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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另据了解,教育部将会同有关部门下大力气清理学生用书负担过重的现象,公布《学生用书管理规定》,改革《中小学教学用书目录》管理制度。还将会同新闻出版署,对教辅材料和使用黑白版材料问题进行调研,提出使用黑白版材料和治理搭车发行教辅材料的措施。2000年上半年,教育部将组织力量对各地减轻小学生的过重负担情况进行专项督导检查等等。

2000年由中国教育部发出的“减负”这一声春雷,一时间响彻中国校园乃至整个社会。“减负”成了这一年新年伊始最具特征、最响亮、最流行的教育口号。当这个口号通过各种媒体接二连三地充斥国人耳朵的时候,许许多多平时对教育不甚了解的人不由自主地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中国的校园。

中国中小学生的负担到底有多重?

就在教育部发出“减负”令之后,教育部直属的《中国教育报》就派出数路记者奔赴全国各地,调查中小学生课业负担。从中反映出来的情况令人震惊。

学生书包到底多重?

《中国教育报》记者在一些省市部分小学和初中进行随机采访,发现了一些书包重、作业多的情况:某地级市小学各年级学生的书包普遍在5公斤到8公斤之间;初中学生书包在10公斤以上的现象在不少地方相当普遍,其中面临毕业的初三学生书包最沉重。在不少城市,在清早背负沉重书包匆匆而行的中小学生已经成为人们司空见惯的“街景”,在南方某城市,甚至还出现了小学生拖着带轮子的大书包上学的情景。

那些过于沉重的书包里究竟装了些什么?记者发现,除文具外,学生书包中主要装着课本和各类辅导资料、练习本等。在某城市,初中某校三年级学生有教辅资料24种,包括统编教材、补充教材、配套练习册、习题集、单元过关题、目标测试题以及各类油印试题等;某省一小学低年级各类课本和教辅资料总量达21本,某初中一年级复习资料最多的达31种。

学生在背负沉重的书包的同时,还要应付大量的家庭作业,面对各种各样的模拟考试、大考、中考、小考、测验等,许多学生每天要上七八节课,外加早晚自习;一些学生在双休日、节日、寒假都要上课、补课。记者对某省政府5所城市小学三到六年级学生学习情况的调査发现,他们完成课外作业的时间分别是:小学一至三年级约1小时,四五年级一个半小时,六年级2小时以上;另外,某省某小学四年级学生完成语文、数学、外语三科家庭作业分别需要1小时;在某初中,有教师要求学生每天要做完与当天课堂讲授内容相关的各种教辅资料,一名优秀学生中午要花2小时、晚上要3小时才能完成;在另一所学校,成绩属中上水平学生需3小时,差生需近4小时才能完成作业。某年“五一”劳动节放假期间,某校小学五年级学生的作业多达33页习题和8篇作文。大量的家庭作业已经让不少学生不再享有可以自由支配的课余时间。

学生书包中的书籍从何而来?采访得知,它们主要来自以下渠道: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校发放《包括教师要求学生购买和订阅,在个别学校记者发现,95%以上的学生用书和辅导资料来自各级教育上管部门和学校及教师的要求)、书店随教材发放时搭售、家长和学生自己购买。此外一些教研机构组织编写各种单元自测题、试卷和复习资料,通过教育部门渠道进人学生手中;一些书店将未经审定的书目混人教育部门原有教材和书目订单,要求随课本人了一册;一些部门和机构组织各类读书活动要求学生购买活动用书……如此等等,学生的书包变得越来越“饱满”了。

沉重负担何处来?

许多人认为,社会用人制度推动人们对高学历的追求,而相对忽视学生的全面发展是造成学生负担过重的根源。

一些学校的教师和校长也表示出减轻学生负担的愿望,但是由于担心学生在考试中失利,而不敢贸然采取减轻学生负担的举措,担心一旦考试失败,学校的拨款、教师待遇、生源等都会受到影响。这使得减负虽然从理论七人人都赞同,但在实践中推行起来却面临重重阻力,执行难度大。

一些教师习惯于课外搞题海战术,布置大量的家庭作业,把学生学习、消化知识的过程变成了机械的训练和重复过程。

一些教师反映:现行中小学教材的内容偏难、偏多是造成补课、作业多的另一个原因。在某省,教师反映现行中小学教材注重自身的系统性和完整性,但缺乏同年级教材的整体难度调配,有的教材只适合于不足1/3的好学生使用,2/3强的学生感到难。《中国教育报》记者采访到的几个省市中不少人反映实行双休日后,课时减少了,但教材内容却没有减少。课时减少的另一个原因在于一些地方课程设置的随意性,诸如“国际形势教育”、“税务教育”、“安全教育”、“心理健康考试”等各种考题教育在一些地方被课程化,成为了新课程,不少还进行考试,加重了学生学习负担。据某省教委统计,该省中小学这种专题教育一学期达十七八种。

有的学校一度在减轻学生负担上采取了切实措施,但不仅遇到了来自学校内部的阻力,还遇到了家长的反对。有一些家长认为,学校和教师不布置家庭作业、不补课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

高中毕业生体检合格者仅占15%

课业负担过重损害了学生的身心健康。学习时间过长,导致一些学生睡眠严重不足,身体素质下降。据最新一次的我国中小学生体质、健康状况抽样调查,城市小学生近视率为22.78%,初中生为55.229%,高中生为79.349%。农村小学男生为11.6%,女生为15.7%;初中男生为35.570,女生为44,高中男生为53%,女生为64係。一些学生在紧张、压抑的心理状态中,缺乏自信心和进取心。在学校和家庭压力下,一些少年儿童对学习、对学校、对教师、对家长产生了逆反心理,甚至酿成了一些悲剧。

某省在对中小学生健康状况的调查中发现:在视力、耐力、速度、力量、柔韧性等指标上已经出现下降趋势,近几年的应届高中毕业生中体检完全合格的仅占左右。

据一些省统计,其中因家庭经济困难辍学的占509%左右。有的学生用于购买复习资料,参加培训班的费用已经大大超过正常的学费和书本费,一些经济困难的学生家庭不堪重负。中小学生负担过重也增加了家长的经济负担,还损害了教育的形象。一些家长抱怨学校派给家长的事情太多,动不动就开家长会,把原本应该由教师在学校教给学生的东西布置给家长,家长只好陪着孩子“加班”。

过重的课业负担还影响了健康融洽的师生关系。少数缺乏责任心的教师不把主要精力放在如何提高课堂效率上,而热衷于补课收取报酬,引起家长和学生的反感;在为数不少的学校,教师处罚学生的一大方式就是罚抄写课文或做习题数十甚至上百遍。

在感受到负担过重带来的严重后果的同时,减轻中小学生过重的课业负担正逐步成为教育界和全社会的共识。一些人士呼吁:对已经出台的减轻学生负担的有关规定,一定要加强执行情况检查,要真正贯彻落实,不能有章不循,有禁不止。通过加强管理和监督,在规范教育教学秩序的同时,严肃查处加重学生负担的行为。坚决制止一切把学校当做“推销市场”的行为。

舆论的监督当然是重要的。各种辅助资料对校园肆无忌惮的侵袭,虽然也可以通过行政手段加以遏制,但却无法遏制其魔力对学校、中小学生及其家长的吸引。尽管“减负”令刚刚下发,但全国各大媒体记者不同侧面、不同地点的报道,却还是对此作了最有力的证明一一武汉:“减负”令撼不动教辅市场《中国青年报》2000年1月31日(记者张双武)报道:

位于武汉市汉口江汉区的武汉图书大世界,是武汉市最大的民营书店批铕集散地。该市场909%以上的店铺或专营、或兼营中小学教辅图书。

这几天,一本名为《小学生数学竞赛分类题典》的书在这里“卖疯了”。一位书店老板对记者说:“寒假以来,他每天可批发此书1000多册”。他补充说:“做题的书都好卖。”

1月28日,在武汉市政府部署“减负爱生”行动10天后,记者专程来到图书大世界转悠,领略了教辅图书蔚为大观的景象。

一些专业的、非专业的,甚至出书范围与教育类图书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出版社,都推出了各式各样的中小学教辅图书。一家出版社别出心裁地把这些教辅图书命名为“作文系列”、“阅读直通车系列”、“中考系列”、“反馈精编系列”、“竞赛系列”、“题典大全系列”等14个系列共293本,光是针对小学生的就有119种。

记者发现,这些教辅图书内容雷同,有许多甚至书名都很相近。

据知情者透露,教辅图书的大量出版与书商的操作有关。一些书商通过买书号,组织一些“有经验”的教师编写,然后出版牟利。由于受髙额利润的诱惑,一些非专业出版社也通过卖书号或“合作出版”的方式,与书商共同出版此类图书。

记者随便走进了武汉图书大世界的一间店铺。一位老板正在进货,他说:“头一天进了100本学生辅导教材,今天都卖光了”。而在另一间店铺里,一位自称是教师的女士一次订购了3套《2000年全国重点中学中考模拟试题》,说是为一个班的学生买的。

买教辅图书的人更多的是家长。一位母亲带着读小学的儿子在书摊前挑挑拣拣,她说:“别人都在搞培优(即花钱请老师专门辅导),你不搞行吗?”一个高一年级女生说,学校没有布置寒假作业,但妈妈帮她挑了一大堆资料,“妈妈也是为我好”。

在武汉市新华书店图书批销中心的销售“排行榜”,记者看到,中小学生教辅图书也跻身前十名。

据教育部1月7日印发的《关于在小学减轻学生过重负担的紧急通知》中明确规定:任何部门、团体、机构、学校和教师不得组织小学生统一购买教材以外的辅导材料、图书、报刊、学生用品。

这一规定对出版界意味着什么呢?记者为此分别电话采访了武汉地区的8家出版社。

几乎所有接受采访的出版社负责人都对“减负令”可能带来的经济损失作出悲观估计,有的甚至认为这是“致命的”和“毁灭性的”打击。

湖北省新闻出版局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由于我国高考制度的存在,教材、教辅的品种和规模在近十几年中飞速壮大,其产出在整个出版产业中的比重也越来越大。在出版界内部,一般把传统意义上的读物称作一般图书,以区别于教材和教辅图书。

由于教辅读物的利润较大,国家正式出版社、新华书店、地方教育行政机构、二渠道和盗版盗印等等各种利益主体,共同瓜分着教辅市场的利润。

面对“减负令”,一些出版社负责人向记者表示,绝不放弃在教辅图书方面的开拓和努力。他们的理由是,只要有高考制度的存在,就决定了教辅读物市场存在的客观性。

他们预计新一轮教材竞争将会出现,这一轮竞争将是一个重新洗牌的过程,优胜劣汰,出版社实力可能要重新排队。

他们的理由是,根据国家有关规定,全国中小学课程教材改革将有大动作,只要编写出经教育部有关部门审定通过的教材,进人“一门一本书”的推荐书目,就可以为出版社创造稳定的收入来源。

“减负令”出台于1月7日,其完全实施要等到3月份新学期开学后才能见分晓。但据记者在武汉图书大世界了解到的情况,我们还没有理由真正乐观起来。

上海:“减负”了的孩子自觉购教辅

《文汇报》2000年1月29日(记者谢娟)报道:在南京西路新华书店,记者遇到两个结伴逛书店的女中学生,她们在一楼翻阅了一本《还珠妙语录》,一本《星座全书-女孩读本》,最后买了两本作文辅导书。

走进中国科技图书公司,恰遇一对父女拎着一摞书准备出门。记者上前与他们攀谈。得知女孩名叫陈雅美,在比乐中学读初二。他们买的书是:《课堂中的问号》、《初中语文》、《走向中考解题训练》、《实用初中语文学习方法》、《语文中考考点解析与模拟测试》、《初中文科知识表解》和《上海新教材一课一练》。

记者问陈雅美:“寒假不补课了,你准备利用这段时间读点课外书吗?”她摇摇头说:“我这次语文考得不好,妈妈很生气,我要好好补语文”。记者转而问孩子的父亲:“你指导孩子课外阅读吗?”他笑了笑,回答说:“我的孩子蛮乖的,她只看那些对学习有用的书。”

在中国科技图书公司一楼总服务台,一楼主管金巧灵向记者介绍说:“进人寒假后,每天到该店买书的中小学生很多。虽然文学类书籍占据该楼面的一半,但据她观察,学生选购的却微乎其微,买10本书能“带上”一两本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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