才换上了笑颜。
李叶赶忙转移话题,“听说小弟在学堂被先生夸赞了?”
“枫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贪玩了,不是今天上树,就是明天下河摸鱼。”李江在一旁无奈道。
“我可不是贪玩,我下河捉鱼还写了首诗呢,给先生看了,直夸我写的好。”小李枫有些不服,气鼓鼓地从床头上拿出一张纸给李叶看。
“这孩子,一点都不谦虚。”王馨儿也在一旁轻笑。
李叶心中有些好奇,小弟不过才六岁,入学堂才半年,竟然能够写诗,还受到先生夸赞,当即打开那张纸看来。
纸上只有寥寥四行文字,也没有题目,字体算不上好看,但还工整,李叶不由细细读来。
“青河春意暖,日暮钓者浓。谁家贪嘴儿,摆尾入樊笼。”
“好”,李叶读完赞叹一声,一脸惊讶地望着小弟,这首诗虽然略显稚嫩,算不上绝妙,但颇有些意境,小李枫六岁就能写出这样的诗来,堪称奇才,小弟虽说没有慧根,但在文字方面的天赋,比自己都要强上不少。
小李枫听见李叶赞叹,仰首挺胸,脸上乐开了花,颇有些自得。
李叶又将那首诗看了一遍,对李江道:“爹爹,小弟有如此天资,定要好好供给,万不可荒废了。”
又转过头对小李枫正色道:“小弟你虽有天分,但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千万不能目中无人,心生骄横,需多加努力,饱览诗书,才能成就大才。”
小李枫一直把李叶当做自己奋斗的目标,毕竟整个清风镇都对哥哥赞誉有加,都说李叶得了神仙传承,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小脸上满是认真地点点头。
李江知道李叶回来一次不容易,也就没有去开打铁铺的门,在家歇上一天,陪陪家人。
全家人开心地唠着家常,谈论着清风镇发生的趣事,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李叶知道自己去历练的事早晚得说,有些不忍地道:“其实孩儿这次回来,有件要事告诉爹娘。”
李江和王馨儿有些不解,疑惑道:“有什么事说就是了。”
李叶只好将和师兄外出历练的事尽量平静地讲说一遍,然后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这么说,叶儿你明日就要出发,而且要几年才能回来。”李江的声音有些不舍。
王馨儿听了本想说些是么,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只是望着李叶叹了口气。
李叶听见爹爹发问,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正是。”
一旁的小李枫听见哥哥要远出,而且要好久才能回来,拉着李叶的手不肯松开。
“也罢,既然是仙师的意思,定有深意,爹爹不好阻拦。况且你也十三岁了,已经算个大人,如果不是修行道法,可能已经定下了亲事,再来有你师兄照料,我们也放心。”李江沉声道。
王馨儿见大事已定,知道不能阻拦,只好拉着李叶嘱咐路上应该注意的事,几乎把所有想到的说了一遍,李江也在一旁不停地嘱托。
李叶明白爹娘的苦心,用心听着,享受着爹娘的关爱。
转眼间到了夜里,王馨儿给李叶收拾了床铺,又拉着李叶说了好些话,亲眼看着李叶躺下,才狠了狠心去安歇了。
李叶躺在床上,想起今天爹娘的嘱托,不觉流下了眼泪,急忙擦干钻到被子里,用力嗅着被子,好像要把这气息记在心中。
因为,这是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