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阳双手向着青萝的下颚一错,力道再度加重,青萝柔嫩洁白的颈部以令人心悸的弧度被压缩着,颚下显现了一道深色的红印,她有些痛苦的张开了嘴。
秦紫阳再度俯下身子,只是这一次,他却诡异的吻住了青萝微张的嘴唇。
下一刻,秦紫阳的头发无风飘动起来,头顶之上开始飘散出皑皑雾气,而且越来越浓,一团团微白的光华顺着他的全身向着他的双唇集聚,然后再顺着他的双唇向着青萝的身上传去。
青萝只觉得胃中一片翻山倒海,一股股庞大的气浪沿着他的心脉,向着他的丹田胎基侵蚀而去,她只觉得身体宛如刀割一般疼痛难忍,顾不得窒息的痛苦,她的身体蜷曲起来,像风雨中一朵飘摇的花骨朵。
少年和妙龄女子深吻,本该是多么旖旎和浪漫画面,但若是有人目睹现在的场面,一定会有种冷到骨子里的惊悚感觉。
只见的青萝的心房处忽然隐约的闪出一道和煦的红色光华,一颗赤红色的圆珠慢慢的显现出来,随着秦紫阳催吐的气息的加重,这颗圆珠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丝丝的光华透过青萝的身体,在屋子内闪烁着梦幻般的色彩,此时已是那么的真实。
秦紫阳微斜目光,见到此番景象,脸上不由得生出一丝喜色,他尽起全身精气,催吐更急,头顶上雾气发散更浓。
红珠顺着青萝的喉咙缓缓上升,每移动一寸,青萝脸上痛苦的神情便加重一份,只见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和暗淡下去,原本紧致的脸蛋也逐渐松弛下来,乌黑色的头发慢慢出现一道道灰白的颜色。
红珠便是红丸,起于青巫的养丸秘术,只能在女子体内孕育温养,与修行女子来说,红丸不仅可以巩固后天根基,提升修行效率,还可以养血活颜,永葆丽容,是秦紫阳一直苦求的宝物。
但红丸一旦养成,便是女子的本命宝物,
红丸每出一寸,青萝的生机便流逝一份,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丸已完全被秦紫阳的吸吮之力卷出,进入了他的口中,秦紫阳只觉得一阵冰爽清凉的气息从嘴中的红丸发散出来,沿着他全身的经脉向着丹田流去,这股气息所经之处,原本已经有些乏力的经脉重新焕发出勃勃的生机,全身的真气宛如水流一般,竟隐约的想起阵阵清脆的水声。
这种奇妙的感觉,他从未有过。
再看看墙上那具形同老妪的身体,他心中又有一种惊悚感觉,虽然娘亲在信中详说了取出红丸的法门,但他并不知道取出红丸后,她的身体竟然会发生如此可怖的变化。
青萝在生命中最后的关头才明了秦紫阳的所图,但此时她生机已绝,最后一丝活力正在从她身上慢慢流走。在这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她的脑海里忽然翻出很多事情,一幕一幕,光影流转。
首先的一幕定格在一个巨大的雪橇之上,雪橇前有数十只雪犬,这些雪犬拖着雪橇,奔跑在广袤的雪原上,雪橇之上,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女,穿着黑色的裘袍,风姿绰约,目光莹润,宛如冰雪仙子。少女的身后跟着一个女童,年纪明显比少女小上很多。
女童看着眉目间充满笑意的少女,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姐,你真的准备和姑爷一起去赤阳吗?那么远的地方,我们以后怎么回家呀?”
少女回头看了看女童,脸上喜色盎然,她用手指刮了刮女童稚嫩的脸,笑着说道:“傻青萝,你也知道赤阳很远呀?爷爷好不容易答应了,我们当然要去啦,回不来就不回来了呗,天天困在那石殿里,有什么好的”
女童恨恨的踢了下脚下的雪橇,有些不高兴的说道:“那怎么能行,爹爹答应等我长大后送我一株大雪石串成的项链呢,不回来我可怎么办?”
“那你就别和我去了呗,我一个人就好,你就呆在这里慢慢的等着你的大雪石项链吧”
“那怎么能行,小姐不是说过,你去哪就带我去哪吗?小姐,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少女听完,不禁莞尔,发出一阵银铃的笑声,这阵笑声随着快速移动的雪橇,在冰原上越飘越远。
这幅画面渐渐的虚无起来,线条越来越粗,直至最后完全消失,然后是一副新的画面,如丹青圣手,铺开长卷,内容慢慢的妙手之下显现。
这幅画面定格在一个女子的闺房之中,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女子坐在窗前的书桌上,双手托着下颚,呆呆的看着窗外发呆,清瘦的脸上夹杂少许病态的苍白,再也不复天真之态。
桌子上铺着一张素卷,旁边搁着一支尤带墨迹的书笔,从远处可隐约的看见书卷上部分清秀的笔迹:“开辟鸿蒙,谁为情种,却只为风月情浓。轻敲命运,是否多舛………”
这是一首很典型的闺怨诗词,从此诗词也可以看出,此时那女子心中一定极为彷徨和痛苦,
女子身后的丫鬟大概也知道此时女子心情极为不好,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丫鬟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小姐,该………”
女子这才从沉默中惊醒过来,不待那丫鬟说完,她便插声喃喃自语道:“青萝,他要定亲了,他要定亲了,我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话语间神色有些急促,声音也有些战栗,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丫鬟心中一紧,只见她抿着嘴唇,一种疼痛感霎时间涌上心头,她本想安慰那女子几句,但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过了许久,那丫鬟才轻轻的提醒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那女子听完,嘴角发苦,脸上一阵茫然,好半天后,把头埋在桌面上,以手掩面低声啜泣道:“青萝,回不去的,回不去的,没人会让我们回去的………”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得那女子头发微乱,吹得青萝心中一阵发凉。
陡然间,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这幅画面再度破碎,以至于最后完全凌乱,无迹可寻,待得湖面重新平静后,又是一番新的景象。
这最后一幅画面定格在一张床上,一个面容枯槁的女子躺在上面,床单有些凌乱,其上有斑斑血迹,一丝丝血腥味从床上飘散出来,气息是那样浓烈,让人闻之欲呕,本来床前还有几个老婆子,但最后好似都忍受不住这难闻的气息,寻了个理由,退了出来,临行前,还不忘鄙夷的看了看床上的女子。
只有一个年级轻轻的丫鬟,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跪坐在床前痛哭。那婴儿身形异常瘦小,脸上浮着一片不同寻常的黑气,微闭着眼睛,不哭不啼,像是在沉睡。
床上的女子艰难的伸出右手,轻轻的抚了抚那婴儿的脸,神色中充满了留恋和不舍,只听她虚弱的交代道:“青萝,我也求过他了,我走了之后,他会派人送你们离开洛阳城,去南边一个幽静的地方”
她顿了顿,轻轻的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待我死后,按照我教你的法子,取出红丸,不要怨恨任何人,在这孩子有生之年,麻烦你替我照顾他,他是无辜的,是我害了他,这事情因我而起,就让它因我而终吧。”
那丫鬟抬起头看着眼前气息奄奄的女子,泪水好似水线一般掉落,两眼通红,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女子的右手往回缩了缩,轻轻的替那丫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惨白的脸上挤出几分怜悯的颜色,轻声的叮嘱道:“不要哭,没有什么好哭的,这孩子患了绝症,长大后身体会很虚弱,可能也活不了多久,真若是到了那一天,你要记着,尽人力便足矣,我没有多大的期盼,也不会责怪你。以后你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待这孩子也走后,你就回去吧,回到雪原上,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如果有可能,替我向爷爷说声对不起,当年是我伤了他老人家的心,是我辜负了所有的人”
说完这一番话,她缩回了手,脸色回光返照般诡异的红润起来,只见她艰难的回转过头,盯着床上方的屋顶,本来无神的目光竟逐渐的明亮起来,双唇微吐着,最后的声音串成了一道平和的旋律:
燕燕尾涎涎
秦公子
时相见
石门仓琅琅
燕飞来
啄皇孙
皇孙死
燕啄矢
矢还穿双燕
幼燕啼鸣家不还
…………
一阵阵黑暗袭来,眼前的画面逐渐暗淡,所有的景,所有的人,都沉进了这一片黑暗之中,青萝的脑海中再无一丝光亮,朦胧中,她恍惚感觉到一个女子正在向她走进,那女子身上散发出熟悉的味道,只见她喉咙间蠕动了一下,细不可闻的叫了一声:“小姐……”
生命中的最后片刻,她转了转头,朝着北方,在哪里,有一片纯洁冰亮的冰原,有一座古朴雄浑的石殿,还有那好似鹅毛的柔软雪花………。
有狐死首丘,有离人望归,终前望乡处,应见雪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