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伟本是玄玥驰手下第一大将,但是玄玥驰刚到辽州就被圣翎暗算,慌乱中他没将玄玥驰救下,故而十分自责。
胡正江上任后,他的诸位手下经常在郑伟面前堂而皇之嘲笑郑伟,甚至会含沙射影地讽刺玄玥驰,好在郑伟脾气柔和,并不在意他人的刁难和讥讽。
为了给玄玥驰挽回一点面子,这一路上郑伟冲锋陷阵所向披靡,逐渐地,大家被他的英勇折服,不再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言语。
凭借跟随玄玥驰多年的实战经验,郑伟这一路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玄玥驰曾和森焱交锋数次,森焱那人最擅长的就是假象示弱诱敌深入,只是他不明白,圣翎模仿森焱的战术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胡正江的大军一旦将辽州首府春宜城拿下,圣翎就失去了栖身之地,弄不好还要求助于森焱,那时候他就是客居之人,即使再有雄心和抱负也施展不得。难道……
电光火石之间,郑伟被他突来的大胆想法吓到,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众将军都在紧张而认真地聆听胡正江分派任务,他的异常表现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郑将军,你有何异议?”胡正江问道。
郑伟本是南部梁州人,口音与北部不同,再加上他声音沙哑,故而每次说话时他都刻意放缓语速,否则别人听不懂。
他严谨慎重地说道:“大将军,下官觉得此事有蹊跷,在下曾经跟随玄大将军驻守仓北,和森焱交过几次手,他最擅长的就是——设下埋伏诱敌深入,在下觉得此时我们不得不防此招。”
“嗤!”对面座椅上一位满脸胡子的男人发出响亮的嘲笑声,他是韦家人,命叫白翼鹏,曾在南边战场上立过一两次小功。韦永京出事后,韦永棠把他从夷州调派在此。
白翼鹏骄傲自满、居功自傲,除了韦党,一般很少有人愿意和他接触,而他从不思反省,经常和同僚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大家都很讨厌他。
白翼鹏不屑地说道:“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胆小鬼,森焱那种卑微贱人有什么好怕的!天时地利人和乃是战争取胜三要素,大将军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攻打仓疆,就知道冬季对仓疆大地不利,他们缺粮断草能侥幸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对他们的恩赐。”
见众人都很支持他的观点,白翼鹏更加骄傲,大声说道:“反贼圣翎一没军马二没粮草,他无非是低三下四地依仗森焱,两个沆瀣一气的东西能成什么大气候,这个时候我们不乘胜追击,难道还要等到今年秋收他们有了粮食再进攻么?”
郑伟忍住胸中怒意,耐心解释道:“一直以来只是我们单方面地认为他们没粮草,辽州消息严密,迄今我们都没办法将探子塞进去。要是他们手上有粮草呢,要是他们之间团结一致地等我们往陷阱里跳呢?难道我们这四十万大军都要被他吞并么?”
白翼鹏比郑伟年长近十岁,故而他觉得自己走的桥比郑伟走的路都多,他冷哼道:“照你这样说来,森焱和圣翎两个家伙银子多的使不完,专门拿粮草养一些酒囊饭袋,然后以连输四个月的战役为代价,为的就是将我们四十万士气高涨战无不胜的将士们引诱进春宜城,然后一举将我们拿下?哈哈,笑死老子,仓疆大地什么时候粮食多到可以四处挥霍的地步了?”
郑伟叹了一口气,不到关键时刻有些话的确不好往外说,此刻他面带愧色地说:“玄玥倾,曾经玄府的五少爷,你们还记得么?”
在座的没人不知道玄玥倾,十二岁镇压南蛮国的屠城嗜血少年,整个大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且大家心里都有数,和岚国的战争能暂停下来,玄玥倾功不可没。
只是……其私生活混乱,被皇上免官去职不说,还被玄世呈逐出家门。可惜了。
白翼鹏和玄玥倾共事过一段时间,他这人虽然狂妄,但对年轻有为的玄玥倾非常钦佩,尤其是和自家几个有头无脑的儿子相比后,他觉得玄玥倾早慧的都不像个正常人。
郑伟又缓慢说道:“玄少……玄玥倾,我听说他被逐出玄府后,尚且在病痛中就开始为辽州筹备粮草,待大家反应过来时,他的手下已经将筹备好的粮草运往辽州了。故而前些日子安国物价飞涨粮市休停,这都是玄玥倾的手段。他总是在大家有所防备之前行事,即使是掌管安国经济命脉的墨家,此次都被他算计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陷入沉默,假使郑伟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现在果真陷入了困境。
胡正江的亲信雷信第一个打破沉默,他厉声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你不早说?”
郑伟面带犹豫,他说道:“因为,玄老大人将玄玥倾逐出玄府后曾派人监视他,但是不知怎的,玄家的探子陆续往回来传递信息,口径都不一致。有人说玄玥倾出现在夷州,有人说玄玥倾在梁州,又有人又说玄玥倾在楚国,玄老大人也无法确定玄玥倾在哪儿。”
郑伟见大家皆面露难色,他继续说道:“自从圣翎被打发到辽州后,玄玥倾与圣翎渐行渐远,故而刚开始玄老爷并未想到,身受重伤的玄玥倾会出现在是非之地辽州。”
他们之所以在安国同时看到这么多“玄玥倾”,全是乐正紫琪的功劳。
胡正江顿时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玄玥倾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曾经不是没有派出探子寻找玄玥倾的下落,传来的消息和玄世呈得到的消息几乎一致。
故而他以为降为平民的玄玥倾此刻应该自保为先,哪里料到,那个人尚且在病中就开始帮圣翎谋划,果真不是个寻常人。
雷信站在胡正江身后悄悄询问:“老爷,咱们该怎么办?”
胡正江沉吟片刻,突然眼中发出弑魂的光,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狰狞,厉声问道:“你们愿意做丧家犬还是愿意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