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在夜色中走着，小夕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
巫师再次叹了口气，他这次出来是为了确认一些猜想，而且会涉及通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把小夕带上了。
巫师在河边停下来——这是条”母亲”的支流，穿过皇宫，流入北海，现在巫师就站在皇宫的后面，河水从一个水闸中流出来，晚风有点厉害，河水无规则地波动，看得巫师心里乱乱的。
皇宫是一座古堡的样子，四面有城墙围着，现在已是深夜，只剩下几座高塔和城墙上有着亮光，但足以照亮皇宫的周围，给皇宫外的人一种神圣而温暖的感觉。
巫师抬头看着，皇城可见部分的每一个细节都映在他的眼中——吱吱从旅馆出来之后就附在了巫师的身上，赋予了他额外的瞳力和灵视的能力。
怨灵突然一阵悸动，巫师再次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被淹死的对吧…]
巫师将行囊扔下，然后缓缓地顺着岸边的台阶走入水中。
水逐渐漫过了他的腿、腰，怨灵开始还反应不大，当水漫过巫师的肩部时它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巫师整个潜入了水中，怨灵躁动着，想要脱离巫师的身体。
[就是这里了…]
巫师之前沿途也做过类似的尝试，怨灵会有挣扎，但都不是很强烈，此刻他从怨灵的身上嗅到了强烈的恐惧。
事实上，每一段水域的灵魂都有所不同，有的急躁、有的平和、有的深沉，在不同的水中溺死的感觉是不同的，即使灵魂破碎记忆残缺，有些本能的东西还是会遗留下来的。
巫师浮出了水面，小夕正蹲在岸边朝下看。
“我大概知道怨灵的身份了。”巫师就直接坐在台阶上，半只身子还浸在水里。
“哦。”小夕的神色似乎突然黯淡了，女孩没有追问下去，似乎是对怨灵的身份没什么兴趣。
然后对话就中断了，巫师从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他也从来不会为自己沉默感到尴尬，但他有些不太习惯小夕的沉默，他愣愣地望着河面，此处没有什么灯光，他突然想到小夕没有额外的视力加持，女孩正孤身一人处在一片黑暗之中，默默地听着水声和晚风穿过小巷的声音，只是为了跟随着自己。
巫师伸出了自己的手。
[念生物…]巫师的手上燃起了一团火焰。
毫无征兆地，没有任何动作地，不可思议地燃起了一团火焰。小夕吓了一跳，叫出了声。火光照出了女孩惊慌的脸庞，巫师有些心酸。
巫师将手垂入水中，火焰却没有熄灭，而是持续地、不祥地燃烧着。巫师决定尽快完成通灵，确定怨灵的身份，他保持着火焰的燃烧，火光可以给女孩提供一点光源，同时也可以作为他通灵的一种辅助媒介。
火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有玫瑰帝国的学者将一切物质分为三类，固态、液态和气态，但是没有人说得出火究竟是什么，事实上火是一种介于物质与灵魂之间的存在，巫师猜想帝国人用火烧死巫师的习惯就出自这里，因为火既能毁灭物质，又能灼伤灵魂。
巫师最后一眼看了女孩，小夕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巫师不再管她，将感知集中到了灵魂的层面。
巫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无法阻挡的平静，还带有一点点的寒冷的气息，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去做，觉得自己正在扩大蔓延，一切都是那么的虚无缥缈，他似乎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可以达到目的，只要随波逐流就可以了…
[随波逐流?]
然后，巫师想起了一切——他通灵了水，他的意识进入到了水中，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意识，通灵的时候，灵魂与物质无法匹配，控制意识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事物的体积越大，存在时间越长，通灵就越困难。即使是对于巫师来说，通灵一条河的一小部分也已经是极限了。
巫师感觉到他的意识不断蔓延开来，他努力集中让意识向着他想要的方向去——向着皇城内部去。
巫师感受着，[石阶…水闸…排水道…]
意识的速度是极快的，巫师一直觉得控制自己的意识在其他的物质中穿梭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他的意识停止了移动，因为他感觉到他已经处在整个皇城排水系统的最中心了，他放松下来，任由自己的意识蔓延开来，静静地感受着。
鱼、垃圾、废水、还有水，无止境的水，各式各样的不同的水，然后巫师停止住了，他感受到了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东西，他将蔓延开来的意识集中往那个方向延伸过去，去感受那个东西——一具尸体
[就是他了…]
巫师一下子感到无比的沮丧。
世人们总是传说着巫师们对骷髅和尸体有着恐怖的狂热，传说着巫师得到一具恐怖的尸体时狂喜的心情，传说着强大的巫师带领着骷髅和丧尸组成的军团攻击村庄进行掠夺，在巫师看来，这种说法完完全全地暴露了世人对通灵的曲解，骨头和尸体是已经消亡的物质，没有能量和完整的肌组织，骨头是无法完成移动和攻击的动作的，巫术是真理衍生出来的技巧，但任何一种技巧都不可能改变事物的本质规律，因此，通灵并不邪恶，使用通灵的技巧也不会像传说那样失去灵魂——通灵符合物质层面和灵魂层面以及意念层面的本质规律。事实上，通灵的使用关键在于沟通与利用灵魂。
不管怎么说，巫师看到这具尸体可不会感到高兴，他有点烦躁，倒不是因为尸体有多恐怖或恶心，而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他的猜测要被证实了。
他继续感知着那具尸体——尸体被捆着，带着一个重物，腐化了一定程度了，尸体身上穿着华丽而正式的服装，还有皇族徽记，戒指……
巫师将意识深入，深入到物质内部，深入到尸体的灵魂。虽然这具尸体的灵魂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但只要物质没有完全地腐坏或是化成灰烬，就一定会有灵魂或者意念的残留。巫师集中全部的意识，立刻，他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一股怨恨。
[好极了…]
虽然四下无人，巫师还是自娱自乐地反讽了一下——意识到他身上附着的怨灵是玫瑰帝国皇帝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