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就是这个女人丢弃小语的？”林真全痛心疾首地捶着茶几玻璃。
“当年就是她，生下小语之后却和另一个产妇调换了襁褓，值夜班的时候我不小心听见两个产妇合谋，由于当时还是实习生，人微言轻，任我如何作证也没有人相信。抱走小语的那个产妇并没有如约抚养，之后小语又被退还给育幼院，我看孩子可怜，就把孩子抱回了家……”
潘娟这一番叙述，夫妻俩早已泣不成声。
“可怜的孩子！”这句话，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妻子抱回的小女娃，林真全便说过一次，今日再一次提及，这个慈祥老夫又是一阵怜爱。
“绝不可以让她认出小语！孩子跟着我们二十多年，早已经深深扎根在我的血脉里，我接受不了孩子离我们而去，绝不能！”潘娟揪着丈夫的衣袖，期盼地望着那双深凹的眼窝。
“你真的确定当年那个女人就是相片中的这个？！”林真全疑虑万分，因为不到千真万确，他实在不愿相信那个女人会回到他们生活当中来，何况如今竟和小语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
潘娟左顾右盼，不停地摩挲着相片中的女人。“是她，我记得她左唇边上有颗小小的黑痣，我分明地记得。”
“我看看？”林真全伸手去触碰相片，怎料突然手上一抖，相片飘然落地，恰好倒扣在林真全脚面上。
“背面有字！”林真全震惊道，说着赶紧墩身将相片拾起。“给！”
林真全并没有急着看，而是急切地递到了潘娟跟前。因为他深知，比他更想查证这些字迹的，是潘娟。
“小语，第一次和你合照，竟是在一个让人惊喜的傍晚，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最美好的新年礼。梅大妈”潘娟一字一顿地读着，眼泪直接滴到了字迹上。“是她！千真万确。”说着，潘娟摆下照片转身步入了房间。
不几秒，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盒罐。
“连字迹都几乎一模一样，虽然年岁沧桑让她字迹也变了些许，然而大体的字峰是一样的。你看，署名同样都是姓梅。”潘娟从盒罐里拿出精心包裹的一帧平安符挂饰，虽然早已发白发毛勾纱了。潘娟从平安符里抽出一张字条，泛黄的纸质却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祝福语的字迹。
“吾儿，愿你安康。母:梅”虽然只有只言片语，然而却是唯一从孩子身上找到的身世物件。
“看来，你猜的没错啊。果然是她！可是既然当年她狠心抛弃了孩子，怎么如今却要相认呢？”这事在林真全看来实在太多疑点。
“按照她称呼自己为梅大妈，估计她还没认出小语，不过看得出两人是有实质接触了。咱们必须得尽快截断他们来往。”潘娟重重的鼻音，此时她告诉自己得打醒精神不能放弃。
“当年你将孩子抱回来的时候，我就料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幕，这位母亲终究会回来找孩子的，只是想不到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她还不放手。哪有妈妈不爱孩子的？当时她肯定有什么苦衷吧？”林真全话里其实是理解这位母亲的，然而站在妻子与女儿的角度，这位母亲的做法却又如此令人指责和心寒。
“不！没有任何理由原谅，当初她选择把孩子调换，明显就是重男轻女，她不爱这个女儿，她不配做人家妈妈！多可爱的孩子啊，她就这么拱手让人。呜呜——”潘娟激动异常，这么说着，又开始连续不断的啜泣。看来她是从骨子里爱着小语这个孩子。
“孩子终归是无辜的，不管她有什么苦衷，抛弃孩子，偷梁换柱的做法本就天地不容。所幸孩子遇到了我们啊，不然——”林真全这么说着，不再敢往下想。
“赶紧让小语把那边工作辞了，咱在附近给她张罗新工作，让她呆在咱们的视线范围，我们得看着啊，不然闺女可就要没了啊！老头子！”潘娟瞪大眼睛，俨然想到了绝佳对策。
“辞工这么大件事，不是你我想得那么简单。突然之间喊孩子辞工，孩子问起缘由可如何解释？不行不行，咱得从长计议。”林真全一下否决了潘娟的提议，分析得潘娟无法反驳。
“那，咱把事情告诉张晓，问问他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潘娟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在她看来，张晓如此深爱女儿，只要自己开口相求，他肯定会义不容辞地帮助的。
“不行。小语的身世咱连儿子都没告诉，如今你要告诉一个外人，这不是明摆着无端端多安插一个临时炸弹在身边吗？你真是糊涂啊！”林真全又将潘娟的提议否决了。
这下潘娟更急更燥了。“那你说，该怎么着，我这心里急得呀，憋屈。”潘娟话音都不正了，有些飘。
林真全就这样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思前想后，却没有搭话。
“我说你倒是说呀，别再我眼前晃悠了行不？如果我是男人，还得吸把烟斗解解，我这心里——”潘娟永远那么急性子，而林真全又恰好是一个慢条斯理的主儿。
“依我之见，暂时咱不能声张，目前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就活跃在小语的身边，她在明咱在暗，主动权依然是掌握在咱们手中。小语已经长这么大了，岂是一个女人平白无故的说是她母亲，她也不会轻易相信，所以——”林真全顿了顿，眼珠子转了转，望了望潘娟那焦急的面庞，继续说来。
“所以，咱们先按兵不动，就当没有收过这封信，这照片咱也别告诉小语。但是咱得时刻注意孩子的举动，多和孩子谈谈，或许可以试探一下她的想法。还有，你这平安符绝对得藏好咯，别不小心给孩子看到了，那就——”林真全一板一眼地望着潘娟的双眼。
“那还用你说？从老家再到广州，我哪里不是慎之又慎，把这盒罐藏得实实的。”潘娟此时全然没有了主意，听见丈夫说得头头是道，她也只能倚靠他了。
“所以啊，以后咱得和和气气地，内部联盟，一致对外，守护咱们小语。别老是动不动就把我打入冷宫。”林真全顺势就将话题转到了夫妻层面上，恰到好处地让妻子站到了自己的阵线上来，却又不失他男人的尊严。
“好好好，看在小语份上，暂时不跟你计较。你说得对，咱们呀，要一致对外，守护好小语。”潘娟频频点头，此时她才感觉心绪有了些许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