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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房子

初二晚上,阿姨一家看望过了秦芳,正打算离开,刘姝喊住她,说想和她单独聊聊。

阿姨态度冷漠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刘姝说:“阿姨,我现在很痛苦。”

阿姨说:“你痛苦?你又没病你痛苦什么?刘姝,你知不知道你妈这次就是因为你才再病的?”

刘姝说:“我知道。”

阿姨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大了做事一点都不考虑后果?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和家明离婚的消息后,哭了一天一夜。我心疼安琪,也心疼你,家明是那么好的小孩,失去他,你真的会后悔的。”

说着,她情不自禁地流泪了。

刘姝哭着说:“阿姨,对不起,害你们为我操心了。”

阿姨说:“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跟你妈说去吧。你就祈祷你妈这次能够逃过这一劫,不然没有人会原谅你的。”

刘姝呜呜地哭着,阿姨心有所动,但还是毅然转身离去了。

刘姝在外婆家门口的菜园子里哭的骨头都快碎了,可是她不敢发出声音。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白厚仁正好出来透气,看到了刘姝,他走了过去,从背后拍拍她的肩头。

刘姝说:“爸爸,你也不能原谅我吗?”

白厚仁说:“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刘姝说:“你不用骗我,我知道,大家都恨我。”

白厚仁叹了口气:“刘姝,你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你妈一个晴天霹雳。”

刘姝说:“爸爸,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毕竟是你们的孩子啊,你们真的就不能原谅我吗?”

白厚仁浑身一震,良久,他慢慢地说:“我会去劝劝他们的。夜凉了,回去吧。”

不知道白厚仁和大家说了什么,但是,亲戚们对刘姝的态度总算开始有所转变了。

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当刘姝他们打算回城的时候,阿姨和舅妈找刘姝单独谈话。

阿姨说:“刘姝,我们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不管遇到什么事,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你。”

刘姝哭了下来。

舅妈说:“好了,现在已经这样了,哭也没有用。你妈妈现在这个情况很危险,她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了。我看还是要想办法打开她的心结,消除她的顾虑,这样她才肯安心地接受治疗。”

刘姝说:“是的,只要她能安心接受治疗,我什么都愿意做。”

舅妈说:“那个人到底怎样?”

刘姝说:“你是说柳原?”

舅妈点头。

刘姝想,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了,可是这句话怎么能对大人说?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人还挺好的,也蛮有责任心的。”

舅妈说:“这两天我们也劝过你妈了,她对你离婚的事情倒是想开了,就是怕这个人不好,是个会骗人的花花公子,今后你跟了他会有苦头吃。”

刘姝说:“应该不会的。”

阿姨说:“你现在被他骗的服服帖帖的,你说的话哪里作数。这样吧,你找个时间让我们去他家和他见个面,也好了解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的好,我们回来会和你妈妈说,她也好安心一些。”

刘姝心想,这样也好,阿姨和舅妈是妈妈最信任的人,况且她们看人的眼光还不错,她们的话妈妈一定会相信的。

回来的路上,刘姝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是觉得这是一个重大突破,如果一切顺利,她们的关系就能得到大家的承认,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另一方面是希望真的能够打开妈妈的心结,让她配合治疗。她觉得柳原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一定会非常开心,竭力配合她,好好表现,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但是,很快一盆冷水就浇灭了她的激情。当她把这件事告诉柳原的时候,得到的竟然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在柳原家楼下,他眉头微蹙,愁容满面地说:“不行,不能让他们到我家来。”

刘姝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柳原竟然会一口回绝了她,她问道:“为什么?”

柳原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要搞那么复杂?”

刘姝说:“只是见个面而已,哪里有多复杂?难道你是在害怕什么?”

柳原说:“你阿姨她们突然杀到我家来,以她们现在的心情,一定会对我父母做出一些不尊敬的举动,说出一些不尊敬的话。这样我怎么对得起我的父母?”

刘姝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真想把他的身体解剖开来,看看他大脑的构造到底是怎样异于常人?他的心又是什么茅坑里的石头做的?现在这个她母亲生死攸关的节点,人人都想着怎样救命,他作为一个始作俑者,竟然在考虑他父母的面子?

她冲动地喊道:“柳原,请你不要以你自己自私狭隘的心理去猜度别人。我阿姨和舅妈虽然来自农村,但她们都是受过教育,有素养的人。她们去你家不是为了吵架打架,而是给我们一个机会,也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你明白吗?”

柳原说:“我还是不能冒这个险。万一她们有不适宜的举动怎么办?我绝对不能拿我父母冒这个险。”

刘姝紧紧咬着嘴唇,咬的快要出血了。她说:“柳原,这就是你的态度?你考虑问题,永远把你和你家人放在第一位?”

柳原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也是我的家人呀,你是我的合法妻子,你难道不应该为我的父母考虑?”

刘姝说:“如果我真是你的合法妻子,那你的房子我也有居住权,对吗?”

柳原一愣,然后不情愿地说:“那是当然。”

刘姝说:“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我的亲戚没有资格来看我将来要住的房子?而她们要见你的面,竟然还要得到你的批准?”

柳原语塞,然后强辩道:“亲爱的,我不是不让他们来,我这也是在为你考虑,如果你家人和我家人关系搞僵了,对你不是也不利吗?”

刘姝说:“你为什么就一定觉得别人来是有恶意的?而且,为了防止这种可能性,你情愿永远不要见?”

柳原说:“不是永远不见,而是等她们把心态调整好了再来相见。”

刘姝说:“你认为你永远这样龟缩着,别人就能调整好心态,忽然有一天主动开心地接受你?柳原,你能否拿出一些诚意和担当出来?你扪心自问,我们的事情,你可曾做过什么努力?不要说主动努力,就连被动配合,你都不愿意!”

柳原说:“你怎么会觉得我没有努力,我一直很努力!”

刘姝说:“抱歉,我没看到你如何努力,只看到你一味的逃避和推卸责任!柳原,你太令我失望了!”

柳原说:“随便你怎么说,总之我不会随便让他们我到家来闹事!”

刘姝高昂着头说:“那我也告诉你,我们不会给你写任何保证书的,现在的情况是,你愿意,她们就来,不愿意,她们就不来,但我们的关系也就只能到此为止。”说罢,她转身离去。

柳原看着她的背影,想追,但是没有追。

刘姝一个人徒步走了很久,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自己的新房子面前。路还没有完全修好,楼下堆了很多装潢垃圾,整栋楼装修的声音此起彼伏,后边工地上推土机的声音震耳欲聋。刘姝进了家门,环顾四周:硬装已经全部完成,部分家具也已经进场,一个家的雏形已经初步形成,可惜这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有点令人失望!

可是,更令人失望的,是柳原!

整件事情进行到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预期。遇到的挫折和打击超过想象,而得到的回报和帮助却远远小于承诺。她已经隐约预感到,誓言和这个男人是靠不住的,未来她还将一个人战斗,对此,她感到无比的失望和痛心。她冷静地盘算了一下,若她和柳原的关系失败,那么她所剩下的,就只有这套花光了她所有积蓄的房子,一个谣言四起并且再也回不去的工作,一个严重受损的名誉,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还有众叛亲离的人际关系。若人生是一场赌局,她已经全盘皆输。

她又抬头环顾了一下房子,虽然,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可它毕竟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是一个受伤时可以躲避的港湾。她终于发现,她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也许就是将钱用来装修她的房子,而不是买柳原想要的车子。车子会跑,人会背信弃义,可是房子是永远不会跑,也不会欺骗她的,不是吗?所以,虽然不幸,幸好,她还有一个房子。

她站在阳台眺望远方,泪水打湿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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