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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不知道的真相(下)

晚风袭来,空气中夹着点点红星子,发着散碎的光。凭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的,一般的动物甚至也看不到这些红星子,但妖怪却能看得见,并且因为这些红星子感到极其地兴奋、陶醉。那些红星子是血,鲜红的、闪着光的血,虽然血液中不可遮掩地透露着野猪的臭味,而非人的气味,可妖怪由于饥饿的驱使还是一蹦一跳地循着鲜血而去。

洮河边,郁逍遥,蓝衫飘飘,手中长剑金光闪闪。月光之下,随着他将剑举起的动作,一点似闪烁星光的银光从剑尖一直滑到手柄处。郁逍遥喝地叫了一声,一道巨雷又在黑剑结界正上方炸开。“轰”地一声巨响,结界上如同公路遇到八级地震般龟裂开来。

“嘶嘶”妖怪用头拨开草丛看见了眼前的郁逍遥,一道贪婪的目光在它眼中浮现,它的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微笑了一下。它在原处蛰伏了片刻,待到确定能抓住猎物了,它的舌头便如同闪电般弹了出去。

舌头周围弥漫着浓烈紫色雾气,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妖怪才刚吐出舌头来,郁逍遥就警觉地察觉到了树林这边的异常。他当机立断地朝着树林中看不见的敌人一剑挥了过去,一条黄金雷蛇顺着金剑呼啸而出,所过之处,尽为焦土。雷蛇遇到舌头,立马将之圈圈围住。灼热、麻痹、无力感从舌尖传来,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妖怪的内心抵触滋生——恐惧,迫使它急忙把舌头收回。

“原来是只蛤蟆精!”妖怪才刚想转身离开,当做刚啥事都没发生过,郁逍遥已经妖异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速度之快,闪电莫及。

“虽说有些急事,但有我郁某人一日,哪容得你们妖孽横行!”郁逍遥长剑一挥,两道闪电从剑尖飞了出去,犹如锁链般瞬间将蛤蟆捆住,“虽说上苍有好生之德,但人妖不两立,若不杀你,那以后又要枉死多少人!请原谅我取你性命!只需一个眨眼时间,定让你魂飞西天,绝无多少痛苦!”说完郁逍遥提剑往蛤蟆精刺去,细微的电流在他的剑上游走发出嘶嘶嘶的响声。

忽然,一道黑光袭来,强劲的威力瞬间将郁逍遥的剑挡开。郁逍遥连忙把剑收回,往后一个翻身,竟退了三十几步。

“进步得很快嘛!难怪主人要我尽快杀了你,这么可怕的成长速度再发展下去究竟会有多强?难怪天下人会觊觎!不除了你,天下永不太平!”黑光褪去现出了独孤小宝,手中提着一把黑剑,威风凛凛。

“过奖!过奖!刚是让着你来的,现在才是正本事!”小宝想要摆出点极酷的模样,但是对于郁逍遥力量的恐惧还是让他的脸形有些扭曲,况且此刻他的身体也不是自己在操纵,所以多少看起来有些别扭。

黑剑忽地往地上蠕动着的闪电铁链砍去,蛤蟆身上的链子忽地炸开。蛤蟆的巨眼瞪大了些,然后想完成自己刚才未完成的计划——转身逃跑。黑剑不停地震动,似乎在在诉说着什么。蛤蟆顿了顿,然后对着黑剑点了点头,接着就走到独孤小宝身边来。不用想都知道黑剑是在拉帮手,它跟蛤蟆精讲的话无非就是此刻郁逍遥对他们的威胁——如果蛤蟆精此刻走了,那独孤小宝极有可能打不过郁逍遥,如果独孤小宝遭了殃,那下一个倒霉的肯定是蛤蟆精,郁逍遥的速度它是见识过的,想逃出他的掌心,几乎是不可能!倒不如留下来和小宝共御外敌,兴许能重伤郁逍遥,那时蛤蟆精便有机会逃命!蛤蟆精倒也不笨,经过不到一秒的考虑便站到独孤小宝的身边来。此刻,唯有团结二人之力才是上上之策!蛤蟆精与黑剑均如是想。

“蝼蚁即使抱成一团,还不是一脚的功夫就踩扁!”郁逍遥冷眼看着独孤小宝和蛤蟆精,嘴角依然留着那份极其潇洒的死神般的微笑。

“哎呀!”小宝想回应郁逍遥些什么,但黑剑往前一指,就带着他往前方袭去,连一点耍酷的机会都不给他。黑剑不断地震动,发出“嗡嗡嗡”的响声,有点类似在打暗号。之后带着小宝的手臂一阵猛晃,忽地小宝的左右前后以及上方五个方向出现五个独孤小宝——五人服饰相同,皆是穿着一身黑色便衣,手中皆持着一柄黑剑,剑尖指向同一个方向——郁逍遥。

郁逍遥一个踏步,伸展起他的独门轻功——瞬身,尔后他的人影便在原地消失。小宝五剑齐齐刺了上去,却扑了个空。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就让我在此了了你这天才之命,让你做一辈子的天才!不过,今天可就是你这一辈子的终结!”又是那种不带太多情感语气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声音,这次让小宝冷汗都冒了出来。这怪物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背后来的?

黑剑相当警觉地操纵后面、上方及左右四个小宝持剑往后刺去。从一开始它就已经跟蛤蟆打好暗号要蛤蟆保护自己的后方,而蛤蟆也非常配合地完成了自己的本分工作。在郁逍遥出现在小宝背后的瞬间,它的舌头便飞也似的往郁逍遥射了出去。郁逍遥无奈,只得往右方躲开,这时右边小宝的黑剑正好往自己刺来。郁逍遥躲闪不及,挨了这一剑,尔后他长剑一挥,一阵雷光闪过,如天威般在右边小宝身上炸开,紧接着他往后一跃退后了十几步。

鲜血、鲜红的血,犹如细眼泉流般缓缓从郁逍遥的腹部涌出。多久没有流过血了?不知道!印象有些模糊了!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自己还没有成年,才六岁吧!摔倒在山间,之后手掌被地上的碎石划破,流出血来。往后二十余年,虽遇见高手无数,但他们从未能伤害自己分毫!遇见能让自己流血的对手,今天还是第一次!

“看来你还真是个值得让我尊敬的对手!”郁逍遥眼光变得凌厉起来,他往独孤小宝方向望去,却不是望着独孤小宝,而是望向小宝手中的那柄黑剑。

“总有一天我还会成为能让你敬畏的对手!”小宝刚刺中了郁逍遥,一时找回信心来,就开始大言不惭了。不过他虽然脸色有些惨白,眼神中还略带一丝恐惧,但是他的目光极其坚定,仿佛在告诉他的眼前人他刚说的话绝非虚言,而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是么?那就拭目以待!”郁逍遥嘴角掠过一丝浅浅的微笑。倘若一个庸人遇上一个能赶超自己的人,第一想法无不是打压、排挤,但郁逍遥不是庸人!他打遍天下无敌手,作为一个杀手——一个一流杀手,他是想杀谁就杀谁!每一次都是不带一点伤全身而退。对手是什么?有时候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却总也得不出答案。如今遇到了能刺伤他的独孤小宝,他忽然意识到了这就是对手——一个能激起你骨子里原始亢奋的人、一个能让你更激情地战斗下去的人、或许他还应该是你竭尽全力也想要杀死的人,但独孤小宝还不是,就凭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让郁逍遥拿出全部实力来。

郁逍遥挥剑往五个小宝刺去。他剑尖携着的一道雷光,在他前进的路上留下一道金黄色轨迹。

蛤蟆在暗中相助,四个小宝全力出击,却也只是和未出全力的郁逍遥打了个平手。他们过招拆招了半个多时辰,二十几个回合下来,小宝的分身少了两个,而郁逍遥身上也多出了两处剑伤。

双方又过了几招,郁逍遥忽地跳离独孤小宝,站到小宝和蛤蟆正中间的位置来,表情冷酷犹如极地寒冰地对着独孤小宝说道:“时间宝贵,容不得再这么戏耍下去!你们二人且接我这招!”

说完郁逍遥把金剑往背后扔了出去,自己却举起两只犹如尖刀般的手掌往小宝扑了过来。自古的剑客都是剑不离身,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一般剑客剑一旦离开了手,那他便几乎输了半截了。而郁逍遥今天倒是破了这个规矩,这战斗还没完呢,他便自个儿把剑给扔了,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只见那金剑被郁逍遥一扔,往蛤蟆的方向前进了一些,骤然加速,剑身冒起一股强大的电流。蛤蟆急忙喷出一股紫色毒雾,毒雾的冲击力极大,犹如一阵狂风,一路摧枯折朽,但毒雾吹到金剑这,金剑却风雨不动地继续向前射去,速度分毫不减。蛤蟆刚想闪开,但金剑瞬间便来到它跟前。蛤蟆反射性地欲用舌头推开眼前的剑,那舌头一碰到金剑剑身便被刺穿。尔后的事情是蛤蟆看着金剑一寸一寸地刺进自己的身体,然后感觉到那剑一寸一寸地离去。电光照得它两眼发亮,它的眼睛从未睁得那么大过,大得像颗足球一般。

另一边郁逍遥双手开始冒着电光,飞也似的往剩下的三个小宝袭了过去。一道黄金光芒在眼前闪过,之后小宝重重地倒在地上,眼前是他的两个分身,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犹如两尊石像。郁逍遥这时来到了小宝背后,他双手的电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手手背上各自一道深深的剑伤。一阵微风吹过,草地上被郁逍遥踏过早已化为糜粉的杂草枯枝被卷了起来。糜粉被卷到那两个如同石像的小宝身上,两小宝刹那间也化为糜粉,随那微风消失在——尘埃里。

蛤蟆败了,自己也败了!只在一个瞬间,战斗局面就出现跨越式变化。黑剑愣住了,它再也不操控独孤小宝,只是静静地瘫在地上。高手!在郁逍遥这样真正的高手面前,任凭是黑剑这种已经有了灵性的古剑,也失去了最后的信心!

忽地一道雷光划破苍穹,恍如一个汉子狂暴地撕裂天空。树林里最高的一棵杨树犹如一个掌灯女子优雅而端庄地立着,忽然脑袋就被炸开了花。

小宝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嗣后,他对黑剑道:“剑哥哥,借些功力给我,我有方法对付这怪物!”

黑剑没有应予什么,便把自己储存的寒冰真气通过小宝的右手输入到小宝体内。嗣后,小宝立了起来。黑剑输来的真气由于与玄冥真气几乎一样,所以才刚刚进入小宝体内,小宝便将之收为己用。尔后小宝将真气集于脚底,一个踏步便施展起轻功飞也似的往夜空中雷光闪闪的地方奔去。

“想跑?”郁逍遥嘴角又掠过一丝微笑,“没那么简单!”

又一阵狂雷,犹如树枝般的雷脚把小宝罩在其中,却没有击中他,着实是大幸!紧接着一场大雨说来就来,雨滴犹如铅块一般重重地砸在小宝身上——眼睛、额头、胸、腹、大腿,这些部位本来就受了重伤,现在被雨一打更是钻心地疼!

郁逍遥忽地又在原地消失了,这是他的独门轻功——瞬身,第二次施展!

“天地雾气!”疼痛中的小宝在心中暗念玄冰真诀,他身边的雨水开始变得晶莹,在雷光中闪闪发亮,“化为冰锥。凌厉果狠,坚不可摧!”他身边的雨水忽然变成千百万根锋利的冰锥,每根都都足有三尺长,围绕着他不停的旋转。小宝身边有一股白色气体缠绕着,雨水进入气体中,就迅速地汇聚成一根根冰锥。

“破!”小宝感到郁逍遥已经来到身边,立马操纵白色气体往郁逍遥袭去,千万根冰锥也随之而去,犹如一只蝗虫大队,声势浩大,遮天蔽日。白色气体缠绕着郁逍遥,无数雨水加入其中,顷刻间就在郁逍遥身上形成一根根长长的冰锥。只是在郁逍遥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被冰冻住之时,他的金剑就已经砍到小宝的身上,刹那间小宝左手右手左脚右脚都各中了一剑,每一剑都精准地砍在手筋脚筋上。

一阵震耳雷声在身旁响起,或许黄帝夔牛鼓发出的夺取蚩尤魂魄的声响也莫过于此。尔后一阵雷光刚好朝着郁逍遥所站的地方砸了下来。小宝和郁逍遥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黄,不管是那黑空、那树林、还是那洮河,都再也看不到,触目所及的,只有黄光,铺天盖地的黄。

原来小宝刚看到雷电击打在杨树高高的树尖上,忽然想起一年前保护区里建房师傅钟树说过的话!(论年龄小宝得叫那家伙钟伯,可是对于小宝这头猪而言,人类辈分根本和自己不干事,管别人叫他什么,自己只管直呼其名!)

那是一个凉风习习的春晨,草长莺飞,沙暖行兔。钟树又成功地以五棵大致都有16米高的杨树为基底建起了一间绿墙绿瓦的原生态屋子。小宝从阿曼妈妈的小屋里望去的时候,钟师傅正好在那屋子的最顶处安放一根长长的针。那时淳于怒还是钟树的学徒,他就站在钟树旁边,看着师傅无缘无故在屋顶安放一根针,觉得既不雅观又不实用——你说安放一根针在那里嘛!偶尔在屋顶睡觉的时候还要特意防着点,要是一个翻身把针压断顺带那针刺到自己肚皮里也够疼的。而且那针又细有长,你要是远距离来看嘛,不有跟没有差不多么?多这个东西又是何必呢?于是他问:“师傅啊!你说你无缘无故弄根针在这里干嘛?有鸟飞过我还真怕刺到它们呢!到时妖族的动物保护协会可就要找到我们头上来了!”

“这针啊!能引雷!”钟树转过头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颇有卖弄自己资格老的味道。

“引雷?”

“是啊!这雷最喜欢这又细又长的金属针。所谓阴阳相生、难易相形,这天下至猛至动之物偏喜至怯至静之物。所以这针很简单就能把雷电吸引过来,然后我们再通过这条铜线……”钟树又指了指金属针尾端,那里接着一根铜线还没有用树藤包起来,“把雷引到地下去!”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道理,钟树虽然懂得但也不想明说。教育是需要技巧的,第一要便是要激起学生的兴趣,一开始便一股脑地将一大堆陌生而且又不具象的东西塞到学生脑子里,怕是兴趣也没了,学习的勇气也丢了。钟树是中国古代的师傅,而不是21世纪的老师,所以他不会那么做!

“实际上所有又高又尖的东西都容易引雷,这其中的道理还需自己领悟!”钟树接着说道。

淳于怒若有所思,而当时的情景也深深印入小宝脑海。

当小宝看到雷电击打在杨树上的时候,他就在想这就是那又高又尖的东西。而同样又高又尖的东西也能出现在郁逍遥身上,于是他将郁逍遥引到高空中,利用玄冰真诀在郁逍遥身上制造出无数个直直竖起的冰锥。

那冰锥,就如同一根根天线般向外伸展,似乎时时刻刻想将空中的雷电引入自己的怀抱。果不其然,空中的雷电被冰锥引了过来,直接在郁逍遥身上炸开。接着郁逍遥便受了重伤,如此天威岂是常人所能抵挡。

在郁逍遥微笑着正要接受他的胜利的时候,是天打破了他的梦!他的脑海瞬间出现一大片空白,仿佛那电就在自己的脑海里炸开。本来体力充沛的身体瞬间软弱无力,瞬间变得焦黑。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空中停了片刻,之后他便带着燃烧未尽的火焰犹如一颗流星直直地往下方波涛汹涌的洮河砸过去,一路上留下一道黑色、长长的烟气!

“我居然败了!”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前,郁逍遥用尽全力将自己即将盖上的眼睛眯成一条小缝。透过眼前被闪电即破犹如水晶般耀耀闪着光泽的冰锥碎片,他看到了小宝被碎片折射了的扭曲的身体。那身体也在直直下落,他用手使劲地往那里伸了伸。

“雷电呢?我的雷电锁链呢?捆住他!”一股小电流从他手中蹦出,走不了几米便被四周的冰锥碎片吸收!然后随着碎片不停地围着他旋转。

“输了!我的天下,我渴望太平的天下,它的乱世终不能停止!”郁逍遥闭上眼睛,恍惚中有一个人影朝他走来,那是“刘邦”!

“没有输!哪来赢?屡败屡战方是大丈夫!我们要学的是刘邦,而不是项羽!”听完“刘邦”的话,郁逍遥的嘴角再次浮起一丝微笑。但是他的知觉已经一点一点被蚕食,剩余的随着他的身体沉重地砸在洮河上,一时水花四溅!

小宝也浑身无力地往下方滑了下去,他内心的想法是——不过是夜里想练练功,最后还差点丢了性命!真他妈地倒霉……尔后他也重重地跌落在洮河上。

秋雨绵绵,雨滴不停地砸在树上、在洮河里、在草丛中、在蛤蟆精的尸体上,溅起水花——晶莹,犹如一颗颗小珍珠。砸在蛤蟆的前爪上,蛤蟆前爪上的皮肤竟然一点点地被雨水冲刷走,然后露出包裹在其中的物件,竟然是——紫金碧玉雕花手镯。那手镯在雨中,仍然闪着华贵的光。

附近一棵杨树下,身材矮小的土地神从潮湿的地里钻出来。

“造孽啊!看来这临洮城免不了一场大难了!唉~~”土地无奈地望着蛤蟆精的尸体。

“年轻人啊!这其中有你们不知道的真相!可惜我来迟了!”

不知道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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