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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樱花落

女孩的第一声啼哭,唤醒了山坡上的野樱花,年轻的父亲望着远山上雪一般美的野樱花,随口给女孩子取了一个诗意般的名字叫雪樱。

樱花美,开在无人赏识且贫困的深山,也只能以寂寞谢幕。只有雪樱长大的时候,喜欢穿着碎花的红衣裳,来到这块开满野樱花的山坡,读书,或者赏花,樱花树下藏着她美好的梦想。

此刻雪樱站在樱花落尽的樱花树下,她在等待镇长,也在等待希望。

落山村非常偏僻,每年雪樱的高考成绩,都是寄到镇上,镇长代为转达,镇长家也在落山村,那座漂亮的小洋楼是村里的标本。

雪樱自小就和村里的伙伴不同,她喜爱读书,志向远大,一心想到都市里去念书,但是接连两次高考都落第,雪樱要求父亲再给她一次机会,父亲望着心爱的女儿,点点头,背地里却叹了一口气,为此,他已经背负了很多的奚落和嘲讽,还有债务。

镇长的脚步声在远方响起,雪樱的心又异常地跳动起来了,她已经可以分辩出镇长的脚步声。

镇长的身影才刚刚现出坳口,雪樱就急急地迎了上去,问,叔,我的分拿到了吗?

镇长非常沉稳,面色平静地看了雪樱一眼,说,雪樱,上家里去说吧。

镇长喝了一口父亲泡的山泉茶,叹了一口气说,唉,这次只差三分。说着从怀里掏出成绩单。

雪樱看都没有看一眼成绩单,飞也似地进房去了,父亲也想跟进去,被镇长拉住了,镇长说,让孩子自个呆一会吧,这时候说啥也不顶用。镇长又说,都考了三次了,明年就别再考了,让人笑话,雪樱是个有文化的孩子,明天起让她到镇政府来上班,我们需要这样的年轻人。

父亲的心里先是悲,然后是喜,千恩万谢地送走了镇长,把镇长的意思透露给了雪樱,雪樱没有说什么,去镇政府上班,并不是她的终极目标,她还想再考一回,可是,看见父亲头上樱花般的缕缕白发,雪樱没有吐出自己的要求。

镇长回家时儿子也急急地迎上来问,爹,雪樱考上了吗?镇长横了他一眼,雪樱考上了,有你的好吗?儿子先是一喜,然后又是忧,说,雪樱又该有小半年不会快乐了。

镇长面色沉重地走进房里去了,他的心里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此刻就握在他的手上,一张红色的录取通知书。镇长闭上眼睛说,雪樱,别怪叔,你要是飞离了落山村,我儿子会发疯的。镇长掏出打火机,看着那张红色的纸慢慢地化为灰烬。

野樱树下,却从此多了一个不快乐的女孩,她虽然开始在镇政府上班,也和镇长的儿子,落山村最英俊的青年,结成了别人眼中的郎才女貌,可是雪樱的心思,就算深爱着她的青年也未必懂,雪樱只喜欢一个人徘徊在野樱树下,看如雪的樱花缀满山坡。

“别动。”一声异性的轻喝,惊醒了雪樱,雪樱抬头看见一个长发青年,一身时尚装扮,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山外。此刻他正摆开画架,手中画笔龙飞凤舞。

洁白的樱花树下站着一个红衣少女,两条乌黑的长辫,秋水般澄澈的目光里隐藏着一抹忧郁,雪樱被自己的画像打动了,她双手接过青年手中的画像,看到他洁白修长的手指染了一些颜色,心里无由地一动。

交谈中,雪樱知道了青年来自某师范大学的艺术系,来山里采风的,雪樱听到那座大学的名字时心里又动了一下,因为如果没有落第,她也可能会就读于这座学校,野樱树下,雪樱问了青年许多问题,都是关于那座学校的,青年笑着一一回答,又说,什么时候你到我们学校来玩啊,我一定带你好好去逛逛,我们校园里也开着樱花,非常美。

雪樱却扭头就跑了,青年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在身后不断地喊着雪樱的名字,雪樱一路跑着,穿过层层叠叠的樱花树,泪雨纷飞如身后纷纷坠落的野樱花。

来年,一辆披着“喜”字的花轿穿过樱花树,轿内玉手一扬,一张画像落在了洁白的樱花树下,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很快就将画像掩藏,却依稀可以看到画中的少女站在如雪的樱花树下,穿着一袭少女红,两条乌黑的长辫,翦着秋水般澄澈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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