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夺心曲谱而被追杀的日子结束了,飞虎门和神医堂火拼之事也真相大白,可是兰致雅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曾经,林衍飞是父亲最亲密的朋友最得力的助手,可如今却成为了兰致雅最大的敌人,他用自己伪善的面具,将兰致雅一步一步的引入火坑,而他所做的一切,竟然是为了得到馨兰山庄。
多么可恨!
多么可笑!
多么可怜!
兰致雅又忍不住想起了林碧晴,那个他始终将她当做妻子的女子,他们只有浅浅的一点缘分,却还来不及续缘,她就匆匆的离开了自己。兰致雅知道,在这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莫过于林碧晴,她被林衍飞当做一枚棋子嫁给自己,目的是想在馨兰山庄安插一个心腹,岂料林碧晴宁愿背负不贞的骂名也不愿意做有损兰致雅的事。为了达到目的,林衍飞不惜用林碧晴的生命来陷害兰致雅。到了最后,林碧晴终究是因为兰致雅死了,尽管兰致雅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可是他也改变不了事实的残酷。
其实兰致雅是怜惜林碧晴的,当他听到林碧晴去世的消息时,几乎难受的晕了过去,直到如今,一想到伊人已逝,兰致雅的内心都窒息得难受,而唯一能抚平这种伤痛的,就是替林碧晴报仇的决心,兰致雅曾经默默发过誓,一定要替林碧晴报仇,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阴冷的风一阵一阵的吹来,将幽静的禅房撩得躁动不安,兰致雅的手心里紧紧的攒着一团纸团,他知道该发生的事总归有一天会发生,躲也躲不掉,可是没料到竟然来得这么早,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连沧偷偷瞥了兰致雅一眼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兰致雅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除了迎战没有别的办法。”
“迎战?”
兰素茗激动的站了起来,细长的眉毛紧紧的蹙起,神情冰冷而恼怒的看着兰致雅,“你想怎么样?自相残杀吗?我想你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林衍飞的阴谋,难道你也想借机杀掉阿城吗?”
兰致雅没想到自己的亲姐姐如此的不信任自己,心里充溢着委屈与艰难,大声的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办?退缩吗?躲避吗?阿城一旦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纵然我不去,他也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好啊,反正你不想看到阿城受伤害,那你去给他说,看看他听不听你这个阿姐的话。”
兰素茗从未见兰致雅如此的冲动,但是为了阿城,她不能退缩,所以她的语气也丝毫不放松,“阿城不是不明辨是非的人。”
“那我是不明辨是非的人吗?难道你也认为碧晴是我杀的?”
兰致雅的话不依不饶,甚至有点无理取闹,连沧拉了拉兰致雅的胳膊,却被兰致雅给甩开了,连沧歉意的笑了笑,“素茗姐,致雅接到柯孟城的战帖不知如何抉择心里烦闷,你别生他气。”
兰素茗被连沧的话说得心里微微一愣,就连连沧这个外人都帮着致雅给自己道歉,她这个亲姐姐难道真的当得那么差劲吗?兰素茗看向兰致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柔一点,“阿城是被林衍飞蒙蔽了,所以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揭露林衍飞的伪善面具。”
“去会阿城比揭露林衍飞更重要,我必须去。”
兰致雅眼神坚定的望着兰素茗,兰素茗微微叹了口气,“去了又有什么用,无非是你们俩相互残杀,不是他死就是你亡,甚至是你们两个人都……”
兰素茗忽然截住口,不敢再说下去。兰致雅倔强的仰着头,神情一如刚才做抉择时一样坚定,“放心,我不会让阿城死的。”
兰素茗听兰致雅如此许诺,脸色又恢复如常的冷淡,“你最好记住你所许下的诺言。”
兰致雅猛然扭过头去,不再看兰素茗,那样冰寒的眼神那样冷淡的神情,在兰致雅的眼中是如此的疏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当多看一眼,心中就多痛一阵,所以兰致雅干脆去看远方的山天边的云,在他心中,那山那云看在眼中也比自己的亲姐姐看在眼中亲切得多,舒坦得多。
已经是暖春天气,可是杭州的天气却骤然的凉了起来,那种凉意是从心底直窜出来的,锥心刺骨。馨兰山庄依然白绫高挽,在清冷的风中,孤寂的飘摇着,那是茫茫尘世中的幽灵啊,在唱着幽怨的歌,埋怨着上天的不公,可是挂这些白绫的人呢,却在屋内,享受着残忍的快意。
自从兰致雅离开了馨兰山庄,在馨兰山庄的庄客眼中,聚贤堂彷佛失去了原本肃穆庄严,变得阴冷神秘起来。林衍飞喜欢整日整日的将自己关在聚贤堂内,好像那样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公正贤能的人似地。
冷风随着吱呀一声灌进了屋内,林碧霞步履沉重的走入聚贤堂,惴惴不安的看着林衍飞满足的神情道“爹,雷叔和章叔失手了。”
林衍飞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僵,但脸上神情依然平稳如初,林碧霞却沉不住气了,握住林衍飞的手焦急的问道:“兰致雅已经知道馨兰山庄是我们用计谋得来的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衍飞慈爱的摸着林碧霞的头,一抹阴狠却浮上了他的眉头,“傻孩子,计谋也是一种方式,重要的是我们成功了,我只是从中牵引了一下,关键是兰致雅没出息,如果真的出现火拼这种事情,他无法处理,一样会为大家所不满,如此馨兰山庄他依然坐不下去。”
“可是……可是飞虎门和神医堂知道是我们在从中作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林碧霞依然不放心,握住林衍飞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林衍飞轻轻拍了拍林碧霞的手无谓的一笑,“飞虎门自孙海刑死后已经不值一提,神医堂一向以医术伫立武林,对于江湖纷争他们是不怎么插手的。”
“那柯孟城……”
林衍飞看着窗外宽阔的天空自信的道:“只要他坚信碧晴是兰致雅杀的,那么兰致雅就必死无疑,到时候馨兰山庄就彻底的成为我们林家的天下了。”
林碧霞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忽然又问道:“如果他怀疑了怎么办?”
林衍飞嘴角一扬,“他怎么也想不到你姐姐是你杀的,更何况我们给他看了那么逼真的假尸,由不得他不信,只是你确定你姐姐已经死了吗?”
林碧霞脸上还挂着天真的浅笑,眼里却迸发出丝丝让人惧怕的阴毒,“葬魂潭水至阴至寒,一旦跌落下去,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
“那就好。”
林衍飞意气风发的站起身,眼中泛出阵阵狂喜,可林碧霞心里依然忐忑不安,“爹,兰家还有个兰素茗呢!”
林衍飞胡子一横,“这个不足为惧,纵然她有心争霸,也没有这个资格。”
“可是兰致雅的身边还有一帮兄弟呢!”
林碧霞心中充满了恐惧,无缘由的让她焦躁不安,林衍飞微微有些不满的斜了林碧霞一眼,“碧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畏首畏尾的了,他有帮手我们也有,你别忘了,你的夫家就是最好的帮手,何况我们还有一批死士呢!”
林碧霞微微的垂下头来,缓声道:“我只是怕爹爹吃亏。”
林衍飞冷冷一笑,“放心吧,我筹谋了这么多年又怎会败给那几个黄毛小子。”
日暮沉沉,灿烂的云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染红了飞鸟的翅膀,染红了连漪苍白的面庞。苏明泉坐在连漪的身旁,轻轻的吹着那管芦管,那柔柔的软软的曲子萦绕在连漪的耳畔,让连漪惶恐不安的心随着曲子的悠扬也柔柔软软起来。
连漪抬起被晕染得酡红的面庞,侧头望着那一轮即将消沉的太阳,眼中充满了不舍。一只白鸽衔着一线黄昏的眷恋,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轻盈的落在苏明泉的肩膀上。苏明泉轻轻抚摸着鸽子洁白的羽毛,取下鸽子腿上的一管信笺,笑容随着信笺同时展开。连漪一直担心连沧和兰致雅的安危,当她看到苏明泉那清浅的一笑,眉黛如春风拂柳般轻轻扬扬的舒展开来。
“哥哥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连漪充满期待的等着苏明泉的回答,苏明泉脸上的笑容却忽然顿住了,微微抬头,望着连漪欲言又止。连漪急了,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苏明泉望着渐渐黑却的天空幽然道:“兰公子接到柯孟城的战帖,约他在凤凰山决斗。”
连漪睁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苏明泉,“那兰公子岂不是有危险?”
苏明泉看着连漪焦急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怜惜,这个沉静温和的女子,何时如此惊慌过担忧过?苏明泉俯身安慰道:“你放心吧,他们本是兄弟,该不会有危险的。”
“就是因为他们本是兄弟,所以兰公子才更危险,他这个人太重情义,但是柯孟城却下了决心要杀他。”
苏明泉心里忽然一沉,连漪对兰致雅的了解和关心,竟然让苏明泉感觉到一丝丝的酸涩。看到连漪如此焦急的样子,苏明泉知道这个时候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所以他干脆保持沉默的姿态,以无声的语言默默的关怀着连漪。连漪沉默了一会,下定决心要去观战,苏明泉微微一怔,“你的伤还没好……我陪你一起去吧。”
苏明泉本想说连漪的伤势还没好,劝她不要去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因为他明白,连漪担心兰致雅甚过爱惜自己,与其阻止她前去观战让她埋怨自己,还不如陪她一起,让她好早日放下心里的忧虑。
连漪对苏明泉的回答显得很高兴,她欢快的奔进屋内,苏明泉看着她一瞬间消失的的背影,心中忽又增添了一丝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